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大婚第三日,胤禛和荣誉早早起来收拾妥帖,准备回门。

荣誉穿了身正红色旗装,梳了精巧的两把头,插了步遥,带了金点翠东珠耳坠子,足足皇子嫡福晋的派头。

天色还未大亮,小夫妻两人就乘坐塞满礼盒的马车,出了皇宫大门。

荣誉颇有些急切,急着回到无忧无虑的闺阁,她早知封建社会的女子生存不易,如今嫁到皇家更是深有体会。

以前在娘家,她什么也不用多想,而今进了皇宫,她什么都要自己张罗,还要应付不甚熟悉的丈夫和他身后权势滔天的亲戚们。

她费劲心思,没准到头来就得个贤惠的名声,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回头有了委屈就得往肚里吞,就一赔本的买卖。

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马车摇摇晃晃,不到两刻钟,就到了乌拉那拉府门口,刚一停稳,荣誉就要跳下去,却被胤禛拉住,他等苏培盛安了踏登,才下了车扶她下来。

荣誉原本因见了阿玛、额娘、兄长们的激动心情,骤然被打断......她默默翻了个白眼。

哼,就你会装!搞得你我很熟似的。

她好不容易下了车,踩着花盆底,蹬蹬蹬,就飞奔过去投入谢氏的怀抱撒娇。

费扬古瞧了眼自家依然花容月貌的女儿,放下心来,上前拱手行礼道,“见过四爷。”

“不必多礼。”胤禛抬了抬被自家福晋甩开的手,这可真是种新奇的体验。

费扬古和四个儿子请胤禛去了前院,荣誉跟着额娘和大嫂去了后院,她大嫂索绰罗氏为了留给母女两说私房话的空间,就主动张罗午宴去了。

谢氏拉着荣誉进了她出嫁前的闺房,“四阿哥怎么样?”

荣誉捏了颗葡萄,懒洋洋靠在额娘身上,“小小年纪,心思深沉。”

整天冷冰冰着张脸,是传言里的面瘫没有错了。

“那......”谢氏一听,立刻担忧上了,“可有为难你?”

“额娘放心,您还不知道我么。”荣誉挽着谢氏胳膊,安抚道,“四爷虽冷了点,但心胸开阔,我不触及他底线,日子还是好过的。”

更何况,就看在自家阿玛兄长,还有十里红妆的份上,他也得给她嫡福晋的体面。

谢氏叹了口气,嫁入皇家,表面瞧着富贵了,实则低人一等,处处受限,“对了,我儿与他可圆房了?”

荣誉出嫁前,与谢氏说过自己的打算,见她问起,便如实摇了摇头。

“那四阿哥是真心胸开阔,能同意你这馊主意。”哪个男人会在新婚之夜同意新娘先不圆房的?

那天晚上荣誉在新房里为胤禛讲述科学育儿的重要性,谢氏是拉着费扬古整宿的为女儿祈祷。

荣誉当时其实也很忐忑,生怕就触怒了皇子皇孙,能那么顺利,实则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可能四阿哥是看不上她豆芽菜似的身材?

但,他没与她圆房,也没见他要别的女人,是新婚燕尔为了给福晋做脸面?

谢氏放下心来,问了另一桩宫里流传出来的事,“听说德妃新婚第二日就给四阿哥赐了两个格格?”

“嗯。”荣誉倒不奇怪自家额娘消息灵通,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四阿哥当天就给禁足了。”

“哦?”倒是没想到四阿哥这么果断,谢氏又问,“德妃被圣上撤了绿头牌,四阿哥不怪你?”

“嗯。”荣誉点点头,“据女儿观察,他们母子两隔阂颇深,德妃出事,没准他偷偷躲书房幸灾乐祸呢。”

“你这小促狭鬼。”谢氏好笑地往她额头上点了点,又叮嘱道,“也别掉以轻心,德妃能以宫女之身爬上四妃之位,可不仅仅凭着美貌。”

倒也是,德妃估计是见她年龄小,便以为她好拿捏呢,这才被她钻了空子。

经过这一回,估计德妃得是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付她了。

想想就头秃,嫁给四阿哥真是半分好处也无,还忍了一身的骚。

她出身公侯之家,成婚后尚且左右掣肘,过不上安心日子,那些个普通寻常人家的女儿又该是如何的艰辛。

她放纵自己,在父母兄长保护之下安享十年富贵,是不是也该做些事情,才不枉费得天独厚的机缘?

