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马大丽);
冬去春来,转眼间又到了冰雪消融的季节,山里的春天总是比外面来得晚一些,山外已经春花烂漫,山里的草木刚刚复苏。
在晨曦的照耀下朱逸群和大丽背着竹筐上了山,他们今天上山主要有两件事,一是采些贵重的草药,二是从中挑选良种自行种植。
他们俩个对尚老师送给他们的笔记进行了研究,笔记的内容很详实,但是因为一些原因种植的都是些普通药材不说,种植的环境也都是南方。
对于黑龙江省出要产出的药用植物只是一些很浅的描述。
停留在如何辩别药材,什么地方产出的药材药性如何上,只能用来指导收购,不能用来指导种植。
尚老师这些年也应该做过实地研究,也曾经上山做过一些种植,在笔记里总结了一些方法,但写得很浅。
朱逸群和大丽研究过之后,觉得这也是一条生财之道,毕竟成本只是两个人的人力,他们只需要采摘一些有较高经济价值的草药,将其中一些移栽,进行一些初步的管理而已。
就算是失败了,损失的也无非是一些时间。
两人说做就做,朱逸群睡不着在山上遛达也再不是无目的了,而是有意注意一些适合草药生长的环境。
在草木复苏的时节,两人上山正是为了第一次试种。
他们俩个都是山里孩子,一般的草药他们都是认识的,只是山里土话说的草药名称跟笔记上的不一样,按照笔记上的图形和朱逸群在新华书店买的相关书籍上的照片,一一对照之后,他们对自己要找的目标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们选择了种刺五加和黄精,党参本来就不贵,种植党参不如种林下参。
朱逸群有个在长白山的战友家里就是做这个的。
两人在山里从凌晨五点一直忙到早上八点多,太阳开始有了温度之后,两人背着采摘的草药下了山。
朱逸群冬天时收的干山货已经出货一批给王二癞子了,现在要卖的是最后一批,他还想把自己手里的草药交给王二癞子,让他看看行情。
王俊友藏在县城西边的一间小吃部里,小吃部生意不错,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的老板娘王二姐亲自掌勺,服务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农村姑娘,小姑娘年纪不大长像平平,嘴却很甜。
王俊友则是坐在柜台后面收款,顺便帮着王二姐带孩子。
王俊友的父亲不接受王二姐的理由有三条:一是王二姐没有正经职业(小吃店、个体户,不管你赚多少钱那都叫没工作);二是王二姐比王俊友大四岁;三是王二姐带着个孩子。
可经过过礼当天出逃的事件之后,王俊友本来就很臭的名声又臭了好些,王父这些日子仔细想想,依照王俊友的已经败坏了的名声,找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好像也不算差?
最主要的是他怕王俊友真带这个女人把工作扔下跑了!工作啊!那可是工作!尽管林场不像之前那么吃香了,也是工作!
因此过年的时候老人家服了软,通过中间人让王俊友带着王二姐回家过年了,老人还给孩子包了二块钱的压岁钱,跟王家别的孩子一样待遇。
单给了王二姐十块钱的见面礼,这也是没进门的儿媳妇第一次在婆家过年的平均价格。
王俊友想去南方闯荡的心思,暂时熄了,毕竟他在当地有人脉有事业,确实也没少赚钱。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这一点他还是懂的,他一个人一无所有出去闯行,带着女人和孩子跟他一起遭罪,他也觉得有点没把握。
男人有了家庭,需要考虑的事就多了。
朱逸群进这家小吃店的时候,他正在柜台后面算帐,一边算帐,他一边算着自己个儿,到底要不要走?原来是留下的理由少,走的理由多,现在是留下的理由多,走的理由少,可是走这个念头却始终在。
“王二癞子。”
王俊友怒气冲冲地抬起头,现在他已经在县城混出来了,谁见了他不叫一声王二哥……“四哥啊。”
把朱逸群迎到了包厢里,把小服务员叫了过来,“小凤儿,告诉你嫂子四哥来了,让你嫂子炒几个拿手菜,再拎两瓶二锅头过来。”
“知道了。”小凤跟朱逸群也见过几次,对着他笑了笑之后离开了包厢。
王俊友拿着茶壶亲自给朱逸群倒了一杯茶,“不是啥好茶,凑合喝点儿。”
“正好我渴了。”朱逸群一口把一杯茶给干了,“这一道越骑越热。”
“这两天确实天确实怪,穿棉衣裳热,穿单衣裳冷。”
朱逸群站了起来,“走,先去看看货。”
“不用看,你报个数就行,我信不着别人还信不着四哥你吗?”
