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站着干什么，怎么不进去？”叶瑾宸走过来，看着站在窗户边上的人问道。
“这不是在等队长么。”桑彤收回视线回应了一句，叶瑾宸应了一声，带着桑彤一起走进了接待室。
于洋看到两个人进来，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叶瑾宸给他倒了一杯水，随后走到了桑彤的边上坐了下来。
“请问你这个月的十六号在哪里？”叶瑾宸询问道。
“不太记得了，在公司吧，也有可能出去玩了。”于洋喝了一口温水，平静的回答着问话。
“这个人你认识吗？”叶瑾宸把向天成的照片放在了于洋的面前。
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认识，向天成，之前一起钓过鱼，我还搭过他的车，怎么了？”
叶瑾宸捏着许然刚刚给他的结果，眉头微微皱起。
在那辆黑色的奥迪里面，发现的第二个男性毛发，现在确定就是于洋的，原本以为可以以这一点作为突破点，却没有想到于洋率先开了口。
“这个女性呢？”叶瑾宸将第二位受害者的照片拿了出来，放在了于洋的面前。
于洋俯身看了一眼，继续道：“这不是他前女友么，之前一起钓过鱼，后来他两分了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了。”
“不过我跟他们也就是简单的钓友关系，平时都不太熟。”于洋笑着说了一句。
大概是因为外形的原因，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处有小酒窝，整个人看起来暖暖的，无害得很，桑彤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正好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于洋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有些晃眼。
桑彤默不作声的挪开了视线，面上虽然平静得很，可是内心却早已是波涛翻涌。谁又能想到在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面容之下，隐藏着一个杀人恶魔。
他……是有备而来的。
桑彤捏着笔的手紧了紧，面无表情的记录着。
“你对向天成的印象怎么样？”叶瑾宸又问。
“还行吧，为人挺仗义的，我的车底盘低不好走渔场那边的路，他每次还特意绕远路去接我一块儿去钓鱼，出手也大方，平时没少给他那些女朋友送东西……”
按照于洋的说法，他们两个人是去年在钓鱼俱乐部认识的，后来就经常一起钓鱼，但是也仅限于钓鱼，平常两人并无交集。
在他看来向天成是个不错的钓鱼“朋友”，却也仅限于此了。
“那你觉得他这些女朋友怎么样？”叶瑾宸将三位受害者的照片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于洋扫了一眼，回答道：“没什么印象，都挺好看的吧……”
在于洋的述说当中，他跟向天成有所交集，但是交情不深，更是与这些女性不熟。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特意让我过来……”于洋又问了一遍。
“嗯，向天成出了一点事情，现在还在调查阶段，请你过来也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叶瑾宸淡定地说道。
“行，有什么问题我一定配合。”于洋点了点头。
比起向天成每一条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不同，于洋这边的回答大多就是三点，不知道，不熟，不记得了。
而且配合的态度一直都不错，全程都积极地回答着叶瑾宸的问题。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谢谢你的配合，后续要是有其他问题，还得再麻烦你。”叶瑾宸站了起来，朝着于洋说了一句。
“没事，能够帮到你们是我的荣幸。”于洋也站了起来，伸手朝着叶瑾宸笑着说了一句。
两手交握，今天的交谈到这里就结束了，桑彤仰头看着站在桌子对面的人，视线锁定，却一言不发。
于洋也垂眸，对上了桑彤的视线，随后温和地笑了笑。
只是一眼，桑彤就觉得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下次再见。”这话是对着叶瑾宸说的，但是于洋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桑彤的身上。
叶瑾宸自然是看到了于洋的眼神，明明脸上带着笑意，却是说不出的怪异感……
五分钟后，许然送走了于洋，临走的时候于洋还抬头摆了摆手，桑彤跟叶瑾宸都站在二楼的走廊。
桑彤却清晰地感受到，于洋刚刚那个动作，是对自己做的。
“什么？带回来的人就这么送走了？”丁健修站在办公室里诧异了。
“没有证据，关二十四小时也得放。”旁边的张为民接了一句。“不是让人去盯着了。”
“根据调查的结果显示，于洋是一个特别讨厌女性的人，在上学的时候，要是有女性接近他，他当场就会发怒，就算后来进入了职场，也不和女同事一起工作。”叶瑾宸将审讯报告放在桌子上，脸色算不上好。
“但是在刚才不到半个小时的问话过程中，他的视线几乎是没有从桑彤的身上离开过，甚至一直带着笑意，这与他恐女的人设不符。”
“咳咳，有没有可能是这个于洋喜欢上了小桑同志，毕竟小桑同志确实长得挺招人喜欢的。”老张咳嗽了一声，补上了一句。
桑彤倒是没有叶瑾宸记得这么详细，就是每次看过去的时候，于洋都挂着那一幅笑容，看得她怪渗人的，多少次她可没数。
“有可能是可以伪装的表象。”桑彤默默地吐出了一句。
“资金那边查得怎么样了？”叶瑾宸朝乐奇文问道。
“于洋的工资卡里并没有明显的资金流动，私人账户里也没有大笔转账。”乐奇文摇了摇头，十有八九都是用别的卡操作的。
“向天成的女儿户头里的钱也是来自多个不同的账户，不是那么好追溯源头。”
现在案子进行到一个特别诡异的地方，命名有怀疑的对象，却仍旧是缺少决定性的证据，嫌疑目标却轻松就将自己置身事外。
本来可以以现场的毛发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于洋会主动出击。
“这看着挺好相处的一小伙子，是真凶吗？”看着视频里的于洋，张为民不太理解，他图什么呢？
“如果他没有交过女朋友，那他之前的恐女人设是怎么形成的？”桑彤突然问了一句。
“能够跟男同学男同事友好相处，证明他并不是太过内向的人，偏偏跟女同学女同事关系很僵，甚至可以说是交恶，心理上的排斥，一定是有诱因的。”
“会不会跟他妈有关？调查说他妈可能不是走失，是跟人跑了。”许然说说道。“于洋的父亲出事是在他十三岁那年，他的母亲也是在这一年失踪的。”
“他父亲出事在前还是母亲失踪在前？”叶瑾宸翻了一眼资料，没写。
