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第75章

王氏刚离开凉亭没多会儿,顾茵也寻过来了。

“娘怎么去了这样久,可是真的气上了?”

王氏笑着说不是,“谁跟那种人置气?是我遇到了个老姐姐,格外投缘。”

说着她转身指给顾茵看,却发现凉亭里已经没人了。

顾茵挽上王氏一条胳膊,“是哪家的老夫人?”

问到这个,王氏也卡壳了,拍手道:“聊得兴起,忘了问了!不过我俩约好一道看戏,她说过两天就来寻我。”

王氏是喜欢热闹的人,从前在寒山镇的时候,她和许氏虽然时常拌嘴,但焦不离孟的,干啥都喜欢招呼对方一起。

到了京城,虽然一家子团聚,却少了同辈的朋友,有时候也会有些孤单。

所以她今天遇到投缘的朋友,格外高兴,已然把那鲁国公府的秦氏抛到了脑后。

时值正午,宫宴散了后,一众外命妇各自出宫。

走出宫门的时候,王氏低声道:“怪没意思的,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又是坐车,又是走路,到了宫里没说两句话就是吃宴,吃完就走了。一上午的工夫就这样没了。”

顾茵道:“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就当进宫涨涨见识了。”

“理是这么个理儿,”王氏想了想又问,“我离开后那鲁国公府的老货为难你没有?”

提到这个,顾茵忍不住弯了弯唇,“没有,只是普通闲话家常而已。”

让王氏知道秦氏一直在她面前炫富,借机踩英国公府,王氏肯定要生气,所以顾茵先不提这个。

婆媳俩说着话出了宫门,却看武青意已经等候在宫门外头了。

他负手而立,穿一身靛青色的官服,不同于文官的宽松官袍,是收腰肩袖的劲装,越发显得他肩宽腿长,身形魁梧,再配合着那泛着银光的面具,浑身都带着一股不容亵渎的气势。

看到王氏和顾茵面上都带着笑,他肃穆的脸色也和缓了一些,整个人的气质都在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今日不上值吗?”顾茵脚步轻快地上前,询问他道。

“今日在宫中,听说后宫宴席散了,索性告了半日假,送你们回府。”

他身兼二职,有时候在外头练兵,有时候就在宫里操练禁卫军。

这日自家亲娘和媳妇初次进宫赴宴,他就也进宫,方便照应。

“其实也不用,反正有马车,咱家离得也不远,又是白天,我和娘自己回去也行的,省得你两头跑。”

武青意说不碍事,又问今天她们吃宴席吃的怎么样。

虽说上京也有半月了,可不论是在寒山镇,还是上京途中,英国公府,一家子都热热闹闹的。他们俩人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王氏见状立刻踩着脚蹬往车上爬,“哎呦,累死我了,我在里头睡会儿,你俩慢慢说话。”

马车虽然宽敞,但若是王氏要躺下的话,就不够再宽坐另一个人了。

顾茵并不觉得累,看武青意也没上马,只是牵着马走在马车旁,干脆和他肩并肩走在马车边上,边走边说。

“都还成,慈宁宫的宫人都很友善,皇后娘娘虽看着有几分阴郁,却帮了我们解围,还让我们坐到一处用席。娘娘怀里的小皇子那真叫一个玉雪可爱……”

她刚开始并不准备说许多的,但也不知道怎么,遇上他问,不知不觉间就打开了话匣子。

武青意今日就在宫里,虽然进不去后宫,但掌管禁卫军,消息灵通,非常人可比。今日后宫之中的事,他早就知晓。

他耐心地听顾茵说完,听她只说好的,没提一句让人难受的事儿,不由叹了口气道:“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顾茵抿唇笑了笑,“刚要和你说这个,有个事得托你去办。”

左右环顾确定无人,顾茵对着他招了招手,武青意弯腰附耳去听。

她的唇就凑在他耳边,呼出的热气氤氲到他耳廓上,让他整个耳朵都酥酥痒痒的。

他面上不显,其实耳根处已经烫了起来。

一直到听她说出后头的计划,武青意才收起了旁的心思,忍不住笑道:“偏你促狭。”

