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儿,画好了,快过来看看好不好看?”身穿黄袍的男子抬手招呼着姜馥,眉目刚毅,却透着些许的兴奋。
姜馥颤颤颠颠地跑过去,也顾不上长期摆着一个姿势的发麻,在看到画上的人儿时,眉毛皱成了一个山丘:“爹爹,你这画的是什么呀,哼!”
姜馥气鼓鼓地,小手叉着腰,却逗笑了眼前的男子。男子不慌不忙,重新拿出一张宣纸来:“乖乖,爹爹再给你画一张。”
男子只顾着看姜馥的神情,却不小心把墨台打翻,黑黑的墨汁顺着他的脸流进脖子里。
“大花猫。”姜馥咯咯咯地笑起来。
画面很快一转。
她的父亲在自己的寝殿被人压住,来人凶神恶煞,她愤怒地跑过去揪住那人的衣服,却不想被那人撂倒在地,冰冷的眼神刺得她骨头发凉。
她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鲜红的血液溅在她的脸上,带着热度。
伤口不断往外冒血,她根本捂不住,短短半刻,便没了气息。
她张开嘴大叫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怀里被塞了一张纸。
那是卷圣旨。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她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全身的血液在倒流。
她好冷,她呼吸不过来,她好难受,好难受......
再睁眼,姜馥是被痛醒的。她又冷又痛,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打散了,绵绵麻麻的痛意在四肢百骸流窜。
呼吸,都是疼的。
她望着身下的杂草堆,又黑又脏,有一瞬间的发愣。
她已不是北朝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了,最疼爱她的人没了,上位的是她最爱的竹马哥哥安平王。
牢门被人拉开,进来两个小侍卫,在地上铺了张毛毯,又飞快退出。
那是希利年前进贡的毛毯,整个皇宫也没有几张,奢贵得很,父亲从不舍得用。
来人踮着裙摆,毫不心疼地踩在那张毛毯上,姜馥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下了狱,最得意的就是一直缠着安平王的袁婉。
“哟,如今这幅田地,姜馥,你不是一直很傲吗?你也有今天哪。”袁婉状若心疼地掩着嘴,面上却不显悲伤,把姜馥上上下下扫了个遍,在看到姜馥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都是狰狞丑陋的伤口时,才满意地笑起来。
“往常你只要撒个娇,就把牧哥哥迷得五迷三道的,我在旁边用足了力,他都不肯看我一眼,姜馥啊,你怎么还活着啊?”袁婉看着她的脸,就差把一口牙给咬碎了。
这张脸,在任何时候,都那么漂亮,漂亮到让她心慌。
哪怕已经被打得这么惨了,却还是能够让人心生怜惜。
看来,还是打得不够。
袁婉掐住姜馥的下巴,眼里闪过恼怒。
她偏头向身边的侍卫指了指,两个侍卫立刻会意,走上前来把姜馥架了起来。
一个鞭子式样的东西递到袁婉的手里。
“这是牧哥哥赏我的。”袁婉勾唇笑道。这东西可不是寻常鞭子,打到皮肉的瞬间,无数的倒刺会狠狠钉进骨缝里。
两鞭子下去,足以撂倒一个壮汉,更别说是一个娇公主了。
“你就算打死我,你的牧哥哥也不会高看你一眼的,玉春阁里的粗妇,就是上不了台面。”姜馥上下扫了她一眼,语气轻蔑。
被人戳中了心中最难堪的丑事,袁婉气急败坏,两鞭子把两个侍卫打趴在地,其中一鞭子抽中了一个侍卫的脖子,那人登时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鞭,十足十的力气,甩在了姜馥的小腿上。
蚕丝的料子应声而裂,接着是皮肉绽开的声音。
姜馥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长期牢狱的折磨已经让她有了肌肉反应。刚刚那句话若细细观察,也是抖着的。
可她面上却没显半分。
这看在袁婉眼里,就是挑衅。
“你都不是公主了,还摆公主架子,是想给你死去的爹看吗?”
袁婉恶狠狠地,又是一鞭抽在了姜馥的腿上。
另一边的衣料也彻底碎裂,鲜红的血液顺着膝盖淌下来。
“牧哥哥下了旨意,你马上就要死了,哈哈哈。死前劝告你一句,下辈子别这么娇纵。”
袁婉发泄完后,头也不回地踮着脚走了。
幽深潮湿的地牢里,姜馥躺在地上,像个残破的布娃娃,只有肚子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姜馥竭力扭转过身子,慢慢地朝牢门爬去。她的下身已没有知觉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她趴在地上,努力朝牢门外露出一个笑:“李太监刚刚可看得尽兴了?”
