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音门关上的那一刻，世界顷刻间安静下来，四周的音乐声闷闷响，廊道内灯光很暗，只吊着几个筒灯。
微黄的灯光衬得都奥身形挺拔，肩膀平直，单手插兜，他靠着墙慢慢踱步。
路过的女生一直盯着他看，眼见他走远了，又调了个头跟在他身后。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叽叽喳喳的笑声在身后响，他用余光瞥，有点不耐烦。
其中一个女生绕到他面前，大着胆子要他微信，看样子年纪比他大几岁。
“我没手机。”他嗓音很沉。
女生脸色僵了几秒，这四个字把她接下来的话堵死了，没闲工夫跟她扯，都奥绕过她继续走。
厕所外的洗漱台上，水渍洇湿了大理石板，连带着镜子下方的斑斑点点。
他将手放在感应位上，掬一捧清水往脸上扑打，黑色的额发贴着肌肤，挡住了视线。
他随意地将头发往后抓，拿出手机靠在墙边看。
几分钟的时间里一直没人，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他渐渐收起手机，莫名的心慌了，火急火燎地往外走。
一直走，穿过大厅，出了门。
终于在街头看到了瑶光。
外面繁华如昔，车流涌动，陆陆续续下来一波一波的人。有营销走在街头拉客，要蹦迪的，要喝酒的，舞厅清吧应有尽有。
美女很多，穿得也辣，两三根带子吊着巴掌大的衣服，勒得肌肤很紧，视觉冲击很强。
发朋友圈定位，打电话摇人，再被某个刚从夜场出来的浑身酒气烟味的男人搂进去。
而她站在广场中央的花坛边上，一手握着书包带子，一手拿着手机，眉目低垂，侧颜冰冷如霜。
她在呼吸，看久了就喘一口气，又抬起头疏松疏松脖子。
都奥没过去，就隔着远远地看。
一分钟后，视线里就多出一男的。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潮牌，打了耳钉，裤.裆快到膝盖，嘴里咬着烟。
不远处站着他的同伴，盯着他笑，赌他能不能全垒打。
“妹妹，在这儿无聊吗？”
瑶光手指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眼那个男人，下一秒就要走。
男人伸手隔空拦住她，“诶，别急嘛，你未成年吧，这些地方你进不去的，不过我可以带你进去，免费请你喝酒，怎么样？”
瑶光：“让开。”
男人毫不气馁，耸了耸肩，笑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在这儿有些无聊，要不一起玩玩游戏？”
他摊开手，“你把手放上来，我给你变个魔术，别紧张，就是个小游戏。”
见她没反应，男人大着胆子去握，不料却被狠狠一甩。
黏腻恶心的触觉涌在洗头，瑶光皱眉，“你不走是吧？”
边说话的时候当着他面点开拨号界面，在输入“1”时男人绷不住了。
“诶诶诶，别别别，你这是做什么呀……”
他拿烟的手慌乱地摁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烟灰随之淌下，一半落在手机屏幕上，一半落在瑶光的手上。
“啊——”
她小声惊呼。
被陌生的触感烫了一下，她哆嗦着收回手，回过神后，这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他妈…”
她随手捡起一只空酒瓶，在众人瞪大的双眼下高高举起，眼神睥睨，冲着男人的头挥去。
男人脱口而出以“W”开口的俩字，呲牙咧嘴的，直接被她这举动给吓傻了。
没见过这么烈的丫头。
就在即将解气之际，一只白净有力的手臂横在面前，骨指分明的大手稳稳地捏住她的手腕。
“你这么冲以后还得了？”
都奥稍稍一用力，把她往自个儿身后带，瞥了眼她还攥紧的酒瓶，掰开手指丢了出去。
“你一个女孩子，拿着个酒瓶像什么样子？”
瑶光大脑空白了几秒，“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惹得好事啊。”他俯下身笑，贴着她的耳朵，“你这模样生的，不光男女通吃，各个年龄段的也通吃。”
混着冷调檀香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脖颈，瑶光脸一红，拉开距离瞪他。
男人敛起呲牙状，迅速恢复刚才的神情，猛吸一口烟后往身后一扔，给不远处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群人也回过神来，迈着大步子往这儿围了一圈。
男人瞟了眼只露出半个脑袋的瑶光，笑了笑，“小朋友，这是你小情人？”
都奥轻嗤一声，装没听到他的话。
“你这泡妞的手段不行啊，变魔术，你怎么不给你自己变双眼睛出来？睁大眼睛看看，什么人都敢惹？”
这番极具挑衅意味的话说出，男人跟周围同伴愣了愣，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颇有种“有这份闲心跟他死磕到底”那意思，歪着头笑。
“哎，你们他妈评评理，我怎么就他妈要泡这个小妹妹了，我他妈就是跟她玩玩游戏。”
他将目光转向瑶光，“倒是你居然还想着报警，我他妈就随便玩玩，你还真以为我要把你怎么样？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空虚寂寞啊。”
说到某个词的时候，瑶光能明显感到都奥的身躯一僵，他默了两秒，缓缓开口：“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周围哄笑声一片，几个男的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没把这俩孩子当回事，男人往前站了一步。
“我当然不会为难你们的，这样吧，让这欠操的小.婊.子跟我道个歉，这事儿就……”
话说到一半，男人整张脸就以抛物线的形式甩了出去，毫无征兆的。
空气凝固了一秒，瑶光怔怔地看着自己悬空、企图拉住都奥的手。
她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都奥跟别人打架了。
“我操.你大爷…”
拳头冲击那一瞬带来的麻劲儿过了，男人疼得面部扭曲，不管不顾地朝都奥扑过去，俩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这句话仿佛刺到了都奥的某根神经，他带着凶狠的戾气，每一拳都下了死手，面对眼前这个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成年人，毫不逊色。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瑶光反应过来后，都奥已经跟人打了有一阵子了。
她出奇的镇定，拖着沉重的步伐捡起酒瓶往那儿走，找准时机——
可都奥这丫一直把那男的压在身下打，瑶光伸手拦了拦他，再举起酒瓶狠狠地朝男人脑袋砸去。
一瞬间，玻璃破裂的声音，众人惊讶的倒吸声，都奥粗重的呼吸声，全都交织在一起。
陆陆续续有围观群众。
地上的男人反应更激烈，瑶光嘴里吐了句脏话，学着都奥握拳朝他下颚打去。
轮到都奥愣在原地了。
那几个男的从头到尾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在看热闹，这会儿反而开始劝架。
他们跟这傻逼男也不熟，根本没想到会打起来，更没想到这俩兔崽子是疯的啊！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该出事儿了！”一脏辫男挡在男人面前，终于看不下去了。
瑶光停下动作，一抬头就跟都奥的目光对上了。
他鼻青脸肿的，嘴角渗着血丝，可神情分明带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