顾茵眨眨眼,摊手笑道:“怎么能赖我呢?都是那位老夫人自己说的,又不是我瞎编乱造。”

笑得太厉害了,她眼睛弯弯,耳边的步摇珍珠坠儿晃动起来,眼看着就要打在脸上。

武青意下意识地伸手去捉。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大掌精准无误地扣住步摇,整个手停留在她眼前,只隔着一指的距离。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本就挨在一处说话,他这一伸手,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他伸手摸她的脸一般,这样的举动太过亲密。

顾茵双颊染上一层绯色,垂下眼睛道:“这是做什么?”

武青意松开抓住珍珠坠儿的手,往旁边退开一些,眼神不自觉地乱飘,“没事,就是怕它打到你。”

“打到也没事儿,”顾茵轻声道,“不疼的,我没那么娇。”

是挺娇的。武青意捏了捏手指,半晌前指尖那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也像步摇下的珍珠坠儿似的,没来由的颤了颤。

王氏虽然上了马车,其实并没有躺下,而是把车帘撩开一条缝儿,偷偷看着他们呢。

看到他们俩头碰头说话,自家那木讷的儿子还伸了手,王氏笑得嘴都快合不了拢了。

等看到两人分开了,也不一起说话了,王氏才止住了笑,探头出去道:“哎呦,躺过一会儿舒坦多了,大丫快上来坐着。”

顾茵上马车,武青意翻身上马,两人坐稳前眼神一碰,又飞速挪开。

“驾!”武青意抖动缰绳,走到了马车前头。

顾茵则立刻放下车帘,在王氏身边坐定。

王氏又想笑,佯装正色道:“刚你和青意说啥?是关于鲁国公府的事儿不?”

这个没必要瞒着王氏,又已经出了宫来,不用避人耳目,顾茵便立刻说了。

王氏哈哈大笑起来,点着她的鼻子道:“还是我们大丫能耐,得亏我听你的话出去吹风了,没和她闹起来,不然可要坏了你的事儿!”

后头回到英国公府,武青意先后扶王氏和顾茵下马车。

王氏这才一拍脑袋说:“不对啊,你不是说今日太后会召见我们吗?今日太后都没露面。”

武青意的人当然不可能把整个后宫的底细都收在眼里,只是因为今日顾茵和王氏进宫,才帮着盯一下慈宁宫。

今日慈宁宫内,王太后确实一直没露面。

他想了想,道:“那只是我的猜测,太后娘娘本就是潜心礼佛、不问世事的人。”

王氏点了点头,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刚下马车,顾茵和王氏正准备进府,余光就看到远远地来了两个衣着破旧的妇人,奔着英国公府的铜钉朱漆大门而来。

这情形顾茵已经见怪不怪了——接济伤兵的事儿,朝廷虽然已经揽下了。但先得把欠银要回去,正元帝才有那个钱。

文二老爷这方面办事还是牢靠,自打要回了李家和赌坊家的欠银,后头奉旨讨债的差事一天比一天顺遂。

但再顺遂,那也得一家一家要过去,颇费时间的,能在年前全要完就很不容易了。

眼看着马上要入冬,这种时代的冬天若是没银钱购买柴炭、做棉衣棉被,那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就最近几天,已经有几户人家未雨绸缪,又求到英国公府来,想求一些银钱过冬。

长贫难顾,自家的家底应付不来。但不帮这些人,又可能会真的会弄出人命。

但幸好,今日赴一场宴,让顾茵想到了对策。

她捏了捏王氏的手,蹙眉忧心道:“娘可别生气了,鲁国公府财大势大,咱家根基浅,如何能比得上他们家富贵呢?”

王氏立马意会,“唉,你莫劝我啦,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天下还有鲁国公府那样的富贵人家,同样是开国的功臣,一朝国公,区别咋就这般大呢?”

