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的餐具一律都是银器,老太太拿起银筷子,明舒染自己也拿起筷子,从粉彩万寿碟里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吃。
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明老太太还以为她没用过,问道:“在自己院里没用饭吗?”
明舒染咽下嘴里的鱼,“吃了一点,我刚刚特意克制着,留了一些肚子,”她竖起两根手指,“这样我就可以多赚一顿饭拉。”
有种在养小猪仔的感觉。
明老太太噗嗤笑出声,给明舒染又家了一筷子熏菜,“嗯,多赚一顿。”
明舒染鼓鼓的小脸颊,吃什么都香香的,这样的饭搭子非常下饭,明老太太不知不觉就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
吃罢了饭,用菊花水漱了口,阿圆同樱桃利落收了桌子。
虽说已经到了平日里睡觉的时间,但明老太太今日里多用了半碗饭,边叫明舒染扶着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明舒染就突发奇想,把夜明珠捧出来走,比灯笼不知亮了多少倍。
遛弯就合适多了。
明老太太问:“这夜明珠是彦儿给你寻的及笄礼吧?你说是给我的,是担心怀儿和鸥儿俩兄长心里有想法?”
明舒染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啊。”
她好像边想着什么是的,说话慢吞吞的,“虽然次兄都留胡子了,经常板着连像个老学究,三兄总是跟我吵架,但是他们有好东西也都想着我一份,不会怪兄长给我寻好东西的。”
“我就是觉得这夜明珠好亮,比烛火好,以后祖母晚上也能遛弯拉,起夜也方便,在祖母这,同放我那是一样的,我想玩的时候叫阿圆来找祖母要就是。”
明老太太心里暖暖的,怪道都说姑娘是小棉袄。
她这孙女吧,算不上是那种很聪明,能说会道的孩子,也谈不上时刻卖乖,也比不上那些将孝道规矩时刻挂在嘴边的人。
她很娇气,会支使她爹爹,也会恃宠而骄,仗着宠爱欺负明鸥玩。
有什么心思就明晃晃摆出来,可以说是纯净,说不好听呢,也可以是傻。
但这种直白傻愣愣的心思直白说出来,就是欺负人都叫人觉得可爱,也叫人心里暖暖的。
--
二房。
曹氏红着眼角,捏着帕子将大房的见死不救,冷漠无情一口气全倒出来,满怀希望的看着明顺,“二哥,良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都是自家人,你可得帮帮我。”
明顺摸着胡须,“这样,你也先别急,祖上有祖训,兄长也不好违背祖训,三弟妹,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平静一下,我明日一早就去大房帮你看看。”
曹氏原本以为,明顺会同她一起看透大房的凉薄无情,看着明顺无波的眼神,没有起伏的语气,和稀泥的敷衍安抚,一腔情绪,散的干干净净。
大房的凉薄,明顺怎么丝毫不在乎的模样?
曹氏就忽然发现,好像没人同自己的情绪共通。
心里说不上来的委屈。
想着被扣在赌坊的儿子,曹氏又强打起精神,去了娘家,又去几家有生意来往的商户家走动。
曹氏的生父早就去世了,两个兄长也都各自取了媳妇,有自己的家庭。
两个兄长倒是陪她骂了一通长房,最后一人给了一百两。
同在几个商户家借到的银两一样。
看到明宝回来,手中空空,曹氏一下就绷不住了。
“你看看,这些就是你的至亲!”
“见死不救。”
说着,捂着帕子跑开了。
明宝也没有拦着,任由妻子离开,他心里清楚,妻子十有八九就是去赌坊,还是招手,叫小厮远远跟着,有事随时来报。
曹氏很快来到赌坊。
赌坊这边要的就是这夫妻两快速筹来钱财,挺曹氏报了身份,直接带曹氏去见了明良。
明良被关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有个彪形大汉看着他。
而整整输了五万两白银的明良,这个时候早就过了那种一掷千金的豪气和冲动,回过味来,他现在就是觉得丢人,懊悔,还有一种没脸面对祖母和明淳的感觉。
他倒不害怕。
屈屈五万两,对他们三房来说是拿不出。
但大房生意做那么大,这钱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明良捏着眉心,在脑子里演练各种说辞,想着怎么说,大伯和祖母能不那么责怪他。
看到门突然被推开,自己的娘一个人走了进来,还没想好那种说辞的明良蒙了一下。
曹氏看到宝贝儿子待在这简陋的房间,还被个这么大的大汉看着,一下子就崩溃了!
家里虽说不能和长房比,但过的也是呼奴使婢,锦衣玉食的日子,他儿子哪里在这等粗陋的地方待过。
曹氏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壮士,麻烦行行好,给我们母子俩单独说些体几话。”
大汉颠了颠手里的银子,颇为满意,人就出去了。
门被带上,曹氏再也忍不住,心疼的搂住儿子,就哇哇哭了出来。
“儿啊,你可怎么办啊?”
“你爹那个窝囊废,根本凑不出来这么多钱,你祖母和你大伯都是伪善的,只管自己过着山珍海味的日子,根本就舍不得拿钱出来救你。”
明良就觉得天都塌了!
“祖母和大伯都不愿意出钱救我?”
