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雪团子似的小奶猫颠颠地向着少女跑去,即将快要蹭到那只垂在榻边的手背时,却被一道黑影给硬生生地挤开了。
皮毛油亮的黑猫挡在它的前面,高傲地舔着爪子像是在示威一样。
‘喵呜。’雪团子呜咽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看着又怂又委屈。
陆瑾探身把它捞了回来,抱在怀里边安抚边说道:“这只黑猫也太霸道了吧。”
之前在旁边的荒宅里发现了三只小猫,稍大的黑猫自己跟着他姐跑了,陆瑾便把剩下的两只小白猫带了回去。
精心养了大半月总算是长些点肉,这会儿一手揣一个真是舒坦极了。
“楚乌。”薄妤只是轻声叫了下名字,黑猫就立刻收起爪子跃到了榻上,“真乖。”
顺了顺它的后颈毛,薄妤从碟中捏起一条肉干当做奖励递了过去。
黑猫并没有直接叼走,而是就着她的手一点点地啃着舔着。
“我可还没伺候过谁呢。”薄妤故意将肉干往后撤,就算如此黑猫也只是讨好地蹭着她,并没有直接扑上来抢。
发现自己怀中的两只猫崽子眼巴巴地盯着那边,实在是馋得厉害,陆瑾便伸手从碟中拿了两条肉干。
两团小白猫哼哧哼哧地啃得头也不抬,就好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小土猫一样。
陆瑾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猫猫跟着他吃苦了。
薄妤分了个余光给他,问道:“怎么又是愁眉苦脸的,缺钱了?”
大概是贫穷人设太过于深入人心,每次他露出这副神情,薄妤都会想到钱财上面。
“没,舅舅上次给的还没花完呢。”陆瑾拿起案上放着的小木锤,绕到软榻后面替她敲背,“姐,上元灯会人山人海的,多危险啊。”
其中意图昭昭在目,薄妤都已经不用再继续听下去了。
“想跟我一起去?”她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身旁的猫,“可是我好像听说你最近被罚了加练呢。”
陆瑾狗腿地说道:“只要能赏我个保护您的机会,加练又算得了什么。”
小木锤的顶端用锦绸包了柔软厚重地羽棉,他一下下的仿佛是在敲木鱼似的。
薄妤眉眼含笑,抬手打了个响指。
自房梁上飘下来的暗卫,立在殿中无声无息犹如一道影子。
“跟她比试比试,若能赢了,今日就换你来保护我。”
“这不是诚心为难我呢。”陆瑾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府上的暗卫都是出自玄机台,这么些年来挡下了暗杀无数,还从未见他们失过手呢。
薄妤不再逗他,笑着说道:“赶紧回去换衣服吧,晚了我可不等你。”
陆瑾听到这话差点高兴地蹦起来,揣着猫急急忙忙地向殿外跑去了。
……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对于燕京城里的百姓来说,是要比除夕还热闹的。
这一日的花灯夜游,已经定了亲的未婚夫妻可以相携出行培养感情,心有所慕的男男女女也能邀请心上人一同出游,到最后两人会交换花灯含蓄地表达好感。
受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所阻碍,长公主府的马车行至华东坊口便停了下来。
后面是三两身影的长街,前面是喧嚣吵闹的市井,这中间像是被一堵看不到的墙壁给隔开了。
薄妤和陆瑾往前走了三两步,再稍稍一拐便融入进了这场灯会夜游之中。
描朱绘彩的花灯摊子多不胜数、耍猴吞刀的卖艺人被层层围住、孩童蹲在糖画老人身旁等待着大老虎成型……
馄饨、煮肚、盘兔……贩卖小吃的摊子和炉火前,白雾蒸腾而起香味缓缓逸开。
“姐,是爊鸭。”陆瑾的鼻子微微煽动。
看他像个小狗一样闻来闻去,薄妤只觉得好笑:“馋了?府上的厨子平日里也没少给你做爊鸭啊。”
“街上卖的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陆瑾循着味道环顾四周寻找爊鸭哪里有卖的,但却没想到正好撞见了人贩子在拐人。
十二三岁的少女正被一中年仆妇捂着嘴往巷子里拖,虽然她一直都在挣扎着,不过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小姐别闹了,再不回府老爷是会生气的。”
这句话被粗壮孔武的仆妇反反复复的念了许多遍,使得发现这边动静的人也只当是小孩子过节偷跑出来看热闹,结果被府上的仆人逮住了一样。
但陆瑾却发现有些不对劲,若真是住在那般狭窄破败的巷子里,哪儿还能有钱差遣仆人。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陆瑾提着裙子就追进了巷子里,待看到仆妇的背影后他斜踏在墙作为助力,一跃腾起踹了过去。
仆妇没做防备差点直接就趴在地上,踉踉跄跄前行好几步才终于稳住了身体。
与此同时,被她挟持的少女也已经趁机逃了出来。
她朝着巷口而去,拉住救命恩人的手就往外跑。
