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局的人到了吗。”
怀音收回幻象,这样问王双程。
在曾念念触及到香的那刻,怀音开天眼看到了这屋子里的场景。
如果不及时赶到她们就会犯下大错,所以她又强撑着身体直接撕裂空间来到这里。
没有人回答她,怀音蹙着眉转过头。
王双程正在摸空气中残留的空间涟漪,蒋念和石岐也在大惊小怪摸着涟漪,唯一跟来的警察贺镜熙眼神更是怪异,像是在震惊她的实力。
她动作顿了顿,不耐烦重复一遍:“嗯?”
“应该快了快了。”王双程尴尬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
冷漠站在一旁的秦昭睨他一眼,左右眼都写着丢人两个字。
王双程:“……”好吧,他只是觉得很神奇!
撕裂空间传送,这得是什么修为?莫不是要比那些隐匿在山林里的老家伙们还要厉害?
他挑挑眉,等吧,到时候玄门大比他就能知道了。
监管局案件记录员和负责清理的人很快赶到,但等他们到了却有点懵逼。
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捉鬼都不用大动干戈了,连些多余的垃圾都没有,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房间真他妈恐怖。
“咦,这个死变态买这么多娃娃做什么。”王双程到处翻了翻,甚至在有些娃娃衣服上看到了奇怪的白色痕迹,当场恶心地直反胃。
蒋念看了也毛骨悚然:“别说了,你们赶紧处理掉。”
贺镜熙简单检查过整个家,他眼神老辣,几乎立马就清楚吴森到底是怎么犯案的,不过他仍然不明白为什么。
“诸位女……女鬼小姐,麻烦把名字报上来。”他拿出一个本子记录,极力控制着发抖的手。
倒不是害怕,就是真心觉得场面委实大,六个女鬼排排站,怪一言难尽的。
等一下,刚才盛怀音是不是说有七个鬼?
贺镜熙往她站着的地方看去,却发现她早已不在原地,而是进入了卧室。
他跟了进去。
只见怀音拦住监管局的人搬动这具娃娃,她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小柔。
“你在看什么?”贺镜熙微微凝眉,她这神情过于凝重,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第七只。”
怀音淡淡地回道,一贯不动声色的眸子中却再度泛起磅礴怒意。
果然她猜的没错,盗骨人将她的骨头以各种方式卖了出去,那人不仅知道骨头用处,还会制造各种阵法。
寻常玄门中人绝对不知道她骨头的用处,昆仑那边的人没跑了。
她伸手扯下小柔脖子里的项链,这个就是一道专门禁锢灵魂的阵法。
小柔原本缩在娃娃的肚子处,自从被吴森困在这具身体里后,她压根没法出去或者活动,察觉到骇人紧迫的目光,她不安地动了动,却忽然限制的感觉没有了。
“我出来了!我还能说话了!”
小柔惊喜地飘出来,等看到有人在身边后,她又迟疑地往后退了几步:“是你们救了我吗?”
贺镜熙:“……”所以这第七只一直在娃娃里,这吴森是什么究极变态,把人杀了还要困在身边,简直疯狂。
他假咳一声保持冷静,伸手指了指怀音:“她救的你。”
“谢谢!”小柔死了七年左右,获得自由后自然欣喜。
少许功德入身,怀音摩挲下指尖,随后举起项链:“记得这是哪来的吗?”
小柔一看到那项链,脸上顿时写满怨毒:“当然记得!这是吴森送我的周年礼物!狗东西抠门又变态,在网上买块石头就送我!”
就是因为这玩意她才没法逃离。
当年她受了情伤,是吴森安慰陪伴她度过最难的日子,虽然他长得不好看,但她仍然觉得他是个温柔的好男人。
他们很快在一起,一年后同居,谁知道这就是凄惨生活的开始,吴森不仅喜欢收集娃娃还有些病态,在床事和生活中无时无刻对她展露掌控欲,她要是反驳他就会狠狠打上来。
她受不了提出分手,吴森却一改狠戾的态度,直接同意她分手的请求,但前提是要过完第二年纪念日。
小柔很害怕但还是去赴约,当时他就把这个项链带到了她脖子里,然后一下一下把她头往桌子上撞,将她活生生撞死。
再睁眼,她发现自己被困在娃娃身体里。
整整六年,她日复一日忍受着这个变态对她亵玩说情话,日复一日看着他每年杀一个人,然后在纪念日当天将尸体展示给大众。
美名其曰最好的纪念礼物,最好的艺术品。
“他死了吗?没死的话我能杀了他吗?”小柔痛苦地说完自己的经历,情绪已然崩溃。
怀音冷漠收回项链:“不行。”
贺镜熙总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吴森本来就是个变态,杀过一次人就上了瘾,连环杀手基本都是这个德行。
可惜不是所有含冤而死的人都能成为冤鬼复仇,大多迷迷糊糊死去,又迷迷糊糊转世投胎。
他平日里也不太会安慰人,就随口安慰道:“放心吧,他有我们警方处置。”
小柔面露狠色:“判他死刑也不足惜!”
