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腕被捏得痛,皱眉道,“你能不能改掉习惯性跟别人发生肢体接触的臭毛病?”
都奥不为所动,手中的力道半分未减:“为什么从来不过生日?”
她用另一只手去掰开都奥的手,“你松开。”
都奥放手,示意她说。
“我外婆说,我生日这天是我妈的苦难日,是她的倒霉日,不吉利。”她的睫毛垂下,“所以不过。”
都奥轻啧一声,单手掐住她的后颈,“这他妈什么狗屁逻辑。”
“……”
又沉默了一会儿。
“走不走,你不是不回去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
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身影被拉很长,半边身子透着光,巷口有风路过,乌黑的长发擦过袖口,飘散在风中。
药店的白织灯清清楚楚地映照了她的神情,是一种长久习惯的麻木,没有悲喜,只是冷。
“我没过过生日,不懂那是种什么感觉,所以明天对我来说跟平常没区别。”
良久,他还是垂着头没反应,瑶光轻轻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都奥靠在长椅上纹丝不动,像在沉思,看了眼腕表后,郑重其事地看着瑶光。
“现在离你生日还有22个小时,不回家了,我们去爬山,给你过生日。”
“爬山?”瑶光错愕道,刚抬眼就撞上了他的眼睛。
少年的睫毛如灰雁绒,长而密,因为是混血,毛发和瞳孔颜色都很浅。
身形在同龄人当中算是最高的,手长腿长,有种拔节感,五官精致立体,整体给人的感觉显得成熟一些。
这样骄傲灿烂又鼻青脸肿的人,说要带她去爬山。
都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对。”
瑶光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没必要吧,我真不用过。”
“怎么没必要?”他轻挑眉,“爷说有必要就有必要。”
像是打定主意般,都奥顿时血活了,打了个响指,麻溜地叫了辆车回泰禾公馆。
他也整了个运动背包,从房间里翻出落了灰的单反相机,刚好放得下。
半夜三更,别墅区黑灯瞎火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他们两个风里来雨里去的,一路上没歇过。
瑶光都快以为他是要给自己过生日,所以才那么兴奋积极。
被他拖着来到小区门口,一辆车打着双闪在等他们。
“所以到底去哪儿爬山?”
搞得像是要去私奔一样。
都奥径直开了车门,“峨眉山。”
“……”
她还是低估了都奥的想象力,此时此刻由衷感叹一句有钱真好,那么远的地方说去就去。
根本不经过大脑的。
“你疯了吗?”
“我们就这么走了,你跟你家里人说了吗?”坐在车里,她平静地问。
“没说。”
他语气急促而随性,压根没把“要跟大人说”这事儿过脑子。
瑶光沉了口气,像是妥协了,思考两秒后掏出手机,打算给吴姨说一声。
都奥没拦着,亲眼看着她发送成功,再直接抢过手机,检查一遍后放进自己兜里。
“喂!”瑶光:“还给我。”
都奥摇头,“你拿了手机就玩个不停,那我们不如不去。”
瑶光冷冷地重复:“还给我。”
都奥:“不给。”
“……”
他挑着眉,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瑶光看得手痒,随即想到了一个比揍他更好的办法。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他的手机。
瑶光:“好,这下你也别玩了,这样才算公平。”
“……”
最早一班飞往蓉城的飞机在六点半,到了再转高铁,时间很宽裕,抵达机场后,俩人便去麦当劳点了满满一桌子。
第二次来机场,瑶光仍感到陌生,可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不仅如此,她还发现有人拿着手机对着他们,再跟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她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凑过去小声道,“诶,好像…有好多人在偷拍我们。”
都奥没什么大反应,见怪不怪地瞥她一眼,“你要再跟我拉拉扯扯,得有更多人拍。”
“谁跟你拉拉扯扯了?”她气结,说着就要动手打他。
都奥一手握住她的拳头,凉凉道:“还说没有拉拉扯扯,还让我不对你进行肢体接触,现在是谁在对谁动手?”他越说越贴近。
“……”
瑶光捏住他的脸颊往外一推,顺便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鸡翅。
都奥趁机往前狠狠咬一大口,葱白的指尖没入嘴里,瑶光吃痛的撤了回来。
“你属狗的?”
与此同时周围爆发一小股哄闹声。
“妈呀妈呀他们在打闹!”
“这俩人的颜值惊天了,是一家人吧?”
“管他什么,就冲这小帅哥的战损妆,我先嗑为敬!”
丝毫不顾及两个当事人就在旁边,一旁来往的路人疯狂讨论拍照,po了定位发在微博上。
瑶光听到“战损妆”时一愣,不由得抬头瞥了眼都奥的侧脸,轻轻笑出来。
的确很扎眼。
都奥买的头等舱,没排队,但登机时,瑶光还是被他拎着书包带子过的登机通道。
所以。
她真的陪他一起疯了。
说走就走。
近四个小时后俩人抵达蓉城,对于京市而言这里的确很远,海拔气候也大不相同。
刚下飞机,瑶光就流了鼻血。
是毫无预兆的,直到嘴唇被温热粘稠的液体打湿时,瑶光蹙眉,用指腹擦了擦人中,指尖一片鲜红,血顺着嘴唇滴了下去,才意识到自己流鼻血了,她赶忙弯着腰。
“瑶光?”
发觉到身边没人后,都奥回头一晲,就看到瑶光弓着身子,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拼命在背包里摸纸巾。
慌乱中看了都奥一眼,艰难地小声说:“都、都奥,我流鼻血了…”
……
“你真没用。”
讽刺完后,他迅速掏出了纸巾给她擦脸,再将纸巾一角磨成小尖尖:“先堵着,去洗手间。”
俩人走在机场里,一个鼻青脸肿满手臂伤痕,一个鼻子嘴巴糊着鲜血,神色痛苦。
所以他俩是逃命狂徒?
巡逻的安保在不远处观察他俩半天了,踌躇了一会儿上前试探:“那个,你俩是出什么事儿了吗?需不需要叫救护车啊?”
“……”
“……”
打发完安保,十分钟后。
“没多大点事儿,可能有点水土不服。”都奥接了杯开水放在她手边,“洗好了吗?”
瑶光唔了一声,扭紧水龙头,对着镜子梳理头发,“走吧。”
喝着温水往外走,瑶光瞟到他一直在把玩手机,好奇地问,“在看什么?不是还要去转高铁吗?”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手机,一分钟后回过神来,看向她,“哦,改签了,先去买点药,治疗水土不服。”
“……”她愣在原地,“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为了谁?”他似笑非笑。
瑶光噎了一下,抿紧嘴唇。
兜兜转转两小时后终于登上开往峨眉山市的高铁,找到位置坐下的那一刻,瑶光身心俱疲。
奔波了半天,现在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仿佛下一秒就能入睡。
身边充斥着旅客窸窸窣窣的动静,乘务员穿过车厢时提醒大家不要抽烟。
高铁进入隧道,窗户倒映出她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眼皮耸拉着,精神状态很差。
她感觉心跳频率越来越快,这是熬夜的后遗症,皱着眉抱怨,“又累又困……”
都奥看了她一眼,难得没讽刺她,“我在山下订了酒店,到了那儿先在附近睡一觉。”
瑶光睁大眼睛注视他,“你不困?”
都奥勾了勾嘴角,“困。”
瑶光:“老实说,你这副样子,像经历过二.战似的。”
“……”
“闭嘴。”都奥半阖着眸子斜斜晲她一眼,“你趴着,别让我看到你的脸,烦。”
瑶光:“那谢谢你了,我正好得了丑人恐惧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