“咱家到底是穷苦人家出身,不好同人比的呢。那鲁国公府可不是只吃俸禄的,人家还有庄子,田产,铺子,遍布滁州和京城……”顾茵艳羡道,“这样的人家,怕是几十上百两,都不会看在眼里。”

婆媳俩一副受了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那两个妇人难得能听到高门大户的秘辛,不由就放慢了脚步。

这一放慢,两人就目送顾茵和王氏边说话边进了府。

“嫂子,咱们还进去不?”看着英国公府巍峨的大门合上,年轻一些的妇人犹豫着问道。

那年长一些的妇人蹙眉想了想,“不然先不进去了。咱们也是头回进京,只听说过英国公府财大气粗,接济伤兵。难不成是我记错了?财大气粗的不是这家?”

那年轻的妇人以她嫂子马首是瞻的,听到这话也不敢动了。

“不行,反正过来了也不急着走,咱们且先仔细打听打听。”那嫂子如是说道。

…………

下午时分,正元帝处理完了政务,听人说了后头宴席散了,就去了慈宁宫。

这个时辰,王太后一般都是在念经的。

今天却是稀奇,王太后没有跪在佛前,正让宫人把她的箱笼来了,把衣裳都拿出来了。

她这个年纪了,日常也不见人,本是不爱打扮的,平常穿着十分简朴,也就今日这样待客的时候,才让宫人帮着打扮得隆重了些。

但即便这样,和鲁国公府的秦氏相比,王太后今日的打扮还是简约的。

“娘怎么让人把衣服都捡出来了?”

王太后笑眯眯地让宫人都下去了,留下他们母子说体己话。

“我过两天要出宫去听戏,你给我准备的这些好多都适合日常穿着,儿再给娘做两身新衣裳可行?”

新朝用度紧张,但给亲娘做衣裳肯定不是问题。

尤其是王太后自打入宫到现在,崇尚俭省,从没在吃穿用度上提过要求。

正元帝从前总担心亲娘抑郁成疾,听到她提要求,他比谁都高兴。

“这有啥不成?”正元帝笑起来,“儿子用命拼回来的皇位,不就是为了让咱家人都吃好穿好?娘尽管吩咐喜欢啥样的,让下头的人给您做。”

“哎!就是不要太好的。”王太后仔细说了自己想要啥样的衣裳首饰,正元帝都耐心地听完,又吩咐了人去照办,这才问起王太后怎么就要出去听戏了,还想起了什么,道:“今日办宴,不是为了娘去见见青意的家人吗?怎么听宫人说您全程没露面?”

提到这个,王太后就叹气,“快别说了,我听人说她们过来了,就让人把她们带到偏殿去,本是后脚就准备过去的,没成想她们前脚刚进偏殿,冯贵妃就和人对上了,要让青意媳妇给她行大礼……”

自古婆媳不对付的多,恶婆婆欺压媳妇的事儿上到宫廷,下到乡野,都屡见不鲜。

王太后不是,她性子绵软,做不来恶声恶气的事儿。

看到冯贵妃和王氏她们对上,王氏婆媳没怕,王太后却手足无措,让人快把周皇后请过来。

周皇后从前性子也是软和的,这两年冷硬了不少,由她出面,算是把那场矛盾压下去了。

后头开席,王太后再准备过去,鲁国公府的老夫人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比起看起来还算恭顺的冯贵妃,王太后更怕她。

当然秦氏肯定不会冒犯王太后,但她性子倨傲,又爱逞口舌之利,还素来看不上出身不好的。

王太后曾经调解过秦氏和另外一个外命妇的矛盾,秦氏那一通歪理邪说,诡辩之词,把王太后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反而自己成了不占理的那方,从此再不敢和她沾边。

后头听人说王氏被气的出去吹风了,王太后这才觉得自己作为主人家,再缩着不像话,就跟了过去。

她本是想劝慰王氏两句的,但后头王氏自己就调解过来了。

再后来,就是两人聊的相见恨晚,什么秦氏、冯贵妃的,王太后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两人越好后头一起看戏。

说到这儿,王太后忍不住笑道:“英国公夫人真没说错,她儿媳妇是这个!”

