李抗美自己一个人半个时辰的时间自然是处理不好这一整桶的猫猫鱼的,但是她有一支十几个人的小孩军团啊!
渔船里还剩了一点猪油和调料,李抗美十几分钟的功夫炒了一锅酱爆螺蛳,十几个小孩一人分一盘都还有余。
以酱爆螺蛳为报酬,常年在河岸疯玩的渔家孩子们,一个个为美味折腰,全成了李抗美的小帮手。
小小的手处理起那些比成人手指都还要小的猫猫鱼,别提有多麻利了。
李抗美提着处理好的猫猫鱼还有剩下半桶螺蛳走的时候,一帮孩子还依依不舍的呢。
“美娘姐姐,我们还给你捡螺蛳,砸螺蛳屁股,洗猫猫鱼,下回还能和你换好吃的嘛?油炸猫猫鱼也可以,你今天做的这个炒螺蛳也可以。”
瞧着一个个孩子期待的眼神,李抗美自是没有不应的。
她点头的同时,孩子们便是一阵欢呼,引得横桥上的路人都是一阵侧目。
某穿公服巡街到此的路人:不是说在赵家养病吗?这一日日往码头跑,怕自己病好得太快?
和某人一同巡街的何大川:“哎!四哥,是小嫂子,又和小孩子一起玩呢!”
宋彦扫了一眼小嫂子个没完的何大川,而何大川浑然不觉,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瞧小嫂子这样,倒是个喜欢孩子的,那群孩子也喜欢她,一个个都围着她,你说小嫂子都不烦吗?我回家看到泥猴一样的几个弟弟只想躲着……”
何大川说话的时候,李抗美正好在摸一个小孩的脑袋,里头有个孩子脑袋上的冲天辫松松垮垮,她还顺手给人家绑了回去,看在何大川眼里,愈发觉得他这小嫂子未来会是个贤妻良母。
再抬眼看旁边他四哥,脸色已经黑了两度。
宋彦睨他一眼,嘴上没有说话,何大川却已经知道他这是生气的迹象,连忙闭嘴。
不过心里却不服气:生得漂亮,瞧着还温柔贤惠的媳妇,他想要都没有,就他四哥毛病多,还嫌弃上了!小娘子爱慕他四哥英雄伟岸,使点小手段又无伤大雅,跟何况他四哥又没相好的姑娘……
心念至此,何大川突然灵光一闪,快步追上已经大步走远的宋彦,凑到他耳边,悄声问:“四哥,你这是有相好的姑娘了?这才嫌弃小嫂子?”
宋彦瞪了何大川一眼,懒得搭理他这不着调的。
何大川得了他这含怒地一瞪,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敢再说话了,心里却想:他四哥有相好的姑娘了,怎么不早说,早说那天就让他去救小嫂子了!
横桥上路过的两人并没有引起河岸上李抗美的主意,她还着急收拾好猫猫鱼,回去给宋大娘做下酒菜呢。
除了猫猫鱼之外,这炒螺蛳也是一道下酒的好菜。
在河边处理了猫猫鱼,加上来去的时间,回到宋家的时候,正好半个时辰。
宋大娘在家里已经把榆钱清洗干净,按照李抗美教的,上锅蒸成了榆钱团子,还用油炸了一锅榆钱团子,分了一半给对门的亲家,新鲜的榆钱也送了一把过去。
李抗美回来的时候,宋大娘也刚好从对门回来,正好接到提着两个水桶回来的李抗美。
“怎么拿了这么多回来!”宋大娘忙要去接李抗美手里的水桶,李抗美提了一路,也有点疲惫,没多少力气和宋大娘推拉了,就推了一步,把半桶的螺蛳让给了宋大娘,宋大娘再要去接她那满桶的猫猫鱼的时候,她就不肯了。
“昨天下了四个鱼笼,放在船那边也要臭了浪费了。”
“这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弄的?早知道我也跟着你一起去了!”
