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盛凌州为首。
凌州地处金航运河长江运河交界处,水运发达,盐税重地,经济繁茂超过大晋国都晋都。
凌州又以明家最为富庶。
明家的宅子占了整整半条街,屋舍鳞次栉比,门窗水榭无一不精致,园子中央用太湖石修建了一方假山,脉络蜿蜒旖旎,石壁溪水淙淙,悠悠清脆,园中奇草仙藤牵藤引蔓,累垂遥遥落落。
六个丫鬟一字排开,捧了裙子展开给明舒染挑选。
襦裙皆是上等的柔弱蜀锦所制,最好的绣娘用满绣绣了漂亮的花纹。
小姑娘目光在各件衣服上挑选,巴掌大的圆脸,轮廓线条柔和流畅,颊上肉嘟嘟,面庞白嫩嫩,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耳垂小巧白皙,嘴巴也小小的。
介于少女和幼童之间。
天真烂漫这个词便有了具象。
明舒染选了一件掐金丝繁花抹胸,对襟收腰百水裙,这件裙子,掐丝金线走动间似月华流动,加上外罩的轻烟云锦,轻薄如蝉翼,似月光洒下的捧纱,一尺便要一两金。
小姑娘五官幼态中有一点隐约又没有长开的娇媚,隐隐可以窥见以后的倾城之姿。
梳了个飞仙鬓,簪了两只七股桥梁式花卉纹金簪,细细的流苏在发间若影若现,饱满的额上坠了一滴水滴型红宝石。
这套华美的衣服,给她穿出可爱和娇俏两种风格,又神奇的融为一体,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早膳,粥是用了猪骨,鸡骨,鸭骨,花椒海参干贝熬制的高汤小伙熬制的,鲜香浓郁,佐菜的酱菜有十来种,橙红的樱桃肉,蕉麻凤舌,状如荷包的荷包里脊,菜肴不仅好吃,更是好看。
明舒染这边撂了勺子,朝大丫鬟阿圆背上一趴,“背我去爹爹的院子里。”
明家四代长房都是男丁,到明淳这里,四十岁才有了明舒染这个女儿。
宝贝一样的供着。
明舒染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叫人背着,就绝不自己走路。
宅子这么大,走路到她爹的院子,不是得要累坏。
贴身大丫鬟阿圆和樱桃都是明淳亲自给女儿挑选的,比一般女子高挑,壮实,力气也大。
随时都能背着明舒染跑上二里地。
阿圆把明舒染往上颠了颠,“姑娘坐好,阿圆出发了。”
明舒染脸趴在阿圆背上,脸蹭了蹭,烟花裙子里的绣鞋还晃了晃,“辛苦阿圆拉。”
明淳昨日才从肃州回来,手头积压了不少事物,但宝贝女儿要去桩子上玩,他又舍不得拒绝女儿的提议,这不,早早起床,在书房处理公务。
金色的阳光从摘窗里折射来一束,他处理的专注,没发现脚步声。
“唉!”
