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在浓郁的玫瑰香气中恢复了意识。
精油馥郁芬芳,侵占四肢百骸,毛孔在热气作用下充分打开,整个人仿佛陷入无边无际的舒适甜梦,不愿醒来。
……不对劲。
她不是在和队友执行一项机密任务吗?
脑中闪过凌乱的记忆碎片:她破解了反叛军实验室的密码,不料对方早有埋伏,开门触发了定时炸弹。
见势不妙,她马上打手势带队友先撤离。
眼看前方就是逃生出口,一向并肩作战,彼此绝对信任的同伴,却转身将她用力一推,然后锁上了门。
剧烈的爆炸声还在耳边嗡鸣回荡,整个人被撕裂粉碎的痛苦只有一瞬,却足以刻骨铭心。
姜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水面上泛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宋太太,你哪里不舒服?”
耳边响起关切的询问,姜眠蓦地睁开眼。
下一秒,她抄起手边第一时间摸到的长条形硬物,抵住对方的喉咙。
“你想对我做什么?”
姜眠冷冷地打量她。
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身材毫无训练痕迹,皮肤很白,眼睛红红的,正被她吓得瑟瑟发抖。
看起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宋太太,我以为你做噩梦,想叫醒你……”
女孩颤声解释,一边试探着,小心地拨开抵在自己喉咙上的指甲锉刀,努力挤出一个要哭不哭的笑脸。
“刚才您睡着的时候,手部护理已经做好了,您今天想做什么款式的美甲?”
姜眠微怔,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正泡在一个温泉池中,水面上撒着许多花瓣,边上点了香薰蜡烛。
环顾四周,整个房间的装饰也十分精致华丽。
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长短不一的珠串垂落下来,折射出璀璨的光线。
对面的墙上挂着几幅看起来就很贵的油画,下方是一套真皮沙发。
视线再往里延伸,越过屏风,里面似乎还有一张巨大的圆床。
奢靡,太奢靡了。
资源匮乏的末世,怎么会有这样的销金窟?
“……宋太太?”
美甲师见姜眠久久沉默不语,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
她回神,淡声道:“今天不做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美甲师如蒙大赦,飞快逃出房间,站在走廊上才敢长长吐了口气。
有同事路过,同情地问她:“宋太太又骂你了?”
里面那位可是全会所公认最难缠的客人之一,幸好今天不是她的班。
美甲师摇头,“她今天没骂我。”
同事松了口气。
美甲师摸着脖子,惊魂未定地喃喃:“但我差一点就凉了。”
宋太太醒来那个眼神……太可怕了!
姜眠走出温泉池,随手披上挂在旁边的真丝睡袍,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花果茶。
她垂着眼,看着养生壶里起起伏伏的柠檬片和水果干,花了几分钟时间捋清现状。
好消息:她大概是没死成。
坏消息:她好像也没法回去报仇了。
脑中涌入的陌生信息告诉她,她穿进了一本男频龙傲天文,成了书里同名同姓的炮灰反派。
原身本是宁城姜家的千金小姐,但出生时被抱错,好不容易从那个重男轻女的吸血家庭挣脱出来,认回亲生父母,却处处比不上假千金姜宛宛。
明明那是她的家,她的亲人,她却成了不相干的外人。
直到原身听说父母有意安排姜宛宛嫁进顶级豪门宋家,她再也无法忍受,决定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为了“抢”这门婚事,原身推姜宛宛下楼害她骨折,让亲生父母对她失望至极,她的名声在宁城小圈子里也一败涂地。
然而等她领了证才知道,这门婚事根本不如外界想的那般光鲜亮丽。
她名义上的丈夫宋宴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金融大佬,不但是个比她大八岁,喜怒无常行踪不定的老男人,甚至还有个快成年的儿子!
原身婚后生活不幸,一次聚会上与前任叶朗重逢,二人旧情复燃,原身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多次盗取宋宴知公司的机密文件,帮叶朗在商界迅速崛起。
起初原身做得很隐蔽,一直没被发现,直到某天被突然回家的继子撞破,为了掩盖秘密,她开始不择手段虐待继子,买水军黑他,对他各种冷暴力,直到继子因为不堪舆论压力而重度抑郁,最终选择结束生命。
继子的死彻底激怒了宋宴知,经过彻查,原身做过的坏事被一一揭露曝光,最后被宋宴知关进了精神病院。
而叶朗则趁着宋宴知沉溺于丧子之痛,一心报复原身时侵吞了宋家许多产业,成为新的商界霸主。
原身在精神病院受尽折磨,生不如死,还在期盼叶朗来救她的时候,却在电视上看到了叶朗和姜宛宛全球直播的盛大婚礼。
她这才明白自己一直被这两个人骗得团团转,万念俱灰之下,跳楼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看完之后的姜眠:……
这什么烂人写的烂书,合着原身就是一纯纯工具人,给龙傲天大男主送经验,帮真善美女主挡烂桃花的呗?
哦,现在这个大冤种是她了:)
姜眠都懒得吐槽这书的剧情有多么降智不合理,但现在既然她穿来了,那就必不可能重蹈覆辙。
叶朗和姜宛宛想踩着她和宋家往上爬?做梦去吧。
不就是嫁给大八岁老男人,给十七岁叛逆少年当后妈吗,这不比她在末世枪林弹雨执行任务安逸多了?
