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惩罚

赵光义本已烦躁无比,指向柴平毫不留情的斥道:“闭嘴。”

旁人或许害怕愤怒的赵光义,柴平不怕。

“晋王好大的火气,晋王不想写,不写就是,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气大伤身。啊,和晋王一比,还是我更舒坦,至少不必写上一份请罪书。我也想写,事起虽因晋王,也并非全是晋王一人之过,我也动了弓箭。”柴平一脸无奈的垂眸,很是以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赵光义的身上,对她多有不公,她怎么被人无视到底了?

落在赵光义的耳朵里,纯纯属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赵光义落入如此境地,进退两难拜谁所赐?难道不是柴平?

如果不是柴平射出那一箭,如果不是柴平非说自己有错,连带着赵光义想不认错,想用醉酒作为借口都不成?

被柴平坑惨的赵光义如今还得亲自上奏本请罪,还得请求从重处置,他想吗?

他完全不想!压根一点都不想!

可是,范旻用赵匡胤,用杜太后,甚至是大宋天下施压,这让赵光义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重点在于拒绝的后果并非赵光义所能承担得起。

赵光义万万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会如此憋屈。

他设想过射杀花蕊夫人后一定会引起赵匡胤的不满,但没有关系,赵匡胤绝不可能为一个女人对他这个亲弟弟怎么样。

杀一个花蕊夫人,令天下无数人明白,和他作对将会落得何等下场,太弟的位置,他是誓在必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纵然杀一个花蕊夫人会让赵光义在赵匡胤心里留下一根刺,但比起得到的,那一根刺在赵光义心里完全算不上什么。

然而现在是怎么样?

花蕊夫人没有死不说,赵匡胤也对他生出不满,满天下的人都觉得,他太过攻于心计。如今臣子们更是将他架到火上烤。

想赵光义先前给天下人的印象是怎么样的?

是以大宋江山为重。

正是因为他以江山为重,因此才会觉得他可以更好的担起大宋的江山,让大宋的江山在他的手里发扬光大。他比起他的侄子们来,更能担起重任。

可是,范旻的话把他一直挂在嘴边的大宋江山压到他的身上,天下人都在看他最终会做下何种选择。以大宋江山为重?还是全然为了自己?

范旻,范旻!

赵光义咬牙切齿的念叨这个名字,他绝不可能放过这样一个人!

本以为范旻和范质一样,是真正归顺大宋的人,没有想到他的心思如此之多,竟然将他逼入绝境,叫他根本无法挣扎。

“晋王,别写嘛,刑部大牢其实不错。”在赵光义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偏一旁的柴平还出言刺激,刑部大牢,也没有那么不好,他们的身份进来,好吃好喝的款待着,除了不能出入,啥事也没有。

赵光义指向柴平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对,赵光义没有忘记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事起之因都是因为眼前的柴平,如果不是柴平的话,他绝不可能落入如斯境地。

柴平此时收敛了笑容,“晋王杀的人还少吗?”

这话赵光义是无法否认的,他杀过的人确实不少,但有些事怎么可能柴平知道。

“晋王别忘了,我当着满朝的大臣得罪于你,满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为了陛下不得不对你射箭,你容不下我,要我死,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是你杀的我。如今陛下还在,杀了我,不像你盘算杀花蕊夫人一样。因她是陛下的妃嫔,难免会让人用兄弟情谊和美人衡量你们的份量。我父是后周世宗柴荣,柴家仅剩我一人。我死了,后周的所有百姓,乃至于天下尚未安定的国,都将负隅顽抗,不利于天下一统。晋王,后果,你不在意,并不代表天下人都不在意。陛下也不在意。”柴平不能说完全不害怕。害怕对上眼前的赵光义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心中有属于自己的盘算,他想要成为下一任的皇帝,他现在须得做的是收拢人心,还得安赵匡胤的心。

天下纵然是他想,他有一定的可能得到,然而如果他没有办法安抚好赵匡胤,皇帝的位置可以不是他的。

“自然,晋王如果不管不顾,不如效仿唐太|宗李世民,以宫变掌权。”柴平真是在作死啊,听听她给赵光义出的主意,宫变,宫变。

“闭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未必见得赵光义没有这个心思,可是谁敢把这样的话说出口,谁又可能将这样的话脱口而出。

赵光义的一声喝斥落在柴平的耳朵里,柴平完全不在意。

只因此时又有一条弹幕飘过,〖烛影斧声,千年之谜。将心比心,把皇位传给弟弟不传给儿子,还是有已经成年的儿子,而且儿子相对还算靠谱,谁觉得合理。赵大啊,没准死得冤。赵二这个王八蛋,害死我的赵大。〗

得,还真是有可能。

柴平并非没有想过最坏的可能是什么,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那一瞬间,柴平的脸色已然黑透。

如果真让赵光义成功上位,没有一个人的日子能够好过。想到那样的可能,柴平后牙糟都快咬碎了!