明舒染抢了明淳手中的俯钞,“这么投入,女儿来了都没发现。”
“祖宗,这个公文很重要,小心点,可别弄坏了。”明淳笑说。
明舒染,“带我去桩子上玩。”
明淳无奈,“好好好,现在就走。”
行李昨日的时候下人就收拾好了,马车也是早在背好的,明老太太年纪大,受不了马车颠簸,父女俩就辞别了老太太去了桩子上。
明家的桩子在玉琼山山脚下,离这边有一个时辰的马车车程。
明舒染出了名的娇气,庄子上,管事嬷嬷又亲自查验一切细节,生怕这位大小姐哪里用的不舒服。
“这里,这蜀锦床单,被子,换成秋香色,这纱窗换成鲜亮的红菱色。”
“这花花盘不够大,去院子里现摘,要带露珠的。”
“这绣凳上怎么没铺毛皮软垫,这板凳太硬了,快去拿来铺上。”
检查完房间,又亲自去厨房试菜,从点心到菜式,甚至到冰糖葫芦这样的路边零食,都得有会做的人。
终于在午时,顺利的迎来明舒染这尊大佛。
管事嬷嬷将三人引进唐屋内,屋子里的鲜花散发着鲜香甜气,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摆好,冒着热腾腾的热气,色香味样式俱佳,看着就很有食欲。
米饭也是最好的稻米,颗颗晶莹剔透,像小粒的珍珠。
明舒染吃的还不错。
坐一个时辰的马车,明舒染有点累,就进了稍间休息。
脱了绣鞋上床,明舒染一摸锦被,眉头蹙起来,“把嬷嬷叫回来。”
管事嬷嬷松了口气,正要笑着下去歇息,就被阿圆叫了回来。
明舒染问,“这锦被昨日里是不是没晒?上头没有阳光的味道。”
坏了,肯定是下头的小丫鬟偷懒,没把九十多项注意事项贯彻执行。
管事嬷嬷:“是奴才的错,奴才一定好好管束下人晒被子。”
被这个插曲,明舒染都不像刚才那么困了,“现在搬出去晒,不然晚上没法睡觉了。”
管事嬷嬷点头如捣蒜,“奴婢这就去。”
脚下似生了风,去稍间,将锦被抱出来,又迅速跑回来,舔着脸,“姑娘,好了。”
明舒染漫不经心扇着团扇,“我可是千金小姐,身娇肉贵的,被你耽误了,没有午觉睡怎么办?”
“我想想,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嬷嬷笑出个大笑脸,“只要姑娘开心,要奴婢做什么都行。”
明舒染眼珠子转了一圈,“有了,你学青蛙跳。”
嬷嬷:“……这不太体面吧?”
明舒染:“你要是跳的好,将功补过,这个月月钱翻三倍,要是不好,罚你三个月月钱。”
嬷嬷撸撸袖子,“姑娘,我跳死都行啊!”
微微曲起大腿,手背到后脑勺,嬷嬷一蹲一跳,“呱,呱,呱,呱。”
明舒染捂着肚子笑,“像像像,这个越月钱翻五倍,再跳再跳。”
嬷嬷,“呱呱呱。”跳的姿势更搞笑了。
好好玩啊,明舒染跳起来,“十倍十倍十倍。”
阿圆吞了吞口水,“姑娘,我要是跳。能翻十倍吗?”
跳一下,一年的月钱都有了!
值啊!
明舒染:“你跳二十倍。”
阿圆:“唉!”撸了袖子欢乐的下场了。
樱桃:“还有我还有我。”
明舒染捏捏她鼻子,凑近樱桃耳边,“你们不跳我也给你们二十倍的。”
樱桃看着已经在蛙跳的阿圆,她家姑娘怎么这么好呀!
她们就没见过,哪个主子像小姐这样,随时都能得到大笔赏钱的。
“四小姐院子里的下人都在青蛙跳呢,月薪翻十倍!”旁的院子的小厮丫鬟得了消息,都朝这边聚过来,一时间,院子里蛙声一片。
明淳午睡睡醒,跨出们,就看见茗叶一个下人,“嗯,丫鬟小厮呢?”
茗叶:“都去了四小姐院子里,学蛙跳呢。”
明淳:“……”这都是什么嗜好?
茗叶:“姑娘赏了十倍月钱。”
明淳:“……”
明舒染玩的开心,一种丫鬟小厮得了十倍小厮,脸上也是喜气洋洋,仿佛今天是过年。
明舒染又缠着明淳去河边给他捉虾捉鱼玩,去了后庄的林子边。
“你自己要来钓鱼,怎么又坐不住。”明淳摔下鱼竿问。
明舒染拿着团扇在这边扑蝶,道:“我是爹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吗,手当然矜贵呀,当然是爹爹钓,我看着呀,爹爹钓到就是我钓到。”
“都是亲父女,不分你我。”
明淳:“……”好像有点道理。
明舒染甜甜一笑,“辛苦爹爹拉。”
明淳就没脾气了。
明舒染蹦跳着继续扑着蝴蝶。
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下。
“啊!”