这个李太监,刚刚一直坐在角落里,多亏了他身上的蟒纹,不然她还真发现不了他。
此刻被身边的婢女推向前,她这才看见他的全貌。
男人并没有多大反应,卧在软椅上,微微翘起的兰花指放在交叠的双腿之上,眼睛眯起,好像在欣赏一场华丽的戏剧。
姜馥却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她强打起精神,朝门外吐了口唾沫,冷笑道:“皇帝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没根的东西,恶心。”姜馥又继续补充道,公主的架子端得十足。
带着血的沫星子落在李砚的脚前,带着主人恶狠狠的嫌弃。
李砚不怒反笑,把血沫星子踩在脚底,“看来还是没学乖啊。”
身穿蟒袍的男人屈尊降贵,一点点地蹲在姜馥的眼前,眼睛扫过她血肉模糊的双腿,“这么脏,跟奴才这条狗可是绝配呢。”
尖细的指甲划过姜馥的脸,带着痛意,最后停留在她的下巴上,一点点地磋磨。
就像一个猎人在玩.弄垂死挣扎的猎物。
地牢里的风一阵阵的,姜馥的腿也开始一阵阵地抽痛。
“你什么意思?”
“小殿下,您这次可是栽了很大的跟头哪。”
森冷的嗓音附在姜馥的耳边,像是地狱来索命的恶鬼。
一只大手缓慢地来到姜馥的脖颈,一点点地扣住。
空气在一点点地流失。
姜馥的脸开始由青变紫,由紫变白。
之后,那只大手又蓦然松开。
姜馥狼狈地喘气,脸颊已变得惨白。
李砚挑起她的下巴,让她被迫仰视着他。
那双泪眼里倒映的是一个面容冷艳,皮肤白得几近透明的男人。
黑漆漆的眼睛仿佛一汪深潭,稍有不慎,就生不如死。
“只有嫁给我,你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李砚笑着看她,笑意不达眼底。
手下却发力,巨大的痛意从下巴上传来,不过片刻,她的下巴便没了知觉。
接着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就贴了上来,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攻城略地,近乎野兽般的撕咬。
一只大手牢牢箍住她的后脑,不容拒绝,姜馥只能仰着脸被迫承受着,阴冷的气息将她笼罩。
李砚擦去姜馥嘴角的口水,居高临下,好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姜馥屈辱地看着他,眼圈红了又红,趴在地上的手也紧紧蜷起,恨意不加掩饰。
“蠢东西,没那个能力就别肆意挑衅别人。明日奴才来接您回宫,兴许儿能赶上你爹的祭礼。你可别死了,到时候只能去阴曹地府陪你爹了。”
李砚撂下这句话,迈着步子一摇一晃地走了。
忍了好长时间,姜馥咳出一口血来,胸腔才觉得舒适一些。
姜馥盯着站在牢门外的婢女,不甚在意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眉毛上挑,道:“进来给我治腿。”
婢女站着不动。
“这么违抗你家大人,该治什么罪呢?”姜馥捻着手指,完全没有刚刚半点的脆弱和屈辱,眼里兴味盎然。
被她这完全不同的气势所吓到,婢女这才慢慢地走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叫连翘,是掌印大人的贴身宫女。”名唤连翘的婢女神色倨傲,眼里是浓浓的不屑。
还没等再发问,连翘从兜里掏出个药瓶子,满不在乎地往姜馥怀里一扔,转身就想走。
“让你走了嘛?”
姜馥娇娇地朝她一笑,罕见地露出媚态,狐狸眼眨了又眨,“到时候我在砚砚的枕边吹一吹风,你猜会怎么样嘛?”
砚砚?
连翘的身躯抖了一抖,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到底还是拿起了药瓶子,恭恭敬敬地给她涂药。
“我要告诉大人,你刚刚都是装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姜馥神秘地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近。见连翘真的傻乎乎朝她靠近,姜馥幽幽开口道:“抱上砚砚的大腿。”
而另一边,李砚刚出地牢,就被禁军首领截住。
来人恭敬地朝他行礼,欲言又止。
“想跟咱家说什么?”李砚摆了摆手,尖细的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搭在禁军首领的肩膀上。
“掌印大人,陛下的旨意是让您处死小公主,您是不是...”禁军首领朝他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所谓的尸.体。
“咱家见那小公主生的美貌,若是就这么死了,不是少了很多趣味。”
尖细的指甲一点点戳到禁军首领的喉结处,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眼尾渐染猩红。
“那...那明天的祭礼...”禁军首领僵住了身子,怕再动弹一分,李砚的指甲就会刺入他的喉咙。
“咱家自会向陛下交差,也希望陛下能给我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