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这日比平时还早了半个时辰入宫。
入宫后他没如往常一样去文华殿,而是去了养心殿。
正元帝这日并不用早朝,但起的比顾野还早些,已经办了好一会子公务了。
顾野规规矩矩到了殿前,请钱三思代为通传。
后头正元帝唤他进去,眼睛虽没离开奏章,说话的时候却满含笑意,“你这小子今儿个倒是难得。前头听小文大人他们说,你最近可都是掐着点进了的文华殿。今儿个倒是起得早。”
顾野搔着头笑了笑,“最近贪睡的厉害,个子也长得厉害,您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正元帝搁了朱笔,招手让他上前,把他从头到脚一打量,眼睛里笑意越发浓重了。
“还真长高了不少,总算是有些七岁大孩子的模样了。”
说来这件事也是正元帝的心结,拢共三个儿子,陆照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加上被周皇后溺爱,所以形如襁褓婴儿。
顾野和陆煦虽都活蹦乱跳的,但一个因为早年在外头吃过苦,一个是早产的孩子,身形都比同龄人瘦小一些。
现在的顾野又长高了一些,穿一声浅蓝色的小蟒袍,腰系一条黑色腰带,腰带上垂着一块羊脂佩,冬日里常戴的小帽子也摘下了,露出个软软的扎成小揪揪的发顶。
而且因为最近都是天刚亮的时候入宫,天黑后才出宫,他的肤色白皙了很多,越发显得他一双大眼睛乌灼灼的。
怎么看怎么讨喜!
顾野大大方方地给他看,然后还笑着问说:“怎么样?我今日这么穿好看吗?”
他身上的东西都是正元帝赏的,正元帝自然点头说不错。
顾野又站到龙案边上,把袖子一卷,露出两截浑圆的胳膊,垫着脚抬手帮着正元帝磨墨。
正元帝见了忍不住笑道:“原你不只是高了,也胖了不少。”
顾野依旧了呵呵呵的回答道:“这叫有福相嘛!”
正元帝伸手把他手里的墨条接过,好笑道:“说吧,什么事儿?”
“哪有什么事儿嘛!这不是给您表表孝心。”
正元帝伸手点了他的鼻子,朗声笑道:“知子莫若父,你等闲可不是这么乖巧模样。到底有啥事?”
顾野这才摸了摸鼻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宫人提起您使人收拾撷芳殿,准备让陆煦和我都搬过去住。”
正元帝点点头,这消息如今宫里还没旁人知道,顾野能知道是钱三思前头提醒了他,说顾野虽然封王开府,但年纪不大,也该在宫里有个落脚的地方,所以正元帝让人可以给他透露了消息,毕竟是要时不时留宿的,总归得让他提提要求。
正元帝点头,“是这么个意思。”
顾野就接着道:“您看撷芳殿那么大,光我和陆煦两个住肯定有些冷清,且我也不是日日在宫里的。小陆煦看着皮猴似的,但到底还不到四岁呢,我就是怕他害怕……您看,是不是也给冯钰准备一间屋子,他们到底是表兄弟,有他照看着,小陆煦就不会害怕了。”
“原是这样。”正元帝忍着笑意点点头,“我们烈王真的是越发长进了,还知道帮着弟弟思量。”
顾野白净的小脸蛋微微发红,还是补充道:“当然我不瞒您,主要还是存着我的私心呢,儿子是真心喜欢冯钰,想和他多相处相处。”
冯钰虽然是外人,但年纪不大,身为皇子伴读留宿宫中也不算什么大事。
正元帝点头允了,顾野行礼致谢,却还没急着走。
再藏着掖着要惹人烦,所以顾野自己开口道:“还有件事儿,文大人他们身为本届恩科考官,这几日两头奔忙,儿子见了实在于心不忍。”
前朝最后末路那几年,科举虽然照常进行,但不少如许青川那样的学子,或看出前朝气数将尽,或不愿为之所用,都暂缓科举之路。
新朝建立后,朝廷风气和百姓生活都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
新朝第一界恩科,天下学子都卯着劲儿想大展拳脚,参考人数实在众多。
正元帝点了二十翰林为同考官。
而文家的文琅本次也下场了,所以文老太爷和文大老爷没参与进去。
翰林院里抽掉了那么些人,剩下的人便要顶替他们的本质工作,文大老爷等人一边顶班,一边还要入宫上课,每日都只歇息二三个时辰。
正元帝稍微一想,就知道顾野所言非虚。
不过这次他没一口应承,反而凝眉沉吟,半晌后,他道:“人手确实有些不够,这样吧,左右你现在身上还没有差事,回头四月殿试,你也跟着搭把手。”
顾野被正元帝这话吓了一跳,忙道:“我才读了几天书,怎么够资格在这种事情上插手?况我年龄这般小……”
“只是让你帮忙监督而已,又不是让你当天下举子的考官,成为他们的座师。”殿内没有其他人,正元帝就直接道:“咱家根基浅,朝中官员多是前朝的。除了文老太爷那几个,其余人朕都不是很信得过。而这一届恩科选上来的,才是咱家真正能用的人,所以得慎之又慎。为了防止前朝官员徇私舞弊,我朝重蹈覆辙,本就该设一个皇家人在里头协理监督。咱家拢共那么几口人,你不去谁去?”