她也学着王氏的样子竖起大拇指,“聪明伶俐,临危不乱,三言两语真把那鲁国公府的哄住了。做的东西也好吃。”

昔日的周皇后也是这般妥帖,婆媳俩虽不至于像王氏和顾茵那样处的像亲母女,但也是和和睦睦。

想到这里,王太后的眼神黯了黯。

正元帝很擅揣度人心,见王太后这般,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他搂了搂王太后的肩膀,轻声道:“娘不想伤心事,只想高兴的。想去看戏就去看,我让侍卫隐在暗处保护你出宫,你要是玩的开心,天天出宫都行。”

王太后跟着笑起来,轻拍他道:“驴蛋别哄你娘,我虽肚里没墨水,也知道当太后的不能镇日里往外跑。”

正元帝说这有啥不行,“只要娘高兴,怎么都成!”

亲娘年逾五十,在乡下地方,能活到这个年纪都是少数。

即便是现在,谁也不敢说过上显贵的日子了,王太后就能活的比别人长久。

说句难听的,到了这个年纪,那就是活一日少一日。

正元帝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后头从慈宁宫出来,他就去给王太后挑选侍卫。

武艺好是一桩,另一桩得会隐匿身形,老太太难得有兴致出宫,可不好拖一个大“尾巴”,没得搅了自家老娘的兴致。

至于武青意那边,正元帝恶趣味地故意没去知会,就让两个老太太匿名相交,也松快些。

而王太后后头闲了,又把今日的事仔细想了一遍。

她那老妹妹身上没品级可不是事儿,没得再让人瞧不起。

于是翌日一早,王氏获封超品诰命、顾茵获封一品诰命的文书一起颁出宫外。

…………

再说秦氏这里,她回到鲁国公府后先去看望一眼躺在床上下不来的小儿子,再回屋歇着,等到傍晚,鲁国公冯源下值回家,秦氏才从屋里出来。

“娘今日入宫状况如何?”冯源带着国公夫人陈氏一道去给她请安。

秦氏头戴抹额,手捏绢帕,看到冯源,面上一松:“我儿回来了?上值辛苦,快喝盏热茶再说话。”

等看到冯源身后的陈氏,秦氏立马没个好脸,语气凉凉地道:“平素在府里倒不见你人影,偏得我儿回来,你才肯从那小院子出来,怎么我这当婆婆的就这般不招你待见?”

这话纯属无的放矢。

阖府上下都知道不是国公夫人陈氏故意拿乔,躲着婆婆秦氏。

而是秦氏不待见这儿媳妇,明令禁止让她不许在府里乱跑。且不止是在府里,秦氏在外头也不给陈氏脸面。新朝开国至今半年有余,满京城的豪门贵眷,都只知道鲁国公府的老夫人,而没见过国公夫人陈氏。

平心而论,陈氏样貌并不差,水汪汪的眼睛,白净的皮儿,笑起来的时候唇边两个浅浅梨涡,整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若不说年纪,根本让人看不出已经是个十岁孩子的母亲。她性子也是随了样貌,说话轻声细气,不论对谁都极为和气。

