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京城冬日,白雪皑皑之际,康熙收到费扬古自归化城传来的奏报,言称噶尔丹到了哈密。

康熙连夜召集文武大臣,成年皇子入乾清宫商议对敌方略。

胤禛在宫门遇上同样匆匆而来的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点头招呼后,按照排行依次进入乾清宫。

毓庆宫的太子和尚未开府仍然住在阿哥所的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已经在里面。

康熙以手支额靠在御座假寐,面上一如既往的淡定,分毫没有焦急的模样。

准噶尔侵扰大清边境已久,此战非打不可,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打。

大阿哥胤禔率先请命随军出征,余下皇子包括太子胤礽同样纷纷下跪表示愿意为大清舍生忘死。

康熙欣慰地点点头,却投下颗巨型炸弹:他要御驾亲征!

这下宛如捅了蚂窝蜂,群臣和儿子们纷纷劝阻,什么君子不立微强之下,什么圣上龙体怎可亲自涉险,等等。

但康熙是能轻易被劝阻的么?

那定然是不能的,他乾纲独断,一锤定音:来年二月皇太子监国,皇帝自率京师八旗兵及火器营兵,共3.29万余人为中路,出独石口(今河北赤城北、长城隘口)北上。

同时命大阿哥胤禔与内大臣索额图领御营前锋营,参赞军机;

三阿哥胤祉奉命掌管镶红旗大营;

四阿哥胤禛掌管正红旗大营,领火器营;

五阿哥胤祺率领正黄旗大营;

七阿哥胤祐统率镶黄旗大营。

此诏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如太子胤礽既欣喜于皇父的信任,又遗憾于不能随父出征;如大阿哥胤禔既暗恨皇父十年如一日的宠幸太子,又兴奋于能再次跨马上战场。

至于四阿哥胤禛,荣誉观察他多日,瞧着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既没有欣喜,又没有嫉妒,端的是宠辱不惊。

唯有一点,便是夜里运动得更加频繁了,每每荣誉累极而睡......

他莫不是怕自个儿战死沙场,英年早逝,所以努力耕耘,争取留个子嗣?

自以为真相的荣誉特地回了趟娘家,拿了件刀枪不入的软甲和几瓶治伤专用的药丸,准备给他带去。

因着翻过年节便要出征,这个新年在康熙的要求下反倒过得尤其热闹。

皇子公主嫔妃们,时时逗趣说着吉祥话,惠妃、宜妃倒是甚少开口,注意力全在自家儿媳身上,康熙也全不介意甚至大加赞赏。

因为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又又又又又怀孕有一个多月了,五阿哥胤祺虽未大婚但府里的侧福晋已怀孕六个月了,虽是庶子或庶女,却也是宜妃头一个孙子辈的,她难免上心。

本这事和荣誉没多少关系,她正兴致勃勃数着中央那转圈的舞姬能转多少圈呢,就突然被点名了。

德妃装模作样恭喜了惠妃和宜妃,转头就找了荣誉的麻烦,“老四家的,你何时能给老四添个一儿半女的?”

她是长辈催儿子儿媳添丁,到哪儿都占着礼,就是康熙也不能指摘她半分。

荣誉能怎么办呢,只能众目睽睽之下低头认错,“额娘教诲,儿媳谨记在心。”

她低头的瞬间暗暗瞪了眼胤禛,眼神里写着“看你娘干的好事”,胤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他娘是从不干好事!

荣誉是轻而易取认输了,德妃可没打算放过她,她挂着慈爱笑容,“你们大婚也有四年了,你怎么半点儿信都没有?是不是身子没养好?也别可着一个大夫,该找御医看看的就找御医。”

德妃这是暗指乌拉那拉氏不会生?

暗指她身边擅医道的丫鬟帮她瞒着皇家?

皇家嫡福晋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那可是完美的休妻理由!

德妃是要将自己儿媳送上绝路啊!

宜妃皱了皱眉,思索再三,开口道,“荣誉年纪尚小,德妃姐姐何必着急。”

德妃瞟了眼无甚表情的康熙,哀怨道,“老五家的即将临盆,难怪你如此大度。”

“你......”宜妃正欲反驳。

上头就传来酒盏重重落于桌案的声音,康熙深深看了眼没事找事的德妃,她是愈发没有眼色了。

这是年节,年后要打仗,费扬古是主力之一,他掌上明珠却在宫里被婆婆刁难,当着皇亲国戚、内外命妇的面被刁难。

对了,她额娘谢氏就在那坐着呢,那可不是一般女子,那是能一掌劈死几个德妃的女子!

德妃真是没老就昏了头!