陆家人口简单,女子又不得干政,就剩下正元帝和三个皇子。
顾野虽然当皇子的时间短,但自打跟在正元帝身边,遇到一些他不怎么明白的事,正元帝都会掰开了、揉碎了和他说。
所以他越发信服这个皇帝爹的同时,也渐渐对朝中的一些事务开了窍。
“那我就代表咱家去?”顾野搔搔头,“您说的我都懂了,就是怪不好意思的。要我在大几岁就好了,人家也就不会笑话我了。”
正元帝笑了笑没说话。
顾野若是大几岁,正元帝让他插手科举,那就等于是昭告天下,他准备把储君之位传给他了。
虽然现在三个儿子里,正元帝确实是最属意顾野。但他下个月才七岁,自家这江山也才打下一年,且不到那个时候呢。
顾野说自己太小了,其实他的年纪恰到好处,都知道他是去充当个吉祥物镇场子的,虽也会让群臣猜想,但不至于惹出无尽的风波来。
笑完正元帝顿了顿,问他说:“你刚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提文大人他们做什么?”
“我就是想让您给文大人他们放半日假,正好我也散散。”
正元帝:……
合着这小子不是来要权的,纯粹想偷懒!
宫中皇子读书比外头刻苦多了,天刚亮学到天擦黑,中间就一个时辰午歇。
文大老爷等人每日都会奏报几个孩子的表现,陆煦就别提了,每天能在课上清醒的时间少,昏睡的时间多。
顾野和冯钰却都是学的极认真,但人冯钰是自小被这般悉心培养的,早就养成习惯了。而顾野等于是散养着长大的,却还能凭着意志力坚持下来,更显得难能可贵。
“那就把下一旬的休沐,挪半日到今日。”正元帝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就这半日散散了,月底之前撷芳殿就能收拾出来,你往后时不时要住的,到时候自己让人安置一番,三月你要过生辰,四月忙殿试,功课也不能落下,且有的忙呢。”
顾野笑着连连道谢,说自己保证不懈怠。
等他准备告辞的时候,正元帝又道:“把阿煦也带上。”
虽顾野没说今日要出去做什么,但正元帝现在对他也有些了解了,想着肯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才让这小子天不亮就过来告假。
顾野点头道:“我省得的,您不说我也得带着他的。”
他说“也得”,不说“也会”,因为自打那日去过一次城外后,小哭包陆煦就缠上了顾野这个哥哥。
倒也不是一味歪缠,就像养成了什么习惯似的,遇到事儿就爱问他哥。
课上陆煦时常睡过去了,午歇的时候陆煦就找他补课。遇到有先生讲的他不明白的,他也找他哥问。下午肚子饿的时候,他也不找奶娘,很自觉地去掏顾野小荷包里的小点心小肉脯。
顾野被先生们一直夸奖的“意志力”,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被陆煦逼出来的。
他一口一个哥的,若顾野表现的不如他,或者答不出他的问题,那多丢面儿啊!
从养心殿出来后,顾野就把消息带回了文华殿,说午后可以出宫去玩的事儿。
此时上午的课程还没开始,陆煦就已经打起瞌睡了,听到这消息立马不困了,连忙问他:“这次去干啥?骑马、放纸鸢?还是玩别的?”
