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大哥。”
“救命啊!。”
“大哥快随我一道去救我良儿的命。”
一个圆滚滚的胖球砸进来,“兄长,快,良儿被扣在柜坊,落进薛贵手里了,快拿银子,同我走一趟,将良儿救出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珠圆玉润的妇人。
一张脸焦灼着,行迹慌张,叫明淳一道跟自己去柜坊的男人是三子明宝。
明老太太当年生了三个儿子,明淳是长子,二子明顺,三子明宝。
他口中的柜坊是凌州这边最大的赌坊,薛贵是柜坊的老板,为人心狠手辣。
明宝旁边,梳了妇人发饰的曹氏,是明宝的原配妻子曹氏。
一向慈祥的明老太太难得肃了脸呵斥,“急慌慌的像什么样子,有事好好说清楚。”
王妈妈伶俐的劝三老爷,“三老爷,您要大老爷去救人,也该前前后后将事情说清楚了,这云里雾里的,大老爷就是想救,也是一头雾水。”
明三老爷压下慌张,道:“母亲,贵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出事,我这是急糊涂了。”
曹氏本能想给儿子要个好看,润色了一下辞藻,立刻道:“母亲,哥哥想必也知道,良儿这个孩子心性单纯,又讲义气,就是被人勾着去赌坊,输了银子,这会子拿不出,被薛贵扣住了。”
明淳珉了珉唇瓣,一句话问到关键点,“输了多少?”
明宝:“五万两。”
曹氏:“大哥,您快带上五万两银子,同我们一道,去将良儿赎出来吧。那薛贵心狠手辣的,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良儿呢。”
夫妻两同时开口。
明淳怀疑自己听错了,问:“五,五万两,白银?”
明宝:“是啊,兄长,快点叫人准备钱,我们去把良儿捞出来。”
曹氏:“是啊,我好担心良儿,他现在恐怕要吓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哭鼻子。”
饶是见惯了风浪,明淳,明老太太也微微变了脸色。
在大晋,铜钱的价值很低,银子是本位币,价值很高,五两银子,便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
最好的白米是五文钱一斗,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铜钱,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两百斗大米,一斗是十二点五斤,也就是两千五百斤大米。
五万两白银,就是一百二十五斤大米的购买值。
这比钱,相当多!
作为巨贾,明淳如今的家产是有上千万两白银,但这事不是这么比的。
在明淳没有接受明家之前,明家里里外外所有的房子田地加起来,撑死了也就值两万俩白银。
商贾之家几代人能积累下来的,也就是在一两万两白银,像明淳这样能积累下价值千万两产业的,别说是凌州,现在就是整个大晋,也找不出第二个。
再者,当年明老太爷忽然过世,曹氏深怕老太太会偏心长子,就撺掇丈夫分家,再加上明宝那时候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证明自己,觉得自己是被明淳压制了,就提了分家。
后来,明家三兄弟就分家了,作为长子的明淳,当初连祖宅在内,一共拿了价值五千两的东西,外加负责赡养老母。
两个弟弟,分走了主要的生意,银钱也拿走了大头,拿走了价值接近七千两的东西。
当初明淳这件事就已经做的很地道了。
可惜,主张分家,拿的最多的明宝反而混的最差,当初分的那些东西,银子早早就败光了大半,生意也不成样子。
明淳这边的生意倒是蒸蒸日上,明宝夫妻又舔着脸求上来。
明淳生意做的大,不愿意给人留个连亲弟弟都不管的刻薄名声,生意给谁做不是做,也不在乎那点子钱,就让明宝给他铺子供货。
说白了就是养着三房。
明宝虽然比不得明淳这边的阔绰,但住的也是三进的大院子,呼奴使婢。
明良才十四岁!
十四岁就敢赌输了五万两白银!
明宝看见自己母亲和兄长面色突然变了,阴沉的能滴水,立刻给自己儿子解释,“良儿是受了人的蛊惑,肯定被薛贵做了局的。”
曹氏也跟着解释,“良儿是个纯良孩子,不止对我孝顺,对母亲,对大哥素日里也都是恭敬有加,从不敢有半点忤逆,他就是一时谜了眼睛,母亲,大哥,你可得救救你侄子。”
明老太太和大儿子默契的对视一眼。
心里都在骂,一个是老祖母,一个是供养他们三房的大伯,明良自然不敢违逆。
况且,明老太太和明淳也没让明良做过什么事,他用的着忤逆?
