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昆娘之死赵匡胤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杜太后竟然还给柴平增加了三个月的禁足,此事落在赵匡胤眼里,稍稍有些苛刻。
既然柴平请求参加重阳宴席,赵匡胤自与杜太后纷说,随口提起范旻一事,杜太后对于小儿子不能说一无所知,心里多少也犯嘀咕,生怕范旻之事与赵光义有关。
最终,赵匡胤答应不查范旻身死之事,柴平也得以顺利解禁,参加宫中宴会。
当娘的总是更了解自己的孩子,柴平不可能对昆娘的死无动于衷。偏在这个时候柴平竟然向赵匡胤请求参加宴席,要说柴平没有任何盘算,符太后半个字都不信。
“我知道你伤心难过,可是你如今不是大周公主,我们母女能活下来不容易,往后自当谨言慎行,切不可一再出头,否则下一个死的不知道会是谁。”符太后听说柴平去见杜太后,杜太后罚柴平多禁三个月,连见都不愿意见柴平。符太后再一次真切体会到所谓形势不由人。
虽然早在天下为大宋所取代时,符太后明白,这天下的主人不再姓柴,然毕竟新帝继位须得笼络人心,也得安抚于人,无论赵家心里有多少芥蒂,总要装上一装。
然而现实让符太后不得不清醒,认清并不是所有人都容得下他们前朝的血脉。当柴平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发生意外死去。符太后心惊不矣,她不知该庆幸亦或者伤心柴平是女孩,否则怕是也会落得和其他柴氏郎君一样的下场。
越来越大的柴平,叫符太后看不破,她能感受到柴平隐隐透露出的不安分,可符太后不能够确定柴平究竟想干什么。
“我知道。”面对符太后的叮嘱,柴平乖巧答应,可那眼底下隐含的坚定和无畏,符太后瞧不见。自然也是无法从中得知,柴平究竟是不是像她答应的那般乖巧。
重阳佳节倍思亲,经过唐朝的繁华,有了无数诗人的歌颂传扬,让人们有了更具象化的目标,大宋虽没有完全平定天下,但也想向天下人昭示大宋在经过乱世,必将开创一个新的盛世。
载歌载舞,赏花听曲,瞧那满院的菊花,各色各样,白的黄的红的黑的,赏菊吃蟹,一大乐趣是也。
赵德林同柴平坐在一起,倒不是没有人提出赵德林该往前去,赵德林不以为意,他虽吃不得蟹,很乐意为柴平用起蟹八件取蟹肉。
“多少年了,三弟,你这吃蟹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好看。”一旁一个和赵德林有三分相似,比他年长几岁的青年开口,颇是感慨,此人正是赵匡胤次子赵德昭。
赵德林显得十分无奈的道:“二哥且莫取笑我。”
话说着,取蟹的动作丝毫不曾迟疑,很快便将满满一碗的蟹肉送到柴平面前。
柴平也不客气,道谢后取过高高兴兴的吃起。
落在一旁的人眼里,赵德昭摇头显得极无奈的道:“三弟如此贴心,叫我们情何以堪。”
“二哥有心,定能做得比我们更好。”赵德林并不认为自己为柴平做的这点事有何值得一提。但凡有心,自然能够做好,无心自是不必提。
赵德昭目光幽深而意味深长的道:“关键在于有心无心。”
对此赵德林能如何,有心无心在各人,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在旁人眼里他算什么,赵德林其实并不在意。
至于一旁的柴平吃得也甚是高兴,对赵德昭的打趣丝毫不以为然。
“柴郡主是有福之人。”见识过赵德林对柴平的无微不至,少有女儿家能不羡慕。羡慕不妨脱口而出,好让柴平知道,她极有福气。
“自然。”柴平从来不是谦虚客气的人,所谓的福气,旁人对她的羡慕,挺好,她收下了。
符太后无奈的唤一声平儿,柴平已然举起碗冲符太后问:“母亲一道尝尝?”
想赵德林体弱,人人都怕累着他,独一个柴平从来不认为赵德林是病人,对赵德林的呵护,她是享受得理所当然。纵然杜太后的眼刀子直甩,柴平似乎全然未觉。
“郡主将来要嫁入赵家的,往后还是多学着如何照顾三皇子才是。”杜太后不便说出的话,自有上赶着帮她说的人。赵匡胤身侧一女子,观之衣着打扮是宫中的妃嫔无异。
柴平闻此言问:“德林哥哥缺照顾的人?你娶我是为了让我照顾你?”