他连珠炮似的一通问,顾野反而不敢说了。说了怕是要被他问到中午。
“反正是有好玩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野安抚住了他,转头看向冯钰,又压低声音道:“正好你再见见珠儿姨母。”
冯钰这几天心情很是不好——因为这几日他听府里下人偶然提起,秦氏正在给他爹张罗续娶的事儿。
虽然是她娘提的和离,可这才过去多久?还不到一个月呢,实在太快了些。
他心里实在有些别扭,但作为小辈,他却不好置喙,想着私下里和他爹谈谈。
和离那日,冯源表现得那般黯然神伤,这半个多月里他也很是消沉,下值回家后就是借酒消愁,然后醉的人事不省。连冯钰成了皇长子伴读这样的大事,他都没有表现出太激烈的反应。
那日他难得清醒,却只是道:“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爹和你娘没有那些,最后落到这个局面。所以这次还是听你祖母的。不论怎么样,你是咱家的嫡长子,不管再娶谁进门,都不会影响你的地位。”
冯钰虽然是葛珠儿一手带大,和她最亲近,但在鲁国公府开府之前,他们一家三口还是十分和睦的。
做儿子的,多少对父亲是有些孺慕之情的。
然而听到冯源把他和葛珠儿的不幸归结于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把续娶的事说的如同吃饭喝水那么平常,仿佛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不只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未来续娶的女子的不负责任。
冯钰心中最后的那点孺慕也消失殆尽。
那个家,他真是恨不得再不回去了。
听到今日能见到亲娘,冯钰紧绷的神情松散了一些,顾野又接着把他求正元帝,让他给冯钰在宫里也设个落脚处的事情说了。
这样住在宫里的话,也就是只有旬价的时候,冯钰才需要回去鲁国公府。
其他时候他住在皇宫里,就是秦氏都不敢说什么。
冯钰心头一热,看着顾野久久没有言语。
家里的烦心事他没有对顾野说,没得让他一道跟着烦扰,只是顾野这几日看他总是闷闷不乐的,问起来,他也只是说家里有点事儿,他觉得不自在。
没想到就那么一句,顾野就听进去了,还特地求到御前去。
冯钰心中既温暖又感激,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到若他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怕也不过如此了!
顾野同他娘一样,不喜欢谢来谢去的,所以不等冯钰再说话,他就伸手捶了冯钰的肩膀,“咱们兄弟俩不说客套话。”
冯钰笑起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
中午时分,顾野带着冯钰和陆煦又到了太白大街。
陆煦虽然才来过一次,但他记性极好,到街口就认出来了,嘟囔道:“怎么又是这儿啊?我还当哥带我去新地方玩。”
嘟囔归嘟囔,陆煦想到上回顾茵带她出城去玩,给他擦汗,给他做那么好吃的菜饭……其实他也没有反感,没说吵闹着一定要换地方玩。
“这次不一样!”到地界儿了,顾野也不瞒着他了,“这次是我家酒楼排了新话剧,还办了一个辣味美食节。又有好看的,又有好吃的,难道不好玩?”
话剧和美食节什么的,陆煦听都没听过,当下就眼睛发亮。
等到马车停稳,不要人抱,他自己踩着脚凳,和顾野他们一道下了马车。
这日的太白大街真是人潮汹涌,常年隐在暗处的侍卫都不得不现了身,簇拥着顾野几人往酒楼去。
顾野是来给他娘捧场的,看到人这样多,他没觉得不方便,反而感到高兴。
食为天的大门经过了特别的装点,门口挂了好些个串成一串的干辣椒,远远看去就红彤彤一片,格外喜人。
这还不算,顾茵还让人定做了两套卡通辣椒形状的毛绒玩偶服,让后厨里的两个小徒弟穿上发放传单。
陆煦看到接口那个“辣椒人”就迈不动腿了,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甚至还想让对方脱下来给他穿一穿。
好在他现在能听得进顾野的话,顾野和他说这玩偶服按着成人身形做的,他穿进去头都露不出来,等于把自己装进箱子里,没什么好玩的,又说真正好玩的还是在酒楼里,总算是把他给劝走了。
走过“辣椒人”旁边后,陆煦就去看自己手里的传单。
那纸张算不上好,但比一般纸张厚实不少,上头画着好些个陆煦没见过的菜,每一道都是红红的,特别诱人。
好不容易到了酒楼门口,顾野却发现街上的行人不全是冲着自家酒楼来的,还有不少走向街尾望天楼的。
他奇怪不已,和周掌柜打听起来。
周掌柜才把事情的原委解释给他们听。
原来那天食为天张贴了告示后,转头街尾的王天楼就贴出了个差不离的,也是搞美食节,也是辣味主题,而且还打下包票,说绝对是全京城的最低价。
一共就他们两家搞辣味美食节,望天楼说是和全京城作比,其实大家都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在和食为天打擂台。
望天楼仗着背靠鲁国公府,资本雄厚,开业到现在一直以本伤人,定价低的离谱,一直陆续在抢食为天的生意。
虽然没有动摇食为天的根本,但就像跳蚤似的,时不时不疼不痒地咬人一口,十分恶心。
顾野听着不觉皱起了眉。
正好顾茵听人说他们过来了,出来迎他们,见他还发愁上了,就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
“小小年纪老是皱眉,可别十几岁就长皱纹。”
看到她脸上没有半点担心,顾野知道她肯定是有办法的,所以立刻舒展开了眉头,笑着道:“娘和我说说呗。”
顾茵就直接和他道:“那番椒的来历你都知道的对吧?”