怀音知道项链在网上购买后就转身朝外面走了出去。
她凝神观察着被抬出来的、奄奄一息的吴森,他几乎被折磨成猪头样,四肢扭曲地折成奇怪形状,连个人样都没有了。
从他记忆里获取到项链的来源后,默不作声退到一旁,给段赐发了条信息。
而吴森看知自己行为败露,他不急反笑,不顾汩汩鲜血从口中淌出,笑得断断续续。
“你们终于……找到我了…怎…么样……我的艺术…品…是不是……很漂亮……咳……”
大家拳头硬了,恨不得一拳把他冲死。
“傻逼玩意,狗屁艺术品。”
贺镜熙更是厌恶不已:“赶紧把人带走,辣眼睛。”
吴森后知后觉意识到大家并不觉得他的娃娃是艺术品,当即吼叫起来:“你们懂什么!她们是可以保存下来的绝无仅有的艺术品!”
“狗叫什么!”一个监管局人员没忍住给了他一拳头。
众女鬼直接拍手叫好:“打死他!”
“安静安静!”几个女鬼一起叫起来声音是非常刺耳的,蒋念抖了抖被阴气浸满的身子,嘶,真的难受。
大半夜这么多人兴师动众来到幸福小区,吵得住户们都睡不着,纷纷开门出来看。
看到有人把吴森搬出来,又没穿着警服,平日和吴森关系好的邻居出来阻拦,直到贺镜熙拿出警员证表明他是杀人犯,他们才歇了气。
“天呐,平日里跟我们那么好,居然是杀人犯。”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头子,那苹果赶紧丢了去。”
“妈的现在经济本来就不景气,现在好了,房价又要跌了。”
“该死的崽种!!”
这一栋楼的人趴在窗户口往下看,个个破口大骂,恨不得提刀下去砍了这王八蛋。
怀音也在窗口,她神色未变,指尖漫不经心在窗台上轻敲。
因为Z国没有死刑,所以这个为了一己私欲杀害七个女人的畜生非常庆幸地可以在牢里度过余生下辈子。
可是凭什么他还要活着呢?
法律是约束人类的,但总有心比天高的法外狂徒因贪念恶念犯下大错,还不知悔改,仗着没有死刑就能为所欲为,大不了在监狱苟且一生。
怀音休息的这些日子,在新闻上看到诸如此类的新闻不知凡几,杀妻后被查出精神疾病只无期徒刑、□□者只判三年、恣意打人者只是罚个款……
这算什么?
没有理智的人被滋生的恶意蚕食,他们变成冲动的恶魔,最后凭什么要让受害者付出代价?
他们可恨也该死。
吴森与他们不同,他的性质更为恶劣。
吴森他家庭幸福美满,除了因为爱好特殊没有得到肯定,他的生活可以称得上一句完美。
他就是天生恶种,脑子里尽是恶意,他人一道无意的眼神、一句无心的话语都能被他曲解成侮辱不屑,内心深处的恶念愈浓,行为愈恶劣。
所以,他更该死,更不配活着。
窗台上的手指乍然停住,怀音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众女鬼,给她们的那一场幻象,是她的承诺。
没有犹豫,她抬手打了个响指。
被人搬着的吴森正骂骂咧咧着,突然感觉到从脚底板窜上一股炙热的热气,那热度仿佛自灵魂里升起,烫的他惊声尖叫起来。
他朝地上看去,不知从何而来的金色火焰平地升起,迅速而猛烈地将他包裹住,以一种势要彻彻底底将他燃烧殆尽的气势疯狂吞噬他。
烈火熊熊,火光冲天。
“啊啊啊啊——”凄戾地惨叫声划破天际。
“火!”
“松开他!他着火了!”
搬运他的人连忙松开他,楼下一片纷乱嘈杂,声音大得很,连隔壁栋不少住户都探头出来拿起手机拍起照片。
王双程等人听到声音,连忙趴到窗户上看,那金色火焰独一无二,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出手。
众人倏然看向淡定的怀音。
身为监管局队长的王双程实在气愤,一时间竟然忘记怀音身份,径直指责道:“他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你怎么可以把他杀了!”
“没错,你这样以暴制暴的方式是不对的。”贺镜熙也不赞同她的做法。
蒋念就比较担心另一个问题,玄学中人本就因窥探天机有五弊三缺,更何论随意杀人呢?
就算那人犯了十恶不赦的错,在人间有法律制裁,去地府亦有惩罚,玄师绝不能干涉。
若玄师轻易违背法则真理,到时候下了地府,所遭受的刑罚会狠一千倍!
她担心道:“大佬啊,生气归生气,你这样自己也会被惩罚的。”
惩罚?那又如何。
怀音不轻不重笑了声:“我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不介意多一份。”
一笑过后,语气又暗含警告:“她们不能杀,我替她们杀。人间地府自有规则,我也有我的规则。”
“你们若要挡我,不妨先掂量掂量自己。”
几人:“……”还真他妈不敢挡。
而楚荷和曾念念等人,她们永远记得有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赠她们一场幻象,对她们说不值得,然后真的一把火把那罪大恶极的人烧了干净。
人人都怕鬼,人人都厌鬼。
她们也不想变成鬼,若没有冤,若没有怨,她们本不该如此。
那些自诩正义的玄师伪善又虚假,他们嘴上说着同情,说着正义虽然迟到但永不缺席,可他们忘了,她们终究是死了。
凭什么他去坐牢,而她们就要和家人天人永隔?