且她生下的孩子,也就是鲁国公府的嫡长子,极为聪慧。

四岁开蒙就显出了天分,六岁上头开始习武,也是展露峥嵘。到眼下十岁了,能文能武,虽比不上大人,但在一众京中豪门子弟里也是个中翘楚。

眼看着再等几年,他的儿子就能立起来,成就绝对不会在其父之下的。

但差就差在,陈氏是个孤女,打小被拐子拐了,卖到杂耍班子里当学徒。

一直到她十五岁,滁州附近开始打仗了,杂耍班子自然逃难。她是个有主意的,没随着他们一起逃,而是留下参军。

她一介弱女子,自然上不得战场,便去了后厨当厨娘。

因还存着一些微末的童年记忆,从前家里就是卖吃食的,所以做出来的饭菜比一般人好些。

冯源武将世家出身,吃上面比一般将士讲究些,就只吃她做的饭菜。

一来二去的,冯源就喜欢上了她。

初时并未给她名分,只让她随侍左右,后头她怀了身孕,两人的感情蜜里调油,冯源这才写信告知了秦氏,同时在军中大办了一场婚礼。

秦氏怎么可能让儿子娶这样的女子——别说门户了,陈氏就是个来路不明的,连姓氏都是随了原先的杂耍班主的,连自己本来的姓氏都不记得。

但将在外,军令都有所不受。更别说在外行军打仗的儿子了。

秦氏鞭长莫及,等她和冯源再聚首时,军中都已经知道了冯源有了陈氏这位夫人,且陈氏的儿子都已经能走路说话了。

好歹看着孙子的面,秦氏没让冯源休妻再娶,但终归还是看不上这儿媳妇。

进宫赴宴这样的让人脸上增光的场合,秦氏并不带陈氏去,还上来就刺人,陈氏也不恼,只轻声道:“是儿媳的不是,只是想着婆母入宫一趟,回来肯定累了乏了,需要休息,所以才晚了请安的时辰。”

她恭敬的态度挑不出一点错处,秦氏这才没接着说她,转而对冯源笑道:“儿啊,今天为娘可给你,给咱家,好好出了一口气!”

冯源问她这话怎么说,秦氏就接着道:“那英国公夫人和她儿媳,不值一提!两个村妇罢了!”

接着秦氏就把她如何踩英国公府,抬高自家的光荣事迹说给冯源听了。

冯源和武青意不睦已久,听说他家人那般上不得台面,他也觉得算是出了口恶气,笑道:“他家出身低微,家里自然没有如娘这样贤惠聪明,有本事儿的女眷。”

母子俩越说越高兴,说话的工夫就盘算着该怎么借今天的事儿添油加醋弄出一些流言蜚语,好让整个英国公府没脸。

陈氏在旁边静静听着,几次想张口说些什么,又几次都把嘴给闭上了。

不过后头秦氏和冯源根本没有出手,满京城都在说鲁国公府如何的富贵,如何的底蕴深厚。后头那传言越传越离谱,说鲁国公府的下人都是穿金戴银,主子的生活更别说了,炊金馔玉,钟鸣鼎食,一顿吃食就要花费成百上千两……是京城皇家之下的第一勋贵之家。

这种传闻真正的高门大户并不会相信,鲁国公府看不上英国公府这样的泥腿子,但在真正有底蕴的人家眼里,昔日的冯家不过是一方守将,算的了什么?

但京中百姓和一些新贵不知就里,只知道冯家昔日就是一方重臣,兼又是开国国公,还出了个贵妃的。已经都对这传闻深信不疑。

秦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还煽风点火,四处去踩英国公府,说他家穷酸。和自家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一直到入了十月,天气猛然地冷了起来。

这日秦氏刚起身,下人就来说外头来了好些人,都是要求见她的。

秦氏看着下人慌张的神色,责骂道:“这几天不是日日都有人来?惊慌什么?把人都请进来,在花厅设宴。”

自打宫宴之后,不少官宦女眷对着秦氏越发巴结,日常就上门来走动的。

秦氏早就见怪不怪。

下人还要再说,秦氏已经不耐烦地摆手让人下去了。

她可没这么多工夫和下人说话,打扮也得花费好一会儿呢!

她特地换上富贵的打扮,头戴一整套绿的深沉的老翡翠头面不算,发上的空档还插满了金簪金钗,身上暗红缕金提花缎面对襟袄,花纹繁复,全是实打实的金线绣的。至于手上和手腕上,金镯子金戒指宝石手钏,那更是戴的满满当当,一丝缝隙也无。

一身打扮光是金饰都有十来斤重,让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着才出了屋子。

一路慢行到花厅,听到里头热闹的说话声,秦氏一面费力地抬腿进屋一面笑道:“今儿个是哪阵风把你们吹来……”

说到此处,秦氏愣住。

花厅里乌泱泱的,人头攒动,不是什么官家女眷,全都是些陌生人。

而且个个都是荆钗布裙,甚至衣衫褴褛之辈。

见到秦氏,她们的眼神一下子热烈起来,活似看到了猎物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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