顾野点点头,“是叔帮娘赢回来的。”
“所以啊,这对咱家来说,本就是无本的东西,而且我和杨先生打听清楚了,这选育出来的番椒适合本土种植,往后再不是过去那样昂贵的东西了。我这人喜欢银钱,但又不是那等钻钱眼子里的,所以这次辣味吃食的定价,是按着原先的一半来的。”
朝廷的事务顾野还在摸索中,生意上的事他却是一点就透,立刻就明白过来——
他们自家的辣椒本钱低,而且没指着这个赚黑心钱,所以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那辣椒是前几日顾茵偶然赢回来的,冯家就是消息再灵通,也不会立刻得到消息。
望天楼不知道这个,还当食为天会和平常一样的定价,依旧准备走以本伤人的路子,提前夸下海口,说保证最低价。
他们的辣椒自然是从市面上买的,就算买的够多,比市价低一些,但和他们自家白得的,没有可比性。
刘家前头一共才种出一次辣椒,数量绝对没到可以冲击整个辣椒市场,拉低均价的地步。
顾茵就是早知道这个,所以半点不担心不止,后来还让周掌柜在告示上设了个期限,说自家要搞十天半个月的,果然那望天楼立刻也更新了告示,声称要做最全京城时间最长的美食节,而且转头就开始搜罗辣椒了,买了数量极大的。
告示贴出去了,辣椒都囤上了,除非他们自甘坏了刚经营气派的招牌,否则就只能硬着头皮按着告示上的卖!
而卖的越多,自然就赔的越多,绝对是要元气大伤!
顾野还带了其他人过来,顾茵看他已经明白过来便不再多说,招呼冯钰和陆煦去五楼看新话剧。
却看陆煦又没好好在原地待着,正新奇地在店内四处张望。
辣子鸡,香辣虾,水煮肉片,毛血旺,麻辣酥皮鱼……
各种新奇的菜色和强烈的香味冲击着小小的陆煦。
他挨张桌子问过去,问他们吃的是啥,好吃不?
客人们看他年纪小又生的机灵,被问了还都会一面直哈气,一面回答他。
顾茵过去和众人致歉,然后立刻把陆煦拉到一边。
“肉夹馍姨姨,”陆煦喊她,然后察觉到顾野不怎么高兴的视线,他赶紧又变了称谓,“姨姨,这些菜我都没见过,你让人每样做一份给我吃。”
顾茵摇头说不成,自然不是因为吝惜吃食,而是和他解释道:“这些菜太辛辣了,对肠胃不好,你这个年纪不能多吃。回头可是真要肚子疼的。”
陆煦抿着小嘴眼巴巴的看着她,泪水都在眼眶里氤氲了。
他们确实是没吃午饭过来的,顾茵让人给他们准备饭食,照顾到陆煦这个对啥都好奇,但确实不能吃刺激性食物的年纪,她亲自去后厨,做了两道减辣的食物端出来。
两样菜很快被端上了饭桌,一样是不怎么正宗的辣子鸡丁——就是油炸的鸡米花加上干辣椒,辣椒充当提味和点缀,鸡米花并没有什么辣味。
另一样是麻婆豆腐,做法同样并不繁难,锅内烧热油,然后加入葱姜蒜、辣椒酱和花椒、肉末爆香,然后加水,炖煮汤底,最后加入豆腐焖煮半刻钟,撒上白糖即可出锅。
顾茵放了很少的辣椒酱,所以在麻婆豆腐虽然看着红彤彤的,其实也不辣。
陆煦早就拿好小碗等在饭桌前了,因为店里确实忙碌,所以顾茵亲自给他们端菜。
等两个辣味菜肴上了桌,顾茵转头再去厨房给他们炒了个蔬菜,再过来得时候他们三个都已经吃上了。
油润润、滑嫩嫩的豆腐和咸香微辣的肉末拌在饭里,再一口一个香香脆脆的鸡米花,每个人碗里的米饭都很快就下去了一半。
顾茵把清炒菜心放到桌上,让他们三个再吃点蔬菜。
等到他们餍足了放下碗筷,桌上那盘辣子鸡丁里,就只剩干辣椒,而麻婆豆腐则被吃了个精光。
要不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呢?顾茵给他们做的可都是特大份的!