水桶放下,宋大娘看里头的猫猫鱼,都是处理好,洗得干干净净的。
“不是。”李抗美擦了擦疾行一路,脑门上流下的汗水,“那边有一群在河边玩的小孩,都是附近渔家的孩子,他们帮着我一起弄的,这些螺蛳也是他们捡的,我分了点吃食给他们。”
宋大娘听到这么多东西不是李抗美自己一个人弄的,心里才略放心。
这孩子病才好,要是这么不顾身体的劳累,非要落下病根不可。
“这螺蛳怎么吃啊!”宋大娘吃过李抗美之前炸出来榆钱丸子,知道这孩子大约是有点厨艺的本事在身上的,不过看到水桶里的螺蛳还是微微皱眉。
这玩意没有什么肉,煮出来还都是土腥味。
李抗美还是有点察颜观色的本事的,抬眼瞧着宋大娘的面色,就知道她心中担心什么。
从水桶中捞了一把螺蛳给宋大娘看:“这螺蛳洗的干干净净,又放了一个晚上,泥沙都吐干净了,屁股也砸掉了,吃着方便得很,一嗦里头螺肉就出来了,让我来料理一下,香香辣辣,最适合下酒!”
宋大娘也和李抗美相处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她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便点点头:“好,你放手去做。”就算做得不好吃,最多也就废点调料,那螺蛳都是小孩从河里捞来的,没有什么成本。
螺蛳先不着急做,先把一桶猫猫鱼料理了。
李抗美心里把宋大娘当亲人,料理这猫猫鱼的时候也没有避着她,还细细教导每一步的步骤,反正也就是一道家常的下酒菜,对李抗美来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和昨天一样,李抗美做了一些原味的用来泡椒油,还做了一些挂面糊的,用油炸得金黄酥脆。
香酥炸鱼昨个宋大娘没有吃到,但是椒油泡鱼,她是尝过味道的,现在李抗美新鲜做出来,她尝了一口,除了味道稍微比昨日当家的带回来的淡一些,其他好似都一模一样。
李抗美道:“这挂面糊炸的直接吃就可以了,这泡椒油的,要多泡些时间才能入味。”
听到李抗美这么说,宋大娘心想也是这个道理。
猫猫鱼小,但一水桶料理下来,也破费时间。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榕树巷不少人家已经点起炊烟,是做午饭的时候了。
宋大娘量了米,她要留李抗美在家吃中饭,抬头就见着李抗美在舀锅里的油,收拾灶台。
她忙过去:“美娘,忙了一上午了,快坐下歇歇!”把人按到凳子上。
瞅一眼日头,嘴上有咕哝了一句:“这都快中午了,这俩小的怎么还不着家!”宋大娘说的俩小的,自然是宋驰和宋小月。
宋驰十四、五岁,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在学堂里混了一二年,就没读书了,因为性子跳脱,说难听点就是坐不住,要惹祸,送去做学徒也被人家退回来几次。
他姐夫、大哥都是衙门里做捕快的,倒是有路子让他也进去做个捕快,但他年纪还差两年,只能让他先在家待着,练练筋骨,学些粗浅的武功,为将来做准备。
但他哪里是坐得住的性子,也就每日吃完饭,跟着他大哥练一会儿功夫,白日里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不过人家也不是痴玩,他在城门口做起了掮客的生意,如果有外地人来,就带着人找客栈,找吃饭的酒馆,还能帮忙找找生意路子,三不五时还能带点铜板回家来。
也没人敢欺负他,谁不知道这小少年家里好几个穿公服的亲戚。
至于宋小月,虽然是个小姑娘,但这性子却是同她小哥十成十的像,所以两个人好起来是恨不得黏在一起穿一条裤子,吵起架来那也是要把家里的屋顶都掀翻了。
简单来说,宋小月也是个坐不住的。
榕树巷的孩子王,大约是继承制的,十来年前是宋彦,后来宋彦大了,就变成宋驰,现在宋驰也有自己的“正经事”,榕树巷这小庙困不住他这大王了,然后这榕树巷的孩子王就传到了宋小月这里。
宋小月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可能是家里老幺的缘故,性子比她两个哥还霸道,把一巷子的孩子都治得服服帖帖。
至于她自己,不等到爹妈高喊回家吃饭,她是连能午饭晚饭都忘记回家吃的。
宋大娘叫李抗美坐着休息,她去门外喊了一声,只见巷子静悄悄的,除了她自己的回声,一点动静都没有,宋大娘心想自家那不省心的闺女可能是去她大姐家玩了,待会儿七郎回来的时候应当能把她一起揪回来,就没多管了。
而等宋大娘再次回到厨房的时候,就见到原本应该坐着休息的李抗美又站了起来,案板上她准备中午炒着吃的菜,已经被李抗美切好。
“哎呀!不是叫你坐着休息吗?怎么又忙起来了。”
李抗美笑容爽朗:“坐不住,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活。”又道:“我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把那螺蛳炒了,大娘中午也添个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