许然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无形的压力让办公室的众人显得有些沉闷。
“桑彤，门卫那儿有你的东西，让你去取。”临近晚饭的时候，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噢！行！”桑彤回应了一句。
她本来以为是自己前两天买的快递，却没有想到到了门卫那儿还有别的。
桑彤看着手里的一大束玫瑰花，皱了皱眉头，她刚来省队没几天，谁给她送的？
桑彤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那张带笑的脸，拿着花的手紧了一下，沉着脸回到了办公室。
“哟，小桑收到花了？”正准备去吃饭的老张瞅了一眼。
“嗯。”桑彤点了点头，兴致不高。
叶瑾宸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过晚饭的点了，他得先回一趟办公室，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桑彤，这会儿她的面前正放着一大束玫瑰花。
叶瑾宸的脸色沉了沉，昨天吃饭的时候就听到隔壁组在议论了。
有人小声的说了句。“他们八组天天出外勤，累死累活的，人小姑娘受得了吗？”
“叶队天天板着个脸，前年那个女实习生待了半天就被吓哭了，也是可怜……”
其实叶瑾宸也是这么想的，像桑彤这种看着娇滴滴的小祖宗，最好还是去三队或者二队。
他不否认桑彤是有些意识的，在很多地方一点就透，昨天也正是因为她的警觉才抓住了向天成，可是……光凭这些想要留在八组还远远不够。
“办公室里不要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叶瑾宸出声道。“也不允许养花。”
“噢，行，我处理完就拿去扔掉。”桑彤应了一声，办公室里都是文件，确实不适合养花。
叶瑾宸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二组跟三组那边还有空缺，你要是想过去我可以跟陈副局说。”叶瑾宸又补了一句。
原本正在倒腾花束的桑彤立刻抬起了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叶瑾宸。
对于叶瑾宸的突然开口，她是诧异的，表情有些复杂，抿了抿唇问道：“队长，是我最近表现太差吗？”
叶瑾宸张了张唇，还没说话，桑彤又补了一句：“昨天的擅自行动确实是我的错，我深刻地检讨自己，请队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桑彤在队里待了有几天了，几个组之间的差别她还是知道的，其实要是她一开始来的是二队或者三队，她也没有什么其他意见。
可是她都已经在八组跟了这么多天的案子了，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调队。
叶瑾宸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白皙的脸上，一脸的认真，态度坚决，眼中却带上了几分紧张。
原本想说并不是因为这个，沉默一小会儿，再开口，语气却严肃了几分：“没有下一次，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我就让陈副局把你转到其他组。”
“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桑彤闻言，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其实到底还是有点失落的，第一个案子就给上司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愁得很！o(╥_╥)o
叶瑾宸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拿着水杯离开了办公室：“弄完快点去吃饭，等会还要开会。”
“是！”桑彤赶紧应了一声。
这一堆花已经拆得差不多了，没见着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明信片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但是桑彤总觉得这玩意儿是于洋送过来的。
把拆得稀碎的花扔进了垃圾桶里，桑彤心情不悦地朝着食堂走去，浪费了她这么长时间，食堂都快关门了！
晚上开会的时候，高飞白从线上传来消息，向天成的女儿有心脏病，去年查出来的。
向天成很在意自己的这个女儿，如果有人在他缺钱的时候向他投出的橄榄枝，那他会怎样选择？
人一旦有了软肋之后，就容易落入旁人的陷阱，向天成，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夜色渐浓。
桑彤坐在书中前，握着笔一字一画认真的写着，她的态度从来都是端正的，但是这次的落笔，多了几分紧张。
因为看到过那些迷离的画面，所以在面对叶瑾宸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一种割裂感，温柔是他，严厉也是他。
当初刚进组的时候，桑彤也没有想到会进八组。
可是……到底已经待了一段时间，对八组有感情了。
知道叶瑾宸想让她去其他组的时候，桑彤也并没有太意外，只是有点淡淡的酸涩感。
落下最后一笔，桑彤却不似第一次那么的轻松，本来想直接交给叶瑾宸，想了想还是明天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较好。
桑彤关了灯，闭上了眼。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总是能梦到在现场看到的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笑容，桑彤知道，那是于洋的笑容，明显的酒窝，还有嘴角诡异的弧度。
晚上没睡好，上午老是打哈欠。
“桑彤，你的快递放你桌子上了。”乐奇文刚从门卫那儿回来，他新买了个键盘，见到桑彤的东西就帮她带上来了。
“噢，谢谢。”桑彤也没太在意，上午叶瑾宸没带她，她就留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
中午快要吃午饭的时候才想起脚边的快递，她最近没买这么大的东西，多半是壳子大，她拆开灰色的外包装。
下一秒，她瞳孔紧缩，像是有一把利刃一点点的割裂着她的神经，全身的血肉似乎都在抽痛，死者生前的恐惧感再次传递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倍感不适。
而她的视线中，一双崭新的RV限定高跟鞋躺在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