明舒染跌到地上,一抬头,就看见,深处,碧绿的扫地里,躺着一个人,黑色的袍子上都是血。
“爹,有死人。”
明淳早在听见明舒染尖叫的一刻,就扔了鱼竿,立刻跑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人。
“别怕别怕,爹爹在。”明淳哄着道。
“你上一边去,我看看。”
“我,”
“救”
躺在地上的受伤男子被尖叫声吵醒,原本紧紧阖着的眼皮撩起一丝缝隙。
朗盛的白光,模糊一个人影,看不清五官,发上七股桥梁式花卉纹垒金丝发簪在白光里异常刺眼。
男子费力抬起一根手指,“救”
“救”
明舒染刚刚光看见血就没敢看第二眼,见对方手指动了动,才看向对方的脸,黑发被血浸染,粘腻在脸上,遮住了大半五官,眼珠很黑。
幽深的眼珠子也看着她。
削薄的嘴唇苍白到透明,很脆弱。
嘴唇费力张着,说:“救”
“命”字还没说完,人又轰的倒下去。
明淳:“你在这,爹看看。”
明淳又将明舒染推远一些,不准她沾血腥事,自己上前一步,又上下扫了一下男子的衣饰,这才蹲下来,手指凑近鼻尖。
还有一点微弱的气息,“还有一口气。”
这浑身是血的,搞不好是个麻烦,明淳有点犹豫。
明舒染:“爹爹,我们把他救回去吧,好歹是一条人命。”
明淳想了想,要是这人扔在这,肯定是个死,见死不救,明舒染恐怕心里会有愧疚。
“好吧。”
和茗叶一道,将人抬回桩子上。
明舒染小时候体弱多病,明淳多年养成习惯就走哪都带着大夫,悄声抬回桩子上,喊了俯医来看。
明淳问:“大夫,这伤势看着挺重的,能救的活吗?”
“也是奇了。这伤患的心脏竟和旁人不同,在右侧。也幸好是在右侧,这才捡回一条命。在下尽力一试,若是三日内高热能退下来,便能活下来,若是不能,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夫快速给男子清理伤后,守了一夜,男子倒是命大,没烧起来。
庄子上的药材不全,这男子伤的又重,明舒染就没在桩子上继续玩,翌日就回了明家宅子这边。
明舒染在家是坐不住的,约了程鹭去逛集市玩。
明老太太靠在大引枕上,小丫鬟捶着腿,舒服的昏昏欲睡。
就听见一阵娇俏的清脆声传进来。
“祖母。”
“祖母。”
“祖母。”
穿着澹澹色掐牡丹金丝襦裙,外罩云纱的小姑娘,蜻蜓一样飞进来,沉闷的屋子里,照进了一抹碧绿的鲜嫩。
人老了,有精神的时间少,这种少女的娇俏活泼,最叫人心情舒朗。
不像儿子孙子,成日里板着个脸,开口闭口都严肃。
何况自己孙女还这么活泼。
明老太太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嗔道:
“慢点慢点。”
“多大个人了,别摔了!”
明舒染含笑问:“祖母,孙女要出集市游玩,你今儿个想吃梅香斋的如意糕,还是想吃东市采芝斋的七巧灯芯酥?”
明老太太捏着明舒染的塞肉,道:“小东西,你不是跟着你爹去桩子上玩过刚回来吗,怎么又要出去逛?”
明舒染软萌萌的抱住明老太太,“祖母,那我在家里闷吗。要是闷坏了,我就得生病,我生病了,你和爹爹就得心疼,跟着着急上火,那我还是出去玩最好,”
明舒染圆脸,腮肉呼呼的,巴掌大,古像又特别好,身上还有属于少女独有的奶清香。
香软软的趴着撒娇,天真浪漫,粉雕玉琢这两个成语便有了具象。
这谁能把持的住。
自家孙女可真好看!
明老太太心头肉一样的摸摸她头,哪舍得拘着,“如意糕,去吧,去玩吧。”
“那孙女就去买如意糕回来,你等我啊。”
说着,已经站起身,快速拂了一礼,又翩翩然跑了。
差点撞上刚好走进来的明淳,又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爹,我给你买如意糕回来吃啊。”
明淳:“……”
明老太太“呵”一声,主要是给她买,爹是顺带!
明老太太屏退了左右,问,“染染捡到的那人安排好了吗?”
