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龙看了雪芙一眼,心虚得不敢说话,直接把自己的药碗端过来,咕咚咕咚地咽了下去。
喝完药后,纪天龙又接过刘氏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纪天龙皱眉,幽怨说道:“哎呀,今天的药好苦。”
刘氏接过纪天龙的药碗后,慢慢地将身子躺了下来,又拉了拉身前的被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啊,好困...”
说着闭上眼,嘟囔着,“先让我睡一会儿啊。”
雪芙站在纪天龙床前,静静抱臂看着他,一语未发。
良久,纪天龙心虚地睁开眼,看着雪芙依旧冷看着他。
他心虚的一批,慢慢睁开了眼,慢慢坐了起来,一脸无辜地看着雪芙。
“闺女,我...”
雪芙慢慢在纪天龙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理了一下纪天龙额前的一丝乱发。
又将他的衣领拢了拢,接过刘氏递过来的手巾,拉过纪天龙的手掌,慢慢地擦着。
她低头静静地看着手心里纪天龙的手掌,在他微丰的手掌中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小时候雪芙淘气爬树险些掉下,纪天龙为了救她,直接被锋利的树枝贯穿了手掌。
雪芙低头摸了摸那道伤痕,一滴泪砸在纪天龙的手掌上,她仔细地擦拭着,擦完一只手,又换了另外一只。
纪天龙看到雪芙的样子,心疼得说不出话来,伸手去擦雪芙的眼泪。
粗糙的指腹划过雪芙娇嫩的眼角,她忽然觉得纪天龙真的老了很多。
“闺女,你别哭啊,我的身子,我知道日子还长着呢。”
雪芙气道,“你长,你长个六啊,你知道不知道自己还剩多久的命。”
纪天龙嘿嘿一笑,“哎呀,不要在乎那些细节嘛。”
雪芙听此更加气了,“纪天龙,你记住啊,你再有一次,我绝对不原谅你。”
纪天龙忙点头,“哎,知道了,知道了...”
正说着,纪天龙忽然感到一阵心慌,许是刚才为了应付雪芙费了心思,有些累了,他向身后的时涧投去求救的目光。
时涧微微颔首,在一旁看了看雪芙,低声道:“芙儿,让岳父大人先休息。”
雪芙转头看了看时涧,看着纪天龙一脸疲倦,只得慢慢起身,让他安心休息。
雪芙又跟着刘氏与纪雪灵在一旁略坐了一会,见纪天龙沉沉睡去,才出了玉松院。
一路上,雪芙都低着头,慢慢走着,时涧在身后看着雪芙有些沮丧的背影。
他不禁上前,在雪芙身侧道:“依我看,岳父大人暂且无碍。”
雪芙闷声回答:“嗯。”
时涧又道:“你那个夏考是在什么事时候?”
雪芙转头看着时涧:“三个月后。”
时涧温声道:“夏考的事情暂且不用担心,或许我可以帮你。”
雪芙转身看着时涧的侧颜,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一般,如同她初见她时的书生模样。
时涧转身,看着有些症愣的雪芙,好似在怀疑自己的能力,“怎么,不相信我可以帮你?”
雪芙眨了眨鹿眼,狂点头,“啊,不是,你若是你能帮我,自然是最好。”
两人回到云香阁中,时涧朝青云要来了雪芙在书院的学习书籍。
雪芙并未理会时涧,照顾纪天龙,劳累半日,倒在床上直接睡去。
时涧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雪芙夏考的书院功课完全学好,所幸,考试内容并不难,对于时涧来说很容易。
晚间雪芙醒来,两人用过晚膳,时涧将雪芙按在书案前,先是将一本《算学》放在她的面前。
雪芙看着让她学的最头疼的《算学》,还没开始就想放弃,她抬头看着时涧,一脸的幽怨,“可不可以换一本呀?这个好难。”
时涧俯身靠在雪芙的书案前,看着她,温声道,“这个不行,我看过你的春考试卷,所有的春考书目中,你的《算学》试卷失误是最多的。”
看着时涧毋庸置疑的眼光,雪芙无奈地点了点头,拿起眼前的《算学》翻开,在时涧温馨的讲解中,一点一点将所有疑惑之处,就着时涧的讲解,慢慢解开。
过了一个时辰,雪芙竟然惊喜地发现自己从前所疑惑的地方,能够被时涧讲解得十分清楚。
要知道她从前学习的时候,书院的先生一讲道《算学》的时候,直接就想打瞌睡。
“所以,这道题目只要你先...再...就可以了。”时涧温润的话语,让人如沐春风一般。
“你可听清楚了?”时涧怕雪芙听得不清楚,又温声讲解了一遍。
雪芙大部分听得清楚,还有些疑惑,“这处,还是有些不清楚的。”她指了指书中的一处,时涧俯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在雪芙疑惑的那处,又着重讲解了一番,最终雪芙终于将那处清晰了。
她恍然一般点头,“哦,我终于明白了!”
时涧点头,“嗯,是的。”
两人在书案前温习了良久,直到深夜,雪芙终于将大半不懂的问题在时涧的讲解下弄得清晰明白。
时涧温声:“那,好,我再去给你写一些,相同的题目,你自己的再来算算。”
雪芙点头,“可以的。”
时涧转身去到堂中央的书案上,在纸上运笔如飞。
刚将所有的题目出完,转身回到雪芙身侧的时候,看到小姑娘趴在书案上,已经闭上了眼。
时涧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题目,来到雪芙的身侧。
“芙儿。”他轻声唤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肩膀。
雪芙累得很并未回应。
时涧直接将雪芙打横抱起,向内室的雕花楠木的大床走去,一阵暖风袭来,嫩粉色的纱帐扬起,馥郁的甜香传来,让时涧犹如在花海中一般。
时涧的心怔了怔,慢慢将雪芙放在床上,又将床尾的锦被为雪芙盖好。
他又垂下眼眸看了看她,见她睡得沉,刚要起身离去,听见雪芙呓语,“别走...”
时涧转过身,看见雪芙蹙起眉,似有什么难事一般,“告诉我,这提怎么解...”
时涧不禁坐下,抚了抚雪芙的额头,“乖,不学了,先好好睡觉。”
时涧放下雪芙的帐幔,又吹熄了雪芙床头的烛火,走出内室。
回到堂中,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淡定地饮过后,才回到自己的床头。
劳累一日,时涧躺在床上却毫无困意,春月夜间的风吹来,让他的心头有些燥热。
过了片刻,时涧依旧安静不下,起身去了盥洗室泡了一个冷水澡,才好一些。
刚从盥洗室出来,忽然瞥见书案前竟坐着一个人影。
时涧闪身走到那书案前,看到雪芙半睁着眼,正捧着那本,《算学》静静看着。
时涧轻轻唤她,“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