连着两问,问得多少人一怔。
赵德林并没有显露出半点诧异的答道:“我想娶你,只因是你。”
〖啧啧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这赵德林是真让人垂涎三尺。〗
〖就是就是。长得好看不说,性格也好。但凡见过他对柴郡主的都得觉得,这样的男人世间少有。怎么我遇不上。〗
弹幕再一次浮现,又有人补上一句,〖救命之恩,想当年但凡没有柴郡主,赵德林都投胎长到十三岁了。〗
柴平已然习惯弹幕很多时候纯纯是闲聊一般。
对赵德林的答案,柴平重重点头道:“我的性子不管是嫁人不嫁人都不会变。”
赵德林没有犹豫的答道:“不必变。”
眼前的少女自信张扬,生机勃勃。那是他所没有的,也是他所喜欢的。
有心想让柴平没面子的人,想不到赵德林如此给柴平撑腰,那副无论柴平怎么样他都态度,都能够接受的态度,叫人羡慕是真,扎了无数人的眼也是真。
“德林,你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围着一个女子忙前忙后。”赵光义一脸不认可的开口,神色间显露出不悦。
不料赵德林丝毫不以为然的道:“虽无功于社稷,以我的身体也很难有功于社稷。至少不给父皇添乱,不给大宋添乱是我能做到的事。三叔有凌云之志,非我所能比。我不敢与三叔相比,但也请三叔切莫对我诸多要求。”
言尽于此,赵德林算是把话说得相对清楚。
杜太后不悦蹙眉道:“德林,你还小,你三叔在教你如何为人行事。”
嗔怪之意,显然并不满意赵德林处处以柴平为主,压根没有半点好男儿该有的样子。
“我的身体祖母是知道的,能活着已然不易。母亲去世时对我最大的期望是我安乐健康。余下的,再未有任何要求。想来她若活着,见我同平儿相处融洽,满心只会欢喜,绝无责怪。”赵德林提起母亲,既赵匡胤的发妻贺氏,早年病逝,在大宋建国后,赵匡胤追封她为皇后。
多年来,赵匡胤再未立后,在他心中,怕是也只有这一位发妻才有资格作为他的皇后。
赵德林提及已故的贺皇后,不免让赵匡胤感慨万千。
“当年德林体弱,若非平儿怕是早已不在。皇后在世时对平儿心存感激,朕也一般无二。他们两人的事,你情我愿。我们虽为长辈也少管孩子的事。”赵匡胤相对豁达,恰也正是因为如此,柴平与赵匡胤素来相处得非常不错,并没有过多的龌龊。
大抵不高兴,不乐意的人,更多是见不得他们高兴。
纵然杜太后有心借机训斥柴平,不承想第一个拆她台的竟然会是赵匡胤。
终究杜太后不得不将心中的不悦压下,大喜的日子,今日设宴的是他们赵家,若在此时闹出乱子,丢脸的也是他们赵家。
杜太后不发一言,赵光义在赵匡胤开口后也不敢再挑刺,他现在犯的事多,多说多错恐引起赵匡胤越发不满,非他所愿。
这一点各自达成默契,谁都不再吱声。
柴平一边吃,视线一直落在周围的人身上,赵德林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审视以及那份坚定。有心想开口劝说,话到嘴边终是咽回去。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柴平并非寻常女子,他该知道。
随着赵匡胤开口,没有人再把注意力集中在赵德林和柴平身上,各自赏花饮酒,各找各的乐趣。
柴平寻人,终于寻着了。
是以,柴平端起酒杯,没有人注意到时,柴平已经走到那位身着铠甲的将士面前,“钱副将,我敬你一杯。”
这一位钱副将三十来岁的年纪,于人群之中算不得引人注意,柴平寻上他敬酒,钱副将诧异万分,询问的视线落在柴平身上。柴平昂起下巴,嘴角含笑问:“怎么,我敬钱副将,钱副将不受?”
“末将不敢。”纵然柴平作为前朝皇室,无权无势,架不住赵匡胤宠爱,又有意用她竖立标杆,以令天下知他宽宥。别管心里看不看得起柴平,明面上总要有几分恭敬。
“那便请吧。”柴平丝毫不觉得她敬人酒有何不可,钱副将应下一声是,将酒杯与柴平的酒杯相碰,随后冲柴平一笑,一饮而尽,相当的阔气。低头发现柴平并没有喝,钱副将诧异无比的相询,“郡主?”
柴平应一声,下一刻将酒倾洒于地,这是敬酒?
无数人不解,没等人问出心中诧异,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而那原本站立的钱副将,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