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金光耀眼。
陈墨一步轻踏,柔软的袖摆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
“二弟,追求你想要的不好吗?还是说,你真的想当太子?”
转过身,僵着脸的齐王还没反应,他身后台阶上面容阴沉的青聿泽倒是瞬间爽朗地笑了出来:“闲儿,你果然在最后时刻来了!”
拢了拢不太适应的长袖子,陈墨瞥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你说呢?
他有这个时间,待在无忧宫修身养性不好吗?
为什么要来掺和这趟浑水?
“儿臣也不想来的,奈何……”
有个非要找死的中二父皇。
陈墨看了眼那一堆朝臣,给皇帝留了点面子。
视线一转,看向齐王。
丝毫不解地说道:“二弟,学些好的不行吗?”
而且,学谁不好,为什么要学青聿泽?
陈墨真心觉得,青聿泽当皇帝还可以,但当父亲就完全不合格。
虽然陈墨很真诚,但齐王只觉得太子是在嘲讽自己。
他的心中只有怒火。
但是,看着这突然变动的局势,他的脑子有点乱。
淑妃……
齐王暗自咬牙地盯着那个临阵倒戈过来搅局的女人。
被瞪的淑妃瞥了他一眼,却只是不以为意地一笑,慵懒地轻摇团扇,站在陈墨身后,一脸欣赏地注视着那道背影。
都是废物!
齐王深吸一口气,呼叫他的底牌:“……颜将军?”
“定北听令——”
自进万心殿来后就没开过口的颜将军右手一抬。
殿内气氛骤然一肃。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着他下令。
穿着玄色甲胄的颜将军拥有颜氏一脉相承的俊美,对殿内的一切都不为所动,眸色浅淡的他声音低沉,有着军人独有的一板一眼的韵味。
“作乱犯上者,杀!”
手臂一挥。
杀气四溢。
“遵命!”
静止的玄甲得令,瞬息而动。
哗————!!!
差点被当目标的翟翊天看着定北军越过他,反手砍倒一个人,顿时后怕地轻拍一下胸口,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大恩不言谢!”
反正日后他也是要辅佐太子的人,都是同僚,就不和他太客气了。
一旁替他证明的戚安言十分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穿一身外邦衣服过来?”
翟翊天目光有些游移,小声道:“……谁让陛下扣了我的俸禄,我身上这件还是找人借的……”
戚安言:……绝了啊!
大盛的状元郎,未来的刑部尚书居然连件正常的衣服都买不起?
这话要是说出去,谁信?
殷天枢也赶紧带着妹妹往大盛那边移动,幸而他之前在定北军里待过,那些士卒和他擦肩而过时还扯着嗜血的嘴角和他打了个招呼。
吓得殷天枢连忙捂住殷瑶光的眼睛:注意一下你们的形象啊!别吓到我妹妹!
除此以外。
凡是外邦使臣,无一例外全都被绑住,有胆敢反抗的,直接长剑抹脖。
令行禁止的定北军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这一条。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
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定北军深得孙子三昧。
反正,等齐王反应过来的时候,殿内已经没有站着的友军了。
青聿泽看着下方:“结束了,銮儿。”
齐王:“…………”
看着那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齐王,陈墨想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
颜将军和淑妃见状,瞳孔一缩,不由都向前迈了半步,伸手想拉他,急促道:“殿下,不要过去!”
“噌!”
短促的匕首出鞘声。
面容冷峻的齐王当即上前两步,一手拽着陈墨的胳膊,一手将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太子殿下!”
戚相等人也是一惊,大喊道。
“齐王!快放了太子殿下!”
殷天枢也吓了一跳,差点直接冲上去夺了齐王的匕首。
但下一秒,他对上陈墨毫无波澜的眼神,之前的场景一闪而过,准备冲出去的脚步瞬间顿住。
对哦。
他险些忘了……
这位可是走一步算十步的权谋家,他怎么可能那么大意地接近齐王?
其中必然有深意!
他还是别过去打乱殿下的计划了。
众人都在声讨齐王,而九皇子更是直接喊出:“青銮!你要是敢伤我皇兄,我绝对绕不了你!”
齐王充耳不闻。
“……你竟然敢过来?”
连挟持人质的齐王都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以为自己有戚安言的武力吗?
感受着手底下的柔弱,再看穿在这人身上一点都不显违和的女性衣裙,齐王眼底划过一抹古怪。
虽然不合时宜,但齐王的脑海中还是情不自禁浮现了一句。
这人好像穿什么都好看。
非常配合齐王挟持的陈墨感受着脖子上的凉意,看着周围焦急的人群,他目光平静,心跳都不带多跳一下地淡淡回道:“我为什么不敢?”
“你挟持我,不就是想拿我当筹码,让父皇放你一马吗?”
“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你想被定北军当场射死?”
既然压根不会有事,那挟持什么的,他就当是和弟弟拥抱了。
从背后拥抱也是拥抱嘛。
陈墨表示他不挑。
“…………”用匕首抵着太子的齐王眼神一沉。
陈墨说的不错。
有太子在手,旁边的定北军还会投鼠忌器,而一旦太子死了,他们也就不用顾及了,随便上一个人就能把没有底牌的齐王弄死。
被戳中内心的齐王咬牙:……该死!
“只要你不傻,就不会杀我。”
陈墨根本没有被挟持的自觉:“放下吧,这匕首拿着不累吗?我要是想跑的话,之前根本不会过来。”
齐王:……说得好有道理。
齐王很是迷茫。
这人分明比他还清楚一切后续的发展。
既然明白,却还是过来了。
为什么?
