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马大丽);
马宏生想留城里吗?
当然想了。
城里路很宽,房子虽然也有泥草房,但是砖瓦房更多,冬天烧得都是煤,买什么东西都方便。
城里的“单位”更好了,马宏生常去拉煤灰的那些机关单位,冬天的时候都热得开窗户,听说城里人还要盖楼房,楼房也要建锅炉房,一样会烧得暖暖和和的。
家家有自来水,不用挑水,家家有电,电费还比农村的低。
更不用说县城的学校了。
县城的小学都有六个年级,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教学质量高,学生就算为了教学质量不就近入学,县城的边缘离另一个边缘的学校,距离也不超过骑自行车二十分钟的距离。
马宏生虽然自己没有继续升学,受家庭的影响,仍然想给自己将来的孩子最好的条件。
一样都是人,两个肩膀杠一个脑袋,凭什么县城的人过得就跟山里人不一样?
天冷了,屋子也冷,租住的室友走了好几个,只剩下另一个同样接了拉煤灰的活的跟马宏生一起住。
晚上的时候两人整了点儿花生米,一人一瓶啤酒坐在一起喝完了,室友很快睡着了,马宏生坐在炕上看着不远处亮灯的人家。
这么多盏灯,有一盏是我的多好?
可是——他进县城了,家里的老人怎么办?
爸和妈现在看起来很强壮,实际年龄已经大了,干活不比过去利落了,大哥二哥百分百留外地,弟弟和妹妹学习成绩都好,将来考上大学了也是要飞走的,他要是再走了,家里谁照顾?
全家都搬县城来吗?
爸是当惯了村长的人,向来说一不二,在村里威风八面,让他到县城……他能适应吗?
纠结了一会儿,马宏生笑了,他想这么多没用的事儿干啥啊!他才挣几个钱啊,就想往县城搬。
正想着呢,忽地远处传来一阵的木仓响——就是木仓在响,山里人没有没打过猎的,也没有不熟悉木仓的,这是木仓在响!还是有手木仓,也有步木仓!最重要的有□□!
妈呀!这事儿不小啊!
马宏生拉着半车煤块,半车煤核(没燃尽的煤)回了靠山屯,煤块是他便宜买的,煤核是他拉煤灰看着可惜,自己扒拉回来的。
“你咋回来了呢?”葛凤芝瞧着又造得又黑又脏的三儿子,心里直难受,“咋又造这样呢。”
“我买点儿煤送回来。”马宏生自己倒了盆凉水洗脸,葛凤芝打了他一下,从炉子上拿水壶,给他倒了点儿热水,“用热乎水洗!”
马宏生嘿嘿一笑,把脸和头一起洗了,这回换了三盆水,这才有了人模样。
“妈,你听说了没,城里出大事了。”
他正说着呢,马占山急匆匆进屋了,“城里出事了。”
葛凤芝心里一惊,“咋了?你们爷俩可别吓唬我。”
马占山和马宏生爷俩,七嘴八舌地把县城的事讲给葛凤芝听,当然了,这事儿还不能从县城讲起,得从隔壁县讲起。
隔壁县有一个大胆的贼,偷东西偷到了jc局长家里,被局长撞见了,贼不但不求饶,反而抢到了局长的木仓,杀了局长。
惹下如此大案,他不但没有走,反而发誓要杀光jc,直接奔省城去了,可能是觉得手木仓不趁手,他又袭击了部队站岗的卫兵,抢到了一把步木仓。
在省城犯了这一桩案子之后,没等他实现“雄心壮志”,就陷入了警方的汪洋大海。
这人不知怎么,钻出了几层的包围圈,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是谁提供的情报,说他有一个关系最好的姐姐嫁到了本县的县城,他很可能躲在他姐姐家里。
“昨天晚上我刚吃完饭,正坐那儿消食呢,就听见一阵的木仓战声,第二天听房东说这件事,当地老百姓都叫他大侠呢,说他昨晚硬杠上百个……”
“不止上百,省城都来人了,武警都来了,里三圈儿外三圈儿的围上了……又让他跑了。”马占山继续说,“有人说他很有可能逃进山,往各公社各乡发协查呢,宏生!去找你姐夫去!这事儿得开会,咱村的民兵得动起来。”
朱逸群去县城给猪买药,刚走到一半就让设卡的给堵回来了,尽管他是安善良民,但是此路不通。
他跟卡口的人聊了半天,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邪乎极了,那位大侠又会轻功又会气功又会缩骨功的,简直快成孙猴子了。
他骑着三轮车回了村,半路上就遇见了找人的马宏生,他们到了马占山家的时候,朱大明白也来了。
几个人碰头一商量,咋整?民兵先动员起来,家家户户也注意一点儿,瞅见生人都警醒着点儿。
虽说那位大侠不一定来,但也不一定不来,总要做足准备。
不过几个人都没把这事儿当成一回事儿,甚至有些兴奋,靠山屯怕过谁啊,想当年土匪遍地的时候,山上的土匪都没敢惹靠山屯,生怕被靠山屯给灭了。
靠山屯虽不富,但是武德充沛。
果然,马占山在大喇叭上把情况一说,一动员,家家户户都支愣起来了。
关于那位大侠的种种传说也流传开来,正面负面的都有,总而言之人很牛x很尿性。
靠山屯的人很想碰一碰……
别说,还真把人给“说”来了。
隔天天还没亮,朱五婶儿抱柴火的时候看见不远处道上黑乎乎蹲着个人。
她一开始以为谁在拉屎,谁想到那个人抬起头看见她,嗖嗖跑了。
没有进任何人的家里,反而往山上去了。
朱五婶儿把柴火抱进屋,把自己男人给推开了,“我瞅那人不像咱屯子的!你去瞅瞅!”