“额娘,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谢氏听完女儿的打算,笑容渐渐敛了下来,她上辈子哪怕家财万贯,就因父母早逝,无兄弟撑腰,便落得那样下场。

这世道,女子何其不易。

“我儿,你我皆是神佛庇佑之人,本该如此,但也要量力而行。”谢氏直言道,“你现在是四福晋,不是太子妃,更不是......切勿招摇,招人嫉恨。”

且不说还未进门的太子妃,就大福晋也不会眼瞧着四福晋独占鳌头。

“我明白。”荣誉重新靠回额娘怀里,“女儿会仔细考虑的。”

“嗯,也不必委屈了自己,有你阿玛、兄长给你撑腰呢。”说着,谢氏又拿出踏银票,简直豪气云天,“那些个事,自有你阿玛兄长,额娘别的没有,也就这些黄白之物了。”

荣誉瞅了眼银票的厚度,这得有个上万两了吧,她娘真是财大气粗。

可真别看那些个皇妃还是福晋,嘴里说着不在意金啊银的,私底下谁窘迫谁知道。

她那满满一百二十八嫁妆还有一盒子的房屋、铺子、田地的契书,可把那些个羡慕坏了。

后宅这头母女两说着悄悄话,前院里胤禛被围在乌拉那拉家五个男人的圈里。

就突然有些紧张是怎么回事,胤禛不动声色饮了杯茶,爷是当过皇帝的人,怎么能被区区小场面给吓住。

荣誉的三胞胎哥哥瞅了胤禛一眼,便转向自家阿玛,眼神里分明写着“四阿哥是弱鸡”。

乌拉那拉家世代武将,皆崇拜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胤禛青竹般俊逸的少年,真真入不了他们的眼。

大哥富禅隐晦地同样用眼神告诫他们别找事,这可不是毛脚女婿上门,人家是天潢贵胄,皇子皇孙。

费扬古同样剜了三个臭小子一眼,轻咳一声,谦虚道,“四爷,我家荣誉给您添麻烦了。”

胤禛可是对乌拉那拉家宠女儿的态度深有体会的,毕竟十里红妆还摆在他南三所库房呢。

他是那种会当着岳父面诋毁他女儿的傻子么,他当然不是,“您客气了,福晋聪慧明理,贤良淑德,是在好不过了。”

聪慧明理还算贴切,至于贤良淑德,四阿哥挺会睁眼说瞎话啊!

费扬古哪怕是荣誉的亲爹,也不敢这么夸自家娇娇爱女。

或是四阿哥被我家女儿的美貌糊住了眼睛?

也好,神佛保佑他被糊住一辈子吧!

妹妹真棒,四阿哥真蠢,三天了都没发现自家福晋的真实性情,所以他是不是不关心不在乎我家妹妹?

荣誉的二哥、三哥、四哥不约而同地攥紧了拳头。

胤禛莫名其妙感觉后背一股凉意,敏锐的直觉促使他再次表达了对福晋的喜爱,“福晋端庄大方,还擅长打理庶务,能娶到她,真是我三生有幸。”

没错,我家妹妹就是这么完美!

前厅里,气氛火热起来,纷纷夸赞起自家福晋,自家女儿,自家妹妹来,一箩筐一箩筐的赞誉之词,跟不要钱的似往外倒。

总算,胤禛还保持点清醒,没忘记自己前来的头等大事,他试探道,“福晋还会蒙古语、汉语,多亏您教导的好。”

费扬古转了转眼珠子道,“我常年外出办差,府里大小事都是福晋管着,我家四个臭小子还有四福晋都是她教的好。”

见四阿哥没有不耐烦的模样,费扬古继续道,“福晋好,这个家呀,才能好。”

所以你好好对我家女儿,你才能有个安安稳稳的家。

是是是,岳父说的是,上辈子就死于妃妾之手的胤禛心有戚戚,但他也没忘了继续打探,“岳母大才!”

费扬古别的都能忍,唯独谈到谢氏时,他绝对忍不住吹嘘自家福晋的优秀,什么福晋管理后宅井井有条,福晋经营商铺财源滚滚了......总而言之,就是他福晋干啥啥都会。

他说的开心,胤禛听得也开心。

得了,这谢氏大概也是天赐机缘之人了,八九不离十,那他就放心了,不过是个妇人,且还是自家福晋的额娘,危害不到他。

可惜,岳母与女婿,身份有别,不能来个执手相看泪眼,原来你我是同道中人。

总之,眼下,回门一趟,四阿哥夫妻皆十分满意,四阿哥是终于确定了重生后种种违和之处的原因,四福晋是见了亲人又带了一沓子厚厚的银票回去。

实话实说,胤禛见自家福晋又得了个万两银子,真真是羡慕极了,他小库房里全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福晋是真富裕啊,他细细估算过嫁妆单子,光是真金白银就足足有十万两黄金,还有那些时时刻刻能产生利润的铺子、田庄。

上辈子贫穷的雍正帝,这辈子贫穷的四阿哥,内心留下了羡慕嫉妒的宽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