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马大丽);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睡农村的土炕,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来未来的婆家情绪太激动,崔玉珏翻来覆去的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感觉自己不过是刚刚打了个盹,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后来更是听到了一声扑通的声音!
不是说整个村子都是朱家和马家的人吗?民风纯朴团结友爱吗?怎么有人跳墙呢?
崔玉珏睁开了眼,天显然没有亮,她果然没睡多久。
大丽也坐了起来,穿上了衣裳,有人敲了敲窗户,“姐!您别怕!是我!宏兴。”
大丽爬到窗户边掀开了窗帘,“咋地了?”
“二丫发动了!张寡妇去隔壁村接生了!不在家!”
要不是张寡妇不在家,村里人也不会找大着肚子的大丽接生,产妇跟孕妇之间是颇有些忌讳的。
大丽赶紧下炕收拾了一下,“崔姐你在屋里呆着,我去接生。”
“我也去看看。”崔玉珏虽说是未出嫁的姑娘,但是行伍出身的她胆子大,好奇心也强。
“你去也进不了产房。”不过她也没深拦她,留下崔玉珏一个人在家确实不太好。
两个人出了屋门,马宏兴正在外面抓耳挠腮地等着她,“姐。”
“你媳妇生孩子你就能跳我家板杖子啊?你姐夫要是在家,非踢你不可。”大丽瞪了他一眼。
“姐,我不是着急吗?”他又打量了一下生人崔玉珏,“这个是未来大嫂吧,大嫂好!我是大房的老疙瘩宏兴。”
“走吧。”
匆匆打过招呼,大丽先到了村医务所拿了医药箱跟常备药物,她现在早不是过去的菜鸟了,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她接过两三个孩子,更不用说家里的母猪生产,全是她接生的。
到了马家,二丫正在屋里拆家呢,真是拆家,“赶紧把炕席掫下去,整埋汰白瞎了!宏兴嘎哈去了?咋还没请来人?草木灰烧完了吗?”
指挥得大嫂溜溜转,也不知道谁是产妇,谁是有经验的大嫂。
看着了大丽,“你咋来了?张寡妇呢?”她可不管这一句话得罪了多少人,该说就说。
“只有我!不乐意就自己生。”大丽也没惯着她直接怼。
二丫倒也没傻透气,“没看见我生孩子呢吗?你咋一点儿不心疼我呢?”
“就你那身板儿,生个孩子算事儿吗?把裤子脱了我瞅瞅!”
炕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草木灰,二丫听话地躺到了炕上。
在她往炕上躺的当口,大丽从医药箱里拿出铁饭盒,往里面倒了半盒子的酒精,把剪刀、缝合线、针头等等全放里面消毒,自己戴上了塑料手套。
大丽检查了一下,从二丫的表现真看不出来——都开五指了!眼瞅着要生了!
搁别人早躺炕上鬼哭狼嚎了,二丫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似的。
“你厉害,再得瑟一会儿孩子直接生出来了。”
“也没那么难受,跟拉不出来屎似的。”二丫嘴上这么说,脸上也已经见汗了。
两个小时后,一个又黑又胖的小小子生了出来,哭声超级洪亮。
大丽剪断了脐带,仔细地把脐带缠好,用新毛巾擦拭了他一翻。
大嫂把预备好的包被和红色的小衣裳准备好,给他穿上,拿着布条儿把戒子结实地捆好,这才包上包被。
“是个小子!脑袋有点儿长!”
“刚生下来的孩子脑袋都长。”大丽说完就接着处理产妇了。
半个小时之后,帮着二丫收拾利索,把草木灰也全铲走,重新铺上炕席,铺好被褥,二丫躺回到了炕上,孩子被放到了她旁边,孩子的脑袋下面枕上早就预备好的小米做的枕头,东北人的执念就是要睡头型!
大丽学到的护理知识却是——“孩子头三天先别枕枕头,垫一层布,侧躺,让他吐羊水,平躺容易呛着孩子。”
“那脑型儿得多难看?”大嫂皱着眉头。
“没事儿,才三天!满月之前脑型都能睡好。”大丽早有一套说辞。
“听她的吧,好歹是个大夫。”二丫生完孩子嘴还是毒,声音却很轻快,第一胎就生了个小子,本来就很稳固的地位,明显又要提高一层。
侧头瞅着自己的儿子,越瞅越高兴。
马大娘乐呵呵地端着两碗小米粥走了进来,“二丫,先喝点儿粥,大丽,你也喝一碗。”孙子不孙子的实际她已经不太在乎了,老太太不缺孙子也不缺孙女,母子平安就好。
“妈!我这回生了个小子,可得多给我煮鸡蛋。”二丫说道。
“瞧你说的!你生丫头我能不给你鸡蛋吃?你这些嫂子都在呢,哪个生孩子我亏待了?”