姜眠想开了,舒舒服服往真皮沙发的靠背上一躺。
白塔基地039号特工姜眠退休了,她现在是,宋太太!
姜眠给服务中心打电话,让他们安排美容师,美甲师,按摩师,理疗师过来,她要做个全套大保健。
很快门铃响起,她慢悠悠走到门口,正要开门时,习惯性往猫眼看了一眼,顿时僵住。
来的不是按摩师也不是美甲师,而是一身西装,手捧99朵红玫瑰的叶朗。
姜眠:!
大脑飞速运转,她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今天是原身和叶朗第一次幽会的日子。
其实原身一开始没想要背叛宋宴知,她答应和叶朗见面,也是因为婚后生活苦闷,想要找个人倾诉。
是叶朗用花言巧语骗了她,说自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把原身灌醉,趁机拍下许多私密照片,软硬兼施,要挟原身偷窃商业机密。
姜眠的眼神一寸寸冷下来,紧握的拳头咯吱作响。
渣男!
她站在原地没动,门外,叶朗有些着急,生怕被人看见,又敲了两下,小声催促。
“眠眠,是我,你快开门啊。”
姜眠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领,开了门。
叶朗立刻挤了进来,还不忘做作地举起红玫瑰,一脸深情道:“送给你的。”
姜眠神色淡淡,接过花束,顺手往边柜上一放。
她态度有些反常,叶朗心里咯噔了一下,解释道:“刚刚见了个大客户,所以耽搁了,我一结束就马上过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向前,抬起双臂,“眠眠,我好想你……”
姜眠一个侧身灵巧躲过,让他抱了个空。
叶朗愣住,“眠眠?”
“注意你的用词。”姜眠和他拉开距离,眉目冷艳,“我都结婚了,你叫我这么亲密,不合适吧?”
叶朗了然一笑,嘴角带出三分不羁弧度,自以为帅气地一撩头发,信心满满道:“我明白了,你在生我的气。”
姜眠:?
“那些营销号就会捕风捉影,我和那个小模特根本没什么,是她非要往我怀里扑,我可是马上就躲开了。”
姜眠不说话,双手抱臂,静静看着他表演。
叶朗觑着她的神色,想了想又说:“难道是因为我和王总的女儿吃饭了?哎呀,王总是很想让我当他女婿,可我心里想的是谁,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姜眠听得头疼,就在她忍无可忍,想要一掌劈晕他时,门铃又响了。
叶朗神色大变,“怎么还有人要来?”
姜眠松了口气,淡淡道:“是我约的按摩师。”
这回肯定没错了。
叶朗瞪大眼睛,差点破音,“你还约了按摩师?!”
“嘘。”
姜眠冲他竖起食指,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你也不想被人发现和有夫之妇幽会吧?”
不等叶朗反应过来,她一把拉开墙边衣柜,将人塞了进去。
“别出声,等我把人打发走。”
说完,姜眠用力关上柜门,又飞快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回来,穿过衣柜把手,牢牢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些,她才慢条斯理去开门,一脸不满地对按摩师抱怨,“这个房间风水不好,我刚才都做噩梦了,能不能换一间?”
按摩师对宋太太的难缠早有准备,神色不变地点头,“当然可以。”
谁让这间会所建在宋家的地皮上呢。
叶朗蜷在狭窄的衣柜里等了又等,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房间安静的有些诡异。
他试探着往外喊了几声,没人应。
伸手去推门,却发现柜门卡住,打不开了?
“喂,有人吗,有没有人?……姜眠!你敢耍我!”
房间里回荡着男人歇斯底里的咆哮,然而私密包间的隔音性能极好,半点都传不到外面。
姜眠在新房间享受了全套服务,按得浑身上下骨头都酥了,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正是日暮时分,晚霞灿烂如火烧。道路两旁绿树繁茂,空气清新,一片岁月静好,祥和安宁的太平气象。
姜眠嘴角不自觉带出了笑意。
多么美好的退休生活啊,她要知足!要享福!
她站在路边陶醉了一会儿,直到对面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对她微微躬身。
“太太,晚餐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家?”
姜眠认出他是宋家的司机,想了想道:“回家吧。”
初来乍到,先摸清宋家的情况再说。
司机一愣,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为她拉开车门。
汽车平稳驶出市区,大约四十分钟后,前方隐约可见一片连绵青山,和掩映在山林间的白色建筑群。
姜眠倚着车窗打量,唇边笑意渐深。
原身的记忆里,宋宴知父子平时都不常回来。
相当于她一人独享这座山顶独栋大别墅!
天哪,老公孩子不回家,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姜眠高高兴兴下了车,院子里的园丁和佣人见到她纷纷问好。
“太太回来了。”
她笑着挥手回应,“你好,你好,你也好。”
她自顾自往前走,不知道身后的佣人们露出见鬼的神情。
——太太今天吃错药了?
然而姜眠的好心情只持续了几分钟,直到她走进客厅,迎面撞上一个染着银发的高挑少年。
桀骜不驯的眉眼,立体深邃的五官,身上混合着一种介乎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气质,复杂矛盾又迷人。
明明只穿着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举手投足间却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和性感。
她差点没忍住想吹口哨。
原身记忆里怎么没提过,宋宴知的儿子这么帅啊。
等等,好像说过他是个明星来着?
宋郁一看见她,脸色难看得仿佛被人欠了几千万。
他重重将手里的东西一甩,“喂,谁让你回来的,不知道我今晚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