万幸,老四已开府,老十四、五公主,十二公主都已进了尚书房,没得让她养坏了朕的儿女。

她脑子是被猪油糊住了吗?

哪怕四儿媳是真的有问题,你就不能私底下指点?

四儿媳有问题,老四面上就有光彩吗?

况且,四儿媳那就是个鬼灵精,就乌拉那拉家疼爱女儿的程度,即使有病都给医好了,反正康熙是不信家财万贯的荣誉不能生育。

康熙心里再怎么吐槽德妃,却也不能废了她,谁让她肚皮争气生了老四和老十四,处置她就是打两儿子的脸。

他略一思索,便将问题抛回给了胤禛,“老四,你是何打算?”

胤禛并不着急子嗣,他与福晋圆房才三个月,“皇阿玛,儿臣......”

他话未说完,身侧荣誉突然干呕了起来,那模样......

这......不会这么巧吧!

“呕......”荣誉边控制不住地呕着,边伺机抓住胤禛,挠了挠他手心。

胤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控制住激动,请示道,“皇阿玛,请允许太医为福晋诊治!”

康熙瞅了眼自家四儿子,心想这可是你说的,当时候诊断出来你福晋不是怀孕,你就等着领罪吧!

值夜的太医很快赶来,仔仔细细把脉,慎重思量,最后回禀,“贺喜皇上,恭喜皇上,四福晋乃喜脉,已有月余。”

殿中人心思各异,胤禛整个人已经呆住了,外人眼里常年没有表情的面瘫脸上终于显露出不知所措。

康熙也是真的开心,出征在即,皇家添丁,是吉兆啊吉兆,他大手一挥道,“有赏,通通有赏!”

荣誉也终于缓过那劲儿,羞嗒嗒瞅了胤禛一眼。

宴后,胤禛似还没回过神来,他机械地搀起荣誉,在宫道上遇见几个兄弟也是机械的打招呼。

大阿哥胤禔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没什么公德心的嘲笑,“四弟,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温柔安慰,“四弟妹,别担心。”

荣誉感激地点点头,她其实早在之前就有感觉,葵水迟了几日,她便叫夏安把过脉,但那时月份尚且,夏安不敢确定,她也就没有声张,只注意着吃穿用。

晚上,自德妃刁难开始,趁无人注意之际,夏安再次替她把脉,确认有孕,她就故意干呕几声,引得众人关注......

她前世今生加起来头一次身怀有孕,在殿内若非全幅身心应对德妃,实则她怕也是比胤禛好不了多少。

新手父母的夫妻两人相对无言地回到府中,照理说,胤禛上辈子儿女虽少,但也有过多次经验,不该慌成这样,可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千头万绪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倒是荣誉,缓过那股劲,见胤禛仍然是呆呆的模样,反倒放下心来。

但也因为放下心来,她必须多替往后孩子考虑,多多替他培养与父亲的感情,想到这里,荣誉起身走到胤禛身边,“爷,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啊?”

胤禛缓缓回过神,瞧了眼福晋还不显的肚子,他老实回答,“儿子,女儿都喜欢,但爷希望头一胎能是男孩。”

他拉着荣誉坐下,继续道,“福晋有了嫡子,才能后顾之忧。”

正如他所说,皇家自来重男轻女,皇家儿媳有子傍身才有说话的底气。

次日一早,荣誉便收到了多份赏赐,皇帝的,皇太后的,宜妃的,还有德妃的。

荣誉完全可以想象德妃咬牙切齿准备东西的模样,没办法,皇上、太后连宜妃都凑了热闹,德妃要是没半点表示,那她就真的蠢到家了。

不过她肯定不会送什么好东西,没准还是掺杂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呢。

荣誉接了上次后就让春褀丢库房角落了。

还有她额娘谢氏带着大嫂是提着大包小包地上门来探望。

荣誉看着面前厚厚一叠《孕妇须知》,耳边听着额娘的谆谆告诫,脑袋渐渐开始发懵,“额娘,这注意事项也太多了吧?”

谢氏白了她一眼,“何止呢!现在是你最虚弱的时候,必要小心谨慎!”

说完,又招了春褀和夏安到跟前细细嘱咐:“你们是仔细的,但如今更得格外小心!”

“是,福晋。”春褀和夏安斗志昂扬,恨不得立马将整个四阿哥府上上下下排查一遍。

荣誉自此彻底实现了宅女生活,吃吃、睡睡、逛逛园子,每隔五日接受秋绥和冬禧的来访,这让她的脑瓜子维持转动,不至于生锈。

还有四公主时不时的探望,带来不少宫里嫔妃你来我往的争宠日常,十足地丰富荣誉的养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