“柴郡主往后最好慎言。”赵光义断然不能让人觉得他胆大妄为得敢效仿李世民。

天下的兵马大权是在赵匡胤手中,比起赵匡胤,暂时赵光义差远了。

可是,可是,有些事眼前的少女说得并没有错。

他既然有那个心,不能不做两手准备。

如果可以名正言顺自然是好,否则,他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最终,赵光义不得不上书请罪,并且字字句句都请赵匡胤按大宋的律法对他施以惩罚。

柴平也不能免俗,怎么说她也是犯下同样过错的人-意图杀人。

最终,赵光义被夺去丞相之位,并且贬为郡王。

柴平嘛,罚闭门思过六个月,不许出门。

一干人的注意力都在赵光义身上,对于柴平一个顺带的,一个女子,其实都不怎么在意,也并不认为需要在意。

不同的处罚,出了刑部大门时自然每个人的表情也都不一样。

柴平像是到此一游的人,压根不认为进个刑部算什么事。

但赵光义不一样。

好不容易成为大宋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有丞相的身份在,很多事情赵光义可以更好的推行。

结果,杀一个花蕊夫人不成不说,他竟然为此还得付出代价,被夺去丞相之位,更从亲王贬为郡王,以昭国法。

赵光义听到这样的处置后,第一时间想知道到底是谁提议的。

还能是谁,范旻啊。

作为一个上献律法的人,他的建议有理有据,不是没有人想跟他吵一吵,无奈吵不过。司法公正是每一个人的追求,如果法不能公正,这天下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赵光义成为了体现大宋司法公正的存在,没有一个人敢说出不希望司法公正这样逆于民意的话,因为一但这样的话脱口而出,满朝无数的臣子都将容不得他。

纵然他们都有各自的特权,纵然在律法面前,他们其实没有几个拿了律法当回事,但有些事只能做,绝不能说,更不能昭示天下。

“晋王。”符太后和赵德林一道来接柴平,和他们只有两人相比,来接赵光义的人不在少数,纵然是刑部尚书也赶紧亲自相送。

赵光义脸色黑青,落于如此的境地,谁都想不到。可是赵光义断不能让自己一直处于劣势,他一定要改变局面。

“三叔。”赵德林虽为接柴平而来,遇上赵光义岂能不打招呼。

赵光义的视线落在柴平身上,提醒赵德林道:“德林,柴郡主如此闹腾的性子,你怕是镇不住,你们两个的婚事不如作罢?”

对此,符太后已然抬眼凝视赵德林,赵德林的视线反而一直在柴平的身上,为柴平系上披风,神色柔和,对柴平那已经消肿的脸,稍稍松一口气。转头迎向赵光义时,赵德林不得不提醒道:“三叔是忘了吗?当年若非平儿,我早已身死。世宗皇帝当年不在意我体弱,更不在乎太医的宣告我活不过八岁,将平儿许配给我。我当年在世宗皇帝面前立下过誓言,此生定不负平儿,否则将来断子绝孙,死无全尸。三叔想让我做一个失信之人?还是想让我断子绝孙,死无全尸?”

病弱的贵公子,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出最狠的话,等待赵光义的回答,赵光义脸色不佳,但对上赵德林依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德林,三叔怎么会。”

“我想三叔也不会。”赵德林露出一抹笑容,透着全然的信任,叫赵光义无法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符太后于此时道:“晋王既然对这门亲事不满,不如直接上书与陛下,让陛下作罢这门亲事?后周虽亡,柴氏也仅剩我平儿一人不假,但柴家从不强人所难。姻亲,结的是两姓之好,非为强人所难。柴家的女儿哪怕一生不嫁,也断不会强迫于人。”

这话展露的是他们柴家的骄傲,他们柴家的风骨。

眼看赵光义待再要开口,符太后已然道:“今日诸事,我定会上禀于陛下。德林与我平儿的婚事,或可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