看着逐渐远离的匕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的陈墨淡笑着转过身。
仗着自己比齐王高一头,反手就将齐王搂到怀里,还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在齐王头上摸了摸。
“哎,真是的,想和兄长抱抱就直说!闹什么别扭!”
被陈墨抱了个满怀的齐王嗅到鼻尖陌生的属于太子的清冷檀香气息,顿时恼羞:“喂!你……”
“想见父皇就直接去紫宸殿,想见兄长就来无忧宫,喜欢颜瑶就告诉她,对九弟不满就纠正到他改正,希望别人夸你就展示出自己的能力,有什么不高兴的别憋在心里。”
清淡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毫无防备的齐王瞬间僵住。
“二弟明明都已经成年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这就是兄长的感觉吗?
好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被陈墨“强迫”拥入怀中的齐王觉得心里极其堵塞,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仿佛喉咙被谁封住了。
缓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有病吧?你该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吧?呵,你说得轻巧,皇家哪来的亲情?”
齐王推开他,他暂时不想看到这个人,直接转身对着台阶上的皇帝。
“你问问我们的好父皇,他会放过我吗?”
齐王自嘲一声,对逼宫失败的后果不抱什么希望。
自己的父皇可是杀光了兄弟上位的狠人。
他这次肯定死定了。
谁知,从身后传来陈墨轻飘飘的一句:“管他做什么?这次做主的人,是孤。”
转换地极其自然的自称,让齐王心跳一滞。
什、什么?!
齐王瞪大眼睛,骤然转头看向表情平静如水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陈墨。
“……???!”
等一下!
太子不会也要逼宫吧?!
齐王突然想到什么,立刻用余光扫过万心殿内的情况。
此刻的万心殿内,他带来的人都倒下了,剩下的就是颜将军的定北军、淑妃的女卫,以及父皇手里的禁军。
齐王瞄到和太子一起进来的禁军统领钟重山。
再看了一眼和颜瑶站在一起的颜将军。
这两人听到太子刚才的狂言,竟然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淑妃那个墙头草就更别说了。
齐王都不想去看那个女人的表情。
那女人不满父皇很久了,之前甚至和他合作,要是太子登基,她估计会举双手赞同。
“…………”
分析完毕后,齐王忽然觉得父皇有点可怜。
两个儿子,都想抢他的皇位。
陈墨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
天地可鉴!
他对青聿泽坐着的那个位置真的是半点想法都没有!
谁会对一个没有退休日期的社畜职位感兴趣啊?!
陈墨随口道:“我只是从父皇那里得到了一个承诺罢了。”
他的解毒药方可不是免费的。
“承诺?”齐王满头雾水。
什么样的承诺可以抵他一个试图逼宫的皇子的命?
“往后站。”见齐王的注意力转移了,知道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一半,陈墨便把他往身后推了一把,站在他面前,目光在那群被定北军绑起来的外邦使臣中巡视了一番。
自家事情解决了,下面就该一致对外了!
“淳斯勒王子?伪装得很好嘛。”
陈墨的第六感从来不会出错,他能肯定,这人就在里面!
不过,这个淳斯勒王子可不是之前那个蠢死了被关在刑部瘦身的大日王子,而是在殷天枢和定北军的联合围剿下还逃出来的大日二王子。
陈墨目光微敛。
给大盛皇帝下毒就是这人提出的主意,这人厉害的是,为了这个计划,不惜耗费十几年光阴。
如果没有他穿来的话,青聿泽这次必死无疑。
这是一个天才程度不下殷天枢的狠人。
见太子无恙,颜将军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淳斯勒王子”几个字,知晓内幕的他立刻眯了下眼,右手一抬。
“咔!”
定北玄甲轻动,武器齐齐出鞘,对准那一群外邦使臣。
“啊啊啊啊!不要杀我!”
“不是我!不是我!!!”
“陛下救命啊!”
“我们是无辜的!呜呜呜呜……”
定北军的杀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不少使臣瑟瑟发抖,直接被吓哭了。
而某些年老的使臣,尤其是参与过当年青聿泽登基之前那场万国之宴的使臣则是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
习惯了。
毕竟是大盛嘛。
甚至还有几分微妙的认同感,觉得这才是万国之宴正常的流程。
巡视一番后,陈墨的目光停留在某处。
就是这人!
不会有错!
“怎么?莫非还要孤亲自去请你?”
陈墨的眸子有几分冷淡。
自家好好的宴会被这人给搅了,对于那么不懂礼仪的人,他也用不着太礼貌。
大概是陈墨的眼神太过坚定,周围定北军的杀意太过浓重,淳斯勒二王子也不装了,大笑着站起身来。
“哈哈哈哈哈哈……大盛……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戚相皱眉,袖中拳头紧握,他总有一种即将失控的错觉。
收敛笑意,目光冷傲地依次看向大盛皇室的几个皇子,最后停在台阶之上的青聿泽身上。
“我笑,当然是因为感到高兴啊!”
淳斯勒转头看向齐王,惋惜道:“齐王殿下,你可真是不会把握机会啊,其实你的父皇已经快死了。”
齐王极其震惊,都忘了抗议对方那个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你在说什么?!”
除了几个知情人士,朝臣也都觉得这不可能!
就连刚刚齐王逼宫的时候,他们虽然有些慌张却也没太过担心,因为皇帝还在。
那可是他们大盛的铁血帝王,他们大盛的支柱。
怎么可能快死了?
台阶上的青聿泽背着手,沉默不语。
看到这一幕的淳斯勒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扩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可真是抱歉了,你们的陛下马上就要死了!他中毒了,那是太阳神赐给罪人的审判,凡界无药可医!”
淳斯勒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终于能向世界公布他的丰功伟绩了!
即使当即死去也值得了!
大盛?
呵。
是大厦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