“亲兄弟明算帐,你还是看看。”
“那行。”王俊友跟着朱逸群到了外边,两人把倒骑驴上的四麻袋山货和一丝袋子鲜草药拿进了屋。
先看山货,两人一同看了之后,又按样泡秤,山货朱逸群在家都称过,也挑捡过,王俊友秤出来的数目比他秤出来的多了不到一两,这都是在正常范围内。
按照说好的价格王俊友把货收了,拿现金给朱逸群。
朱逸群又拿草药给他看,“这是我跟你嫂子在山上挖得一点儿东西,婆婆丁根,刺五加根,黄精,我想给你看看估估价。”这个季节正是挖根的最好季节,根茎在冬天休眠了一整个冬天,还未开始萌发就被挖出来,正是营养最好的时候。
“这些我不太熟,不过我认识收这个的,具体价格我得打听打听。”
“行,东西我放你这儿了,到时候你打听清楚价格再说。”
“行,小凤儿!拿后院找向阳的地方晒着。”这些东西想要长久保存一样得晒干。
兜里揣着钱,朱逸群在县城里逛了一圈儿,他想好了,不管怎么样养猪是根本,家里的猪羔子他一只都不想卖。
这样的话就得扩大猪圈……
砖和水泥这些找马宏生就行,他在这方面认识的人多,铁栅栏和篦子得找人焊。
跟相熟的铁匠定好了时间上门,他在市场上溜达着遇见一个收破烂的。
收破烂的人正跟一个年轻女人讨价还价,“你这个不是纯铜的!不值钱!”
“咋不是铜的?就是铜的!”年轻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座钟,座钟不高,也就是一尺,样式一看就很老,上面被油泥和脏灰胡住了,时钟已经不走了。
“你说多少钱?”
“咋地也得一块钱?”
“不行!一块钱太贵!全铜也不值这些钱。”
“一块钱我买了。”朱逸群走了过去,把铜钟拿到手里,这钟他认得,大爷家里也有一个差不多的,还不如这钟呢,大娘天天擦,大爷宝贝得很。
据说是传家的东西,长子才有,当年他父亲对这东西眼馋得很,可惜生得晚,怎么样也轮不上他。
收破烂的愣了一下,年轻女人不知道这钟的价值,收破烂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本想捡个漏,却被朱逸群给截胡了。
“你啥意思啊?我们俩个搁这儿做买卖呢,人横插一杠子算啥啊?”
“你俩的买卖不是没成吗?这钟我要了!我家里正好缺个钟。”
“缺钟你买去啊!供销社里有得是!这钟都不走字儿了!你买去干啥?”
“你管我干啥?”朱逸群怼了回去,“这位大姐,你卖给我吧。”
“一块钱你要啊?”
“要。”
收破烂的气坏了,想要说些什么,瞧着朱逸群壮硕的体格,呸了一声骑着三轮车走了。
“这钟给你。”年轻女人啥也没说把钟就交给他了,看得出来她一点儿也不想留。
两人一手钱一手货,女人拿到了钱迟疑了一下,“那啥,这个是我婆婆留下来的,她死了留了一堆没用的破烂,好卖的我都卖了,别的你要不要?”
“都有啥?”
“都是些破烂!一口箱子,她说是好木头的我瞧着不咋地,还有……”她四下瞧瞧,“两个金镏子。”
朱逸群愣了一下,金镏子(戒指)?多少年没人戴这东西了,这东西属于有价无市的那种,谁都知道值钱,但没人乐意买。
也就是这一两年女人敢当着他这个不认识的人说家里有……
“我婆婆活着的时候戴着的,你不嫌弃就行。”她还怕朱逸群嫌弃。
“不嫌弃。”
“你要是不嫌弃,咱俩去看看。”
朱逸群也不怕是陷井什么的,不要说一个女人,再来两个壮汉等闲进不得他的身,两人去了离大街不远的一个院子,院子里面摆着一些东西,对联撕了,看得出来刚办完丧事没多久。
符合她说的老人才去世的事。
她说的木头箱子就摆在院子里,箱子里的东西大部分没了,只有一个笸箩装着些针头线脑鞋样子、绣样子,这类除了老人没人喜欢的东西。
至于箱子的木头,朱逸群一眼就认出来了,香樟木的,他在云南呆过,这玩意儿南方人乐意用,北方少见,北方更喜欢松木。
箱子上原来的金属构件已经朽坏了,木头上也有划痕之类的东西,看得出来没怎么好好保存。
看完箱子,他一眼就看见了摆在角落里的两个胆瓶,“这两个胆瓶怎么回事儿?”
“也是我们家老太太的,你乐意要顺便拿走得了。”
女人说完进了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黄黄旧旧的手帕,里面是两个什么花纹也没有的金镏子。
“这金镏子你打算怎么卖?”朱逸群拿手掂量了一下份量,这玩意儿只能是金的,同等体积,金最重。
“十块钱一个。”女人有些心虚地说道,她觉得她对戒指不值那么多钱。
“十五块钱两个吧。”
“行。”
朱逸群要不是今天买了山货,手里也没这些现钱,一手钱一手货,买了一对金戒指,女人可能觉得心虚,把破箱子和两个胆瓶干脆送朱逸群了。
要不是之前座钟已经一手钱一手货了,送给朱逸群也正常。
朱逸群把东西装上了倒骑驴,回家了。
女人瞧着他的背影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山炮,死人屋里的东西也敢要,那金戒指更是从快咽气的婆婆手里撸下来的,她更不敢留。
朱逸群怀里揣着金戒指,暗自想着现在经济越来越搞活,他复员之前南边儿就又流行起了金银,这玩意儿早晚更值钱!就算不值钱拿回去给媳妇儿戴也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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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乡村教师马大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