曹氏眼中泛着怨愤之色,“亏的我以往拿他们当一家人,如今,不过屈屈五万两,他们就原形毕露了,舍不得了。”
明良摁住曹氏的手腕,“娘,你不会同大伯翻脸了吧?”
曹氏愣住。
明良:“娘,你糊涂啊!”
“除了大房,谁能救的了我,你这个时候同大房翻脸,不是将我往死路上逼吗!”
比对曹氏大房的失望,这一刻,明良更关心自己的命。
凑不出这五万两,薛贵会不会剁了自己的手指?
会怎么折磨他?
薛良脑门上都是汗,这一刻,明良真的恐惧了。
曹氏猛然醒悟,回想起来,王嬷嬷其实就已经在暗暗点她,难不成你还要人家高高兴兴捧五万两银子到你面钱,再照顾你的情绪吗?
“是娘糊涂了。”
曹氏母子俩不知道,大汉又不是他们家的仆人,怎么可能拿了点银子就真的离开。
他们还想知道,这对夫妻,到底能凑出多少钱来赎儿子呢。
是以,曹氏的这段话,完完整整的进了大汉的耳里,然后又传到了薛贵这边。
“哦?”
“你觉得,明淳是真不想管这个子侄了?”
薛贵搁了工笔,身上一件白色长衫,长衫胸前绣了一只仙鹤图案,一头如墨长发披散下来,缎子是的浓稠。
一派风流名仕的模样。
如果不是左边颊上一道凌厉的刀疤,这张脸,其实骨像似刀裁,星眉剑目,人看上一眼之后都会忍不住再看一次的那种好看。
多了一道疤,凭空多了一份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那明宝的母亲是这样同儿子哭诉的。”
“呵。”
屋子里响起薛贵从鼻尖喷出的轻笑声。
薛贵转动手上碧绿的扳指,“那我们就来看看,这明淳是不是真的不打算救自己的子侄。”
“去告诉曹氏,期限三天,少一文,躲一跟手指。”
“晚一个时辰,断一条腿。”
--
水榭书房,劝好了明宝,明淳曲着手指敲了敲桌子,问长子道:“薛贵能将赌坊经营的这么大,阴私手段不少,你明日里可有把握?要不要我同你一道去?”
明淳:“孩儿有些把握,若是孩儿处理不好,爹爹您再出马也不迟。”
“只怕我们父子劳心劳力的为他们好,最后还不落好,”明淳说:“曹氏这人,心胸狭窄,你做一百件对她好的事,但凡有一件事对她不好,就记着那件不好的事了,但愿明良别像他母亲。”
明彦思考了一瞬,道:“孩儿会记得爹爹的提醒。”
“还好只是堂兄弟,若真是只白眼狼,不知感恩,将人救出来,已是我们仁至义尽了。”
对比几年前,明淳如今的处事已经完全很老练了。
明淳很欣慰,“这几年凌州这边又添了一些生意,等这件事过了,爹早些带你去漕运,各坊看看,以后这些都要你来接手。”
明彦:“爹爹正当壮年,还能再干几十年了。”
明淳:“你想累死你老子?”
明彦:“……”
明淳指了指自己鬓边的头发,“你看看你老子,为了生意,我这操劳的,头发都半白了,本来想着年底你阖家回来过年的时候说的,正好你这会回来了,早点做准备也好。”
“怀儿这几年也锻炼出来了,你把手头的东西处理一下,交给怀儿,凌州这边的事才是大头,你还是来家里坐镇,适应一段时间,我把位置正式传给你。”
明淳:“这么突然?”
“不突然,”明淳敲了敲腰,“我这早就上了年纪,身体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
“行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明彦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爹,你胡子还是黑的,头发就白了几根,其实我真觉得,你再干二十年不成问题。”
“臭小子!”
明淳抄起手边的书就砸了过去,明彦躲的快,人已经没影了,书砸了个空。
明淳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山川图,上面不少地方,用三种颜色的主笔做了记号。
做了记号的这些地方,都是明彦在书信中去过,描绘过的,明淳觉得值得一去的地方。
其中用是红色颜料标注的,都是比较近的,带女儿去看过,玩过的。
用绿色标准的,就是明淳觉得最近可以带女儿,母亲一道再去玩玩的,虽然女儿离及笄不远了。
但是要嫁给邓禹澄那个臭小子,还要生孩子这种糟心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最起码也得等到十七八吧。
那这几年能去的地方还不少。
最后,用黄色的标注的,就是他彻底卸任之后,有生之年能去的地方。
明家三房输了五万两白银的消息,自然也被灵霜报到了萧晔这里。
同时,摆在萧晔案头的,还有一份勾引女子的书册。
灵霜入不了明俯,现在,只能让明舒染爱上萧晔,自己主动退亲。
灵霜道:“这些都是话本大家总结出来的,后宅女子最痴迷钟爱的招数,为您量身定制的,定能勾的明舒染对您情深似海,非您不嫁。”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明舒染:原来出卖色相也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萧晔:……我这是招数,计策,懂吗!
明舒染:你要出卖色相。
萧晔:……
萧炽:一日为嫂,终身为嫂,你就别做梦了。
萧晔惊: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