屋里屋外的媳妇们发出连声的笑,马家确实一直没有重男轻女的门风,儿媳妇就算全生的姑娘,老太太也啥也没说过。
二丫在被窝里笑了两声儿,靠山屯这里马占山不爱抓计划生育,公社也不太敢触靠山屯的霉头,马占山报上的数字是啥就是啥,面儿上过得去就行,二丫娘家屯子里抓计划生育抓得厉害,生二胎还好,生三胎的家里的老牛都有被拉走的。
村干部到处逮人送去上环……
第一胎就是个小子,二丫最高兴的就是再生啥都行,不生也行。
尽管她身体好,一样觉得怀孕耽误事儿,尤其是耽误她干活。
惦记着在外面的崔玉珏,大丽跟她们简单交待了几句,再次强调孩子头三天要侧躺之后,这才出了屋,屋外面马宏学已经来了,正领着崔玉珏跟大爷马占海说话呢。
朱逸群也过来了,给大丽披了件衣裳,“一身的汗也不敢感冒。”
“没事儿。”冷风一吹,大丽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回去换身衣裳。”
“换完衣裳你睡一会儿,真是的,非赶这个时候生孩子。”
“生孩子还分时候啊?”大丽白了他一眼。
崔玉珏往这边瞅了好几眼,这个妹夫护媳妇儿的劲儿,在城里都少见。
在家呆了四天,马宏学带着崔玉珏踏上了回程,下次就算是结婚也不一定能回来了,很可能是马占山、葛凤芝去驻地参加婚礼。
葛凤芝特意给崔玉珏包了二十块钱的红包,“留着在路上买点儿吃的。”
“姨,我不缺钱。”
“这是规矩,没有头一回上门不给钱的,你别嫌少就行。”有钱没钱,该有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葛凤芝现在就怕被亲家嫌弃自己家是山里人什么都不懂。
大丽和朱逸群往自己家走,一边走一边聊着天,“你说把孩子培养得太有出息了是不是也不太好?”
“咋了?”
“我大哥以后估计不到过年不会回家了,将来就算是退伍,也会去沈阳不会回来。”
“那不挺好的吗?”
“好?”
“小燕儿都知道孩子好好喂,喂大了就赶出去独立,你大哥不就是独立了吗?”
“也对。”大丽点了点头,“就是觉得有点儿舍不得。”崔玉珏人品看起来还行,可马占山和葛凤芝都不是那种愿意离开故土的人,将来未必会往大儿子跟前去。
想一想,将来可能他们身边可能只剩下自己跟宏生了。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将来你可不兴拖咱孩子的后腿!孩子跟小鹰似的,能飞多远飞多远!呆屯子里有啥出息?”
大丽捶了他一记,“现在只许生一个两个的,要是孩子全飞跑了咋整?”
“飞跑了才好呢!就咱俩!养几只下蛋的小鸡儿,产奶的山羊,种片小菜园子,没啥事儿搁屋里面嗑瓜子儿喝茶水,美得很!”
“也对。”大丽点了点头,又觉得那样的日子不错了。
两人粘粘乎乎地一起唠着嗑,忽然看见屯子里一阵的骚动,好几个人出了院子往马宏国家去。
“五婶儿!你干啥去啊?”大丽拦下了邻居朱五婶儿。
“快去看看吧!宏国跟二悠媳妇儿干起来了!”
“妈呀!他还敢打媳妇儿啊?”
“打媳妇儿?他刚打了二悠媳妇儿两下,二悠媳妇儿就把菜刀操起来了要砍死他!带来的两小子也红胡子似地冲上去揍他!”另一个路过的显然掌握了第一手资料。
“活几八该!”朱五婶儿呸了一声儿眼睛放光地往那边跑,生怕跑慢了错过了精彩剧情。
还有这事儿?屯子里头一个反杀的竟然是被称为二悠(类比做席的第二悠)媳妇儿的桂芹嫂子?
想想桂芹嫂子那大身板子,她带来的两小子,大的已经是半大小子了,身高一七零往上生得跟亲妈一样壮实,呵呵,马宏国这回要挨顿狠揍啊!
真是报应!大丽笑出了声儿。
“艹,我看你是打人打惯了!再跟我动手试试,把你手脚全剁下来喂狗!”桂芹嫂子还拿着刀呢,马宏国衣裳已经被扯烂了,脸上全是被挠得一道一道的,身上好几个泥脚印子,一看就是桂芹嫂子带来的儿子踢的。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反啥反?当初说好的不嫌乎我带来的两小子!有你一口饭吃就不让他俩饿着,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天天念叨着我儿子能吃!呸!谁特么家小子不能吃!没那么大能耐当初就别特么的吹那么大牛x!要知道你这么没本事!连特么的连一家的嚼谷都整不回来!我守一百年寡也不嫁你!”
“我养活你们还养活也冤孽来了!”
“养活咋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没吃没喝谁特么的跟你!一天天的除了种那点儿地,一点营生都不干!不是在外面溜达就是在家里挺尸!你也算是个爷们儿!我要是你早撒泡尿把自己浸死了!还有脸打人!我告诉你在我这儿不中!我要是你前房媳妇儿我才不死呢!我先拿耗子药把你药死!”
“你等着!你等着!”马宏国眼见得占不着啥便宜,手指唤了她半天,一溜烟儿跑了。
留下看热闹的人议论说笑的声音。
桂芹嫂子看他跑了,把菜刀往地下一扔,“哎呀我的天啊!杀千刀的媒人啊!你可把我坑了啊!!!找了这么个玩意儿啊!我一个寡妇出一家进一家那么容易的啊!”她坐地上一边哭一边拍地。
朱五婶儿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哎,桂芹啊,嫁都嫁过来了,夫妻一场是缘份,起来吧……”
“五婶儿啊!我跟他过不起了啊!他没能水儿啊!连食都找不回来不说,我瞅着天冷了,让他多搂儿点树毛子,整点儿烧火柴,卖点儿个人再留点儿,他都不乐意动耽一下啊!”
“唉,谁叫咱摊上了呢……像你说的,出一家进一家不容易。”
“五婶儿,我告诉你,我豁出来了!他要是不改顶天了我带孩子回去,我一个寡妇我不怕!媳妇儿一个喝药死了一个跑了的,我看他再上哪儿骗媳妇儿去!”
马宏国可能也是真怕自己名声彻底毁了,自这次以后悄悄地服软了,隔天村里人就看见他拉着一车的松树毛子进城卖!
人都说他自己找的,前房媳妇儿老老实实的降不住他,来了个厉害的,把他降得背服的!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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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乡村教师马大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