这事也算个优点拿出来说!
那么大个赌场,不玩点花头,怎么赚钱。
难不成全靠走运吗!
猪都知道,赌博这东西,从来耍的都是手段。
偏他敢伸手就签五万两的白银借条!
况且,明宝手里的生意有多大,家底掏空了,也就两万俩,赌坊的人能不清楚?
明显的,这五万两白银恐怕只是试水,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他明淳。
就怕下一步就是他的亲子孙。
明淳和明老太太都从彼此的眼里读懂了对方的顾虑。
明老太太老神在在的端起桌上的茶盏,揭了褐色的紫砂壶茶盖在杯沿上磨着,不说话。
不愧是母子俩,明淳端茶,磨杯盖的动作都神同步。
白色的雾气氤氲,明淳浅浅酌了两口茶,才缓缓道:“瞧三弟这话说的,哪个头一次去赌坊,是自己摸上门的?但十四岁就敢跟赌坊借五万两白银的,别说是凌州了,就是整个大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弟弟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明宝讪的老脸上一片通红。
曹氏道:“良儿就是一时糊涂,被人诓骗了,大哥,我可就这一个儿子,良二可是你的亲侄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曹氏的话音落下,院子里神奇的安静了一下。
明怀张嘴想要出声,明彦一个眼刀杀过来,镇住明怀不吭声,自己却是看向这个许久未见的三叔,漫不经心的道:“三叔,三婶倒是说说看,您二位希望我爹怎么救良堂弟。”
也是这个时候,明宝和曹氏才注意到,明彦居然回来了。
而且这院子里,侄子辈,孙子辈的坐了一院子。
自己刚刚一心想着快点救出儿子,怎么就没注意到场合呢。
明宝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便问,“彦儿何时回来的?”
“今日刚到的,”明彦说:“我回来这件事先放一边,还是说正事,三叔三婶的救人章程和打算是什么。”
明宝臊的颊上生起一层红晕,这会子有点说不出口了。
心爱的儿子被压在赌坊,曹氏也顾不得那么多,便直接朝明淳道:“大哥,你也知道,我们这是小生意,跟你这边不能比,下头许多账一时也收不上来,我这边能凑出”曹氏缓缓竖起六根手指,“能凑出这个数,剩下的,大伯能不能垫付一下,以后待我收上款子就还回来。”
明淳:“能凑出来六千两?”
曹氏摇摇头,“不是,我这边能凑主来六百两。”
谁都明白,这“借”不过是一句空话。
把三房给卖了,顶天能凑出个两万俩,明淳还能去崔自己亲弟弟的账,去卖他的屋舍作坊?
“哦,”明彦拖长了音调,“所以,三叔您自己的儿子在赌坊输了五万两两,您这头打算出六百两,我爹爹得出四万九千四百两?”
曹氏说,“那我这不是都压在生意上,一时半会凑不出来吗,大哥就不一样了,这点钱对你们来说,那就是九牛一毛,那是你的亲侄子啊。”
“不救!”
明淳站起身,掷地有声,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自己弟弟。
“毒,赌,害人害己,父亲在世时,早就立过规矩,明家的子孙一旦沾染,任由其自生自灭,绝不可救,三弟把父亲的话都忘干净了?”
明宝瞳孔都定住了,这些年,他但凡张口求个什么,这个兄长都会答应。
五万两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多,对明淳来说,根本不费劲。
他兄长居然见死不救!
“那良儿怎么办?他是你的亲侄子啊!”
曹氏觉得天都要塌了,明淳不愿意帮忙,她儿子怎么办?
腿一软,跌在地上。
她跌的位置离明舒染很近,清风一吹,明舒染香云纱的裙摆正好吹起来,浮在她眼前。
曹氏一抬头,清风浮动着的香云纱,明舒染整个人带上一抹仙气,手里还抱着一个散发着绿光的宝贝。
“舒染身上这裙子是香云纱吧,一尺好像就要一两金,这一身衣服下来,得要四十两黄金,折合银子三百二十两。”
“舒染手里的这是新得的宝贝吧?无火却能自然发光,莫不是传说中价值千金的贡品夜明珠?最起码得要五万两白银吧?”
“大哥家财万贯,少做一些香云纱,少玩一件珍宝就能露出来的钱财,却不愿意搭救自己的亲子侄。”
“好狠的心肠!”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一两银子价值,坊的是明,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五千块的人民币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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