明淳点头,“安排好了,小厮用的都是家生子,大夫是俯医,专门癖了个院子,没有旁人知晓。”
明老太问,“依你看,这人可会给染染,咱家带来麻烦?”
自家救了个浑身是血,受了重伤的男子,且这伤看着还是人为的,两个老人在这件事上就比明舒染考虑的多。
比如,会不会给自家招来麻烦。
明淳摸了一把胡须,边思考边道:“此人衣着华贵,不会是那等朝廷通缉的作奸犯科之人,如果我的推测不错,这人应该是哪家出走的公子,被歹人暗害的。”
明淳眼中含了笑意,“若是这人能活下来,舒染有这救命之恩,以后可能会多一些福运。”
明老太太放下心,十分相信,这件事能给明舒染带来好运。
要说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明老太都不会相信,但自家这孙女。
啧!
明老太太就没见过比自己孙女再有福运的人了。
连带着明家,这些年也是好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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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男主真绝色,超级超级好看那种!
七夕这日,皇帝突降圣旨,赐傅家嫡出幼子傅云奕尚公主谢玉翎,满朝哗然!
谁人不知,这谢玉翎乃是先皇后嫡出公主,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仙姿玉貌,这些年圣人跟眼珠子是的疼着,怎么指给一个病秧子!
听说走两步就咳,跑几步就喘,随时都能去死,连出院门都费劲,是以,这些年从来不曾在人前露面。
难不成宠爱是假,忌惮是真?
唉,最是无情帝王家,天价无情,天家当真无情啊,一众爱慕者替谢玉翎惋惜!
那宝珠公主,还不知要怎样哭肿了双眼呢。
众人却不知,玉琼山顶,少年轻松飞入山顶,采撷一支似玉槐花,热烈而来,递到谢玉翎唇边,“阿翎,尝尝可清甜。”
少年面如冠玉,耀眼胜过洁白的槐花,俊美似谪仙。
谢玉翎就没见过比他长的再好看的人。
第一眼看见时,便心动了。
就着他的玉指,含了一串花瓣,慢慢吞进口中。
傅云奕看着怀中面颊红晕的少女,含着洁白的槐花小口吞咽,欢喜的要疯了!
无人知晓,为了能得到她,他一步步伪装的多辛苦,才来到她的身边。
低头,含起露在外边的一半槐花,直至将槐花完全吞没,触上那柔软,含住,轻碾,舔舐,啃噬……
精致娇贵美人VS假病弱真病娇绝色男主
《错嫁》文案
沈家无端遭了一场大火,沈星语当夜宿在手帕交家中才幸免于难,一介孤女,难以养活自身,只好带着婚书上京,投奔未婚夫。
万幸,顾家还念着当年的婚约,也不介意如今她成了一介孤女,没有助益。
沈星语很感激。
唯一叫沈星语犯嘀咕的就是丈夫顾修,床第之间,他明明很没有节制,但始终冷心冷清,别说笑容了,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沈星语想着,也许丈夫就是这个性子,压下胡思乱想,洗手做羹汤,尽心尽力,将顾修照顾的无微不至,连鞋袜都不愿意假手于丫鬟。
直到这日,游船遇上水匪,船舱被击坏,沈星语同林新彦一同落水,她看见,顾修毫不犹豫的跳下来,却抱起林新彦上岸。
那一刻,脑子里许多被忽略的细节,一一在沈星语脑子里略过。
--原来是因为不爱。
胸腔被搅动,酸涩难受。
沈星语闭眼,潜到水底,游去了别处。
沈星语死盾的早,她不知道,在她的身影湮没在水底那一颗,顾修就疯了,不管不顾的跳下水再来找,若不是力竭昏迷,被人下人抬上去,就淹死在水底了。
而沈星语逃到了别处,买了一个小院子,喝喝茶,种种花,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再遇已经是三年后。
一向似谪仙一般高贵的顾修,只一眼就红了眼眶,眼睛都不舍的看着沈星语。
而沈星语却早就彻底放下,“公子认错人了。”
任凭顾修站在冷风冷雨中,连扇窗户都不愿意开。
【备注】
男主没有喜欢过表妹,只是爱而不自知。
破镜重圆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