“姐姐快跑,他肯定还有同伙在这里。”
这声姐姐把陆瑾给喊得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带着藏进了人群中。
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慌乱、害怕、委屈同时涌上了心头,卫思思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水再也撑不住了。
陆瑾从未见过他娘和他姐哭,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在看到对方擦拭眼泪用的帕子被浸湿后,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递了过去。
“谢谢姐姐救我。”卫思思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随手而为,不必在意。”陆瑾淡然的语气中还流露出了一股子满不在乎,话本里的侠客救了人以后都是这般。
卫思思原本是想用钱财作为答谢的,但等稍稍缓过来以后就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她那点银子连手上这块帕子都买不下来。
贫穷再加上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报答恩情,使得她更加的伤心了,卫思思哽咽着说道:“姐姐今后若是有需要,我定当牛做马……”
听到这话,陆瑾也没过脑子就直接蹦出来了一句,“怎么是当牛做马,一般不都是以身相许嘛。”
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
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她的‘小侍卫’,此时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薄妤抱着猫漫无目的地在灯会上逛着,人群向哪儿她便向哪儿。
目光所至之处,到处皆是两人成双。
周围那些并肩而行的人,虽然保持着克制且守礼的距离,但心慕和情思却是无法掩藏的,它们会从眼中从嘴角从各处往外溢。
薄妤置身于这种氛围之中,却冷静的像个看客。
她没有提灯,也没有想要交换的人。
旁边的灯谜擂台上,连斩十题的小公子赢了满堂喝彩,也为他的心上人赢下了那盏挂在顶端的琉璃灯。
他拿着灯朝着旁边等候许久的人奔去,递上前时面上还带着腼腆的笑意。
薄妤有些不明白那个收到灯的少女,为什么会露出如此直白的欣喜,明明只是一盏普通的琉璃灯而已。
垂下眼帘搂紧了怀中温热的黑猫,没再继续深思下去。
‘嘭嘭嘭。’
一簇簇焰火直冲云霄,最后于夜幕绽出了璀璨的颜色,就好像是金箔银箔撒了漫天。
……
居疏堂里一如既往的僻静,大抵是因为东西差不多都已经搬到了宫外的王府中,所以这儿就显得更加没什么生气了。
仅有的几株花也没能挨过上次被浇了半个时辰水的摧残,但也无所谓,毕竟明日就要出宫了。
不过还剩下最后一件事需要处理干净,免得今后沦为旁人的把柄。
不绝于耳的焰火将掘土声遮了个严严实实。
应知应和拿着锄头挖开了原先那片种了花的土地,底下埋藏的森森白骨尽数露出。
薄衍朝瞥了一眼后吩咐道:“等会儿直接扔到宫湖里。”
“好嘞。”应和跳入坑中将白骨一一捡起,放到了旁边摊开的布包上,“反正湖里多的是无名尸骨,也不差这几具了。”
就在一切即将收尾的时候,远处的焰火也终于消耗殆尽,还了明月盈盈清辉。
‘砰砰’。
院门被叩响的声音打断了薄衍朝的思绪,看着庭院里的一片狼藉,他皱起了眉。
倒是没料到竟然会有人这么晚了还来这里。
应知将衣摆上沾染的泥土拍干净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头问道:“什么事?”
门外提着食盒的内侍应道:“奴才奉郡主之命,来给颢王殿下送浮元子。”
这是郡主前些天出宫的时候吩咐的,他差点就给忘了。
“这么晚了还要跑这一趟,真是麻烦了。”应知塞了两小锭银子过去,然后自己把食盒提了进来。
薄衍朝问道:“那是什么?”
“是浮元子,这……”
薄衍朝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我不吃甜食。”
“是郡主命人送过来的。”
“端进来。”薄衍朝转身向着寝殿走去。
一旁的坑里应和正竖起耳朵听着,就在他以为浮元子要轮到他来吃的时候,还没来得及高兴主子就改变了主意。
男人的心,果然变得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人贩子拐人的方法现实中也是存在的,女孩子出门一定要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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