只有这个女人,不顾代价愿意出手烧灭她们的痛苦,燃尽她们的怨气。
她明明漠然无情,却也理智慈悲。
最后也没有办法,人杀都杀了,这件事也只能这样结束,等到吴森家查封好后,王双程得带着局里的人回去上报,便率先离开。
因为有很多住户发了吴森自燃的视频,大半夜网上闹翻了天,议论纷纷。
贺镜熙身为刑侦队长,首当其冲被局里一顿批。
这一晚上又是在广场发现尸体,又是凶手自燃,警局的人头都要秃了。
“行行行,明天发个声明。”贺镜熙被批了个狗血淋头,终于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身,发现屋子里空荡荡,他问仍站在窗口的怀音:“人呢?”
“走了。”
走了?贺镜熙无语,好家伙,看来王双程气劲可不小,走也不说一声。
他本人虽然不满但也挺爽的,那种垃圾货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死了拉倒。
但王双程那死古板不一样,他可以臣服或敬佩强者的实力,但绝不允许有人去挑战规则。
监管局的规则就是——掩盖一切能掩盖的,不要引起恐慌。
而怀音那一把火烧掉了他的教条,那家伙估计短时间内都缓不过劲来。
贺镜熙耸耸肩:“那我送你回去?”
“可以。”怀音依旧那副态度,平静从容。
“你不是可以撕裂空间,怎么不直接?”贺镜熙疑惑,食指在空中划了道圈,示意直接传送。
怀音毫无表情:“用不了。”
她倒是想,可为了挣那么点功德把养了几天的身子又废了,她现在五脏六腑都处于针扎麻痒的状态,当下绝不会再滥用术法。
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网络上说的“怨种。”
贺镜熙乐了:“您这技能还要读条啊?”
“不行?”她很不爽他的取笑,这哥弟俩都让她非常不喜欢。
“行行行。”贺镜熙也不多说,“走吧,我给你叫辆车送你回去。”
谁知道到了楼下,一辆低调奢华的凯迪拉克停在小区门口,那车牌号他再熟悉不过。
贺镜熙吃惊地看着自家弟弟从后座下来,“你怎么会来这?”
“哦,妈说你又加班,我问了警局的人就想过来接你。”贺镜怀表情淡定,撒谎不打草稿。
他是绝对不会说他是冲着怀音来的。
压根没看哥哥一眼,他越过他,冲怀音露出一个惊讶的笑:“真巧,盛小姐也在。”
贺镜熙:“??”私心会不会太明显?
他跟看鬼一样,看着从来都不近女色的弟弟突然笑得春心萌动,他多少有些惊悚。
贺镜怀铁树开花,比他今天一夜见七鬼这件事还要令人匪夷所思,毕竟这家伙口口声声说单身香单身妙单身呱呱叫。
而怀音心情已经荡到谷底。
她盯着突然出现的男人,盯着那俊美且笑意温和的脸,还有两人尾指上坚不可破的红线。
她目光沉沉,晦暗不明。
夜幕低垂,星空蜿蜒流淌,淡冷月光洋洋洒洒下来,照亮沉寂寂静的大地,照亮路边绿植,穿过树叶在地上上留下斑驳痕迹。
一并照亮贺镜怀冲她看过来的一瞬间,那温文有礼的笑意,犹如烟花绽放那刻,惊艳绝妙。
他那双眼顾盼生辉似永恒星火,棕色瞳孔在月光下闪着极为精神气的亮光,认真看着她,像是要住到她眼底。
怀音阅人无数,虽从未轻易动情,但也能明白他不加以掩饰的讨好,男女之间的讨好。
这样的认知令她感到十分不虞。
或许是没有得到回答,贺镜怀为了找存在感,上前一步,指了指她头上,细心提醒道:“盛小姐,你头上的玉簪歪了。”
怀音直接退后一步,隔开距离。
她咬着牙关,不知为何下意识想躲避他的目光,却在听到他说起玉簪时顿了顿。
“你见过这玉簪?”
“没见过,就是觉得挺好看的,很衬你。”贺镜怀应声,不禁感叹着,这好像是她头一回对他温和说话?
“……”
怀音沉默不语。
其实她心中有过隐秘的期待,期待他就是阿照,这样她就不会在乎凭空多出来的姻缘线,不会别扭。
可惜现在看来并不是,阿照应该是有着记忆的。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打开,心绪烦乱也不过一瞬。
“谢谢提醒。”
她难得平静对他,语气却暗含疲惫与莫名生出悲凉。
“劳烦贺先生送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1.以暴制暴是不对的!
2.小贺:我又来制造偶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