此时下午场的话剧在检票了。
这次的票还是搞预售,不等开演就销售一空。
下午场依旧是那些熟客,当然顾野作为少东家还是有特权的,就临时加了两张椅子,他们三个人挤着坐。
坐定之后,帷幕缓缓拉开,一身白色纱裙的楚曼容和一袭红色小纱袍的小凤哥娉婷窈窈地登场了。
楚曼容本就美貌,那飘飘若仙的白色纱裙一衬,就好像随时要登月的仙女一般。
小凤哥五官浓艳,他这次没穿女装,但那火红的袍子穿在他身上,自有一种雌雄难辨、魅惑人心的美感。
两人的妆容都偏妖冶,从舞台一旁走到正中央,小凤哥垂着腿抱怨道:“姐姐,这做人也太难了。”
一句话,就交代了两人是妖精的来历。
后面的剧情在现代人看来,其实也不算标新立异——初初入世的两只狐狸精,遇到了一个清俊正直的穷书生,然后大的那个芳心暗许,小的那个虽然不懂,但也帮着他姐姐倒追人家,但因为不了解许多尘世的规矩,就闹出了很多啼笑皆非的笑话。
故事的前半程轻松喜感,中间自然少不了一个自诩正义的降妖人出来和两只狐狸精斗法。
这是最能展现舞台效果的一段,刮风打雷的效果都是小儿科,顾茵让人整上了威亚。
不过现代那种既轻又结实的金属绳不好弄,所以捆在演员身上的绳子是足有拇指粗的麻绳。
但好在观众席距离舞台还是有一定距离,且那绳子被刷成和黑色,加上楚曼容和小凤哥极其轻盈的身段,乍眼看去真的好像在空中飞舞一般。
而且都知道这平地飞天是假的,时下观众对穿帮没有那么反感,所以只觉得新奇,倒没人挑刺。
只陆煦是真不知道,她看着楚曼容和小凤哥飞来飞去的,嘴里就一直“哇哇”声。
一场话剧演到结尾,陆煦还想求着顾野带他去后台,他想和人学飞天呢!
后头顾野待他去看了道具,小家伙总算是知道原来是假的,只是舞台效果罢了。
话剧结束后,外头天色渐晚,就到了陆煦该回宫的时辰了。
冯钰早在他看的入迷的时候,找到机会和葛珠儿说上了话。
说过鲁国公府府里的事,葛珠儿倒是比他想的开,宽慰了他许久,冯钰心情也就越发轻松。
这确实是极好玩的一天,陆煦回去后逢人就说看了一场极好看的话剧。
他这样了,其他人自然也这般。
食为天的特效话剧推出后广受好评,更是吸引了一大批前头没来过的生客。
客人们既然在这里看了话剧,散场的时候又是饭点,大多都会直接留下用饭。
而被辣味美食节吸引过来的客人,听人说到五楼就能直接看新奇特色的话剧,自然也会在饭后想着去消遣消遣。
美食节和新话剧形成了互哺的局面。
生意低迷了许久的一二楼重回火爆,顾茵每日在店里盘着账,算着算着都要忍不住笑起来。
太多了,大家给的真的太多了!
周掌柜也心情大好,只是偶尔也会忍不住嘟囔,说要没有望天楼故意压低价抄袭模仿,这利润少说得翻倍才是。
提到这个,顾茵就笑得更厉害了,她是真挺想知道望天楼的账目的——想知道他们到底亏了多少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