“瞅啥瞅!没准儿你看花眼了呢?再不然就是谁搁那儿拉屎呢。”
“要是没看花眼呢?我看那人往山上去了!这天头谁进山啊。”
朱五叔被烦坏了,起身穿上衣裳出了门,他出门一看,雪地里确实有人蹲过扒拉啥的印子,没有屎……
朱五婶儿嘴快,天亮了跟人聊天就把事儿说出来了,结果有一个人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今早上我抱柴火的时候,我家柴火垛里面不知道让谁挖了个洞,我看里面还有烟头儿,别是谁搁里面猫了一宿吧。”
“妈呀,没烟没火的就这天头搁柴火垛一宿,也不怕冻死?”
几个人面面相觑,互视了足有一分多钟,“走!找村长去!”
马占山那里已经有“客”人在了。
马五姑正在他那里带着哭腔诉说自己家的损失,“平白无故的我家咋就遭贼了呢!卖店被翻得乱糟的!钱匣子里的钱没了,酒没了两瓶,烟没了四条!都是好烟啊!花生,饼干全没了!连连糖球儿都没了!”
“村长,咱村进来外人了!”后来的几个村民把各自遇见的“怪事”说了一遍。
马占山眉头一皱……真进贼了?还是那位大侠真要从这里进山?
兹事体大,他赶紧用手摇电话往公社打了个电话,把村里遇见的怪事说了。
公社也不敢怠慢,把事情反应了上去,过了半个小时,一个人打过来电话,问了马占山一个奇怪的问题,“丢的烟是啥牌子的?”
马占山扭头问在旁边跟别人唠嗑兼诉苦的五姑,“你家丢的烟啥牌子的?”
“紫云!我寻思快进年了,村里人串门得买好烟,就进了几条儿,全让人端了。”
马占山对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了,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马村长,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机密,让你们村的民兵把守住进山的路口,那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不抽别的好烟,只抽紫云这种便宜烟。”
马占山很想说那人偷紫云万一原因不是因为是那个人,而是因为紫云是马五姑家里最贵的烟呢?
他到底没敢扛,他也知道,这么冷的天气外来人往山里钻的可能性太低了,在柴火垛躲一宿的也不会是啥好人,山里人都纯朴,真是安善良民落难迷路了,敲谁家的门谁家都不能眼瞅着人在外面冻死。
朱逸群把自己的那一身军绿又穿上了,穿着军用棉大衣,戴上帽子,把大丽送到了马占山家里,“你先安心在这儿呆着,估计这回得折腾几天。”
大丽是真有点儿害怕,她到底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打猎经历过,真刀真木仓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你小心点儿。”
“没事儿,一个毛贼,这回也算他倒霉,犯我手上了。”
葛凤芝过来说道,“你可别莽撞,我听人说他可厉害了,能开山裂石,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嗯,传闻又升级了,直接把这位大侠开除出人类的行列了。
“妈,没事儿,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你可别听那些闲话,他要真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现在不知道杀多少人了。”朱逸群颇有些无语,这些传话的人啊,咋越传越神异了呢。
“我听说他杀了……”葛凤芝继续说着那些离奇的故事。
“我走了啊,我给你拿的包里有大米、枣,还有酱好的牛肉,两根红肠,慢慢吃啊。”朱逸群是生怕老丈母娘家的伙食不好,委屈了大丽“母子二人”。
大丽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原来她不是这种磨磨叽叽的性格,现在怀孕了不知咋地多愁善感了起来,“别往前冲,咱们就是民兵,帮忙的,犯不上啊。”
“知道了。”朱逸群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走了。
村里的民兵集合起来了,朱逸群是最“正规”的,别人都是羊皮袄、狗皮帽子、靰鞡草靴子,带着各式各样制式不统一,从汉阳造到现代双筒□□啥装备都有,说是民兵不如说是像是啸聚山林的好汉。
“都知道任务了吗?现在我来点名!”
点完了名,他把人分派了出去,首先得先守住村子,出村和进村的路守住。
其次是把守进山的路口。
他又带着几个精干的小伙儿,顺着朱五婶儿指的那人上山的路,摸进山看情况。
按朱逸群的想法这个季节进山,尤其是不熟悉地形的人进山,简直是自寻死路,只要把路把守住了,把人困里面一礼拜,保证冻得杠杠的。
不过也不能不小心他狗急跳墙,再说了马大爷带着村里的狩猎队可在山里呢,一点儿外面的消息都不知道,万一撞见了……又没有防备,整不好要吃亏。
朱逸群带人进山,除了找找看那位大侠,最主要的是找到村里的狩猎队。
作者有话要说:只是借用那位大侠的一点点典故,余下大部分是我编的,一起看故事!感谢在2021-06-0122:05:59~2021-06-0222:2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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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乡村教师马大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