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车在楚迹后知后觉的不对劲中驶到了目的地。
春夏交织的季节,天气最是反复无常,又或许是老城区的阴云无法成片还太小,阴阴沉沉在黑夜的映衬之下不太明显,但在车子即将停下之际,闷闷热热的开始往下砸雨点。
温浠才刚开了车门,偌大的雨点将她砸了个正着。
楚迹蹙眉,“先回来坐着,不打伞怎么走?”
温浠点了点头,手略微遮着额头,重新坐进来后才松了口气。
车门并没有关,雨势逐渐又重又急,大珠小珠落玉盘,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灰尘,不过很快灰尘就被雨水打湿压在柏油马路上。
楚迹不着痕迹的抬了一下手,遮掩下他眉间的嫌弃。
眉头越蹙越深,他的视线随着车门这个略显狭窄的视野看着外面的一切。这个小区的名字叫什么他不关心,算是小区楼,但是规模不太正规,路边停着许多电动车,家家户户的银色铁门上贴着被撕了一半的小广告,屋檐下还被主人放了柜子什么的,鞋就这样大喇喇的摆在屋子外。
隔几家,就有黑色的垃圾袋在门口放着。
楼栋之间,还有人用泡沫箱装了泥土种菜,甚至,还有几家养了狗……看不太出是什么品种,不过正盯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盯着这边。
楼栋里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不是没按灯,还是只是声控灯,那漆黑的入口宛若张开嘴巴的野兽,分外摄人。
楚迹都不敢想,温浠这样一个单薄的女生,居然要日日住在这里,从这里来来往往的。
她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一毫脏污的痕迹。
楚迹这么想着,心下有几分杂乱,撇过头催促:“还没好?找个伞能要你命啊?”
江添淋了个狼狈,他歉意的说:“少爷,只有一把伞。”
把伞撑开,还是一款女士的伞,浅浅的粉色,只够容纳一个人。
温浠朝楚迹一笑:“有伞就好,这样回家就不会淋湿了。”说罢,她作势要下车,江添连忙往前走了几步,压下伞檐朝向她。
楚迹没多想,张口便道:“江添,你送——”话没说完,他看到温浠娇小的身影立在江添身边,因为伞很小,两人只好挨得近一些,已经是胳膊挨着胳膊的地步了。
喉头一哽,楚迹看了看周围的雨幕和恶劣的环境,又看向温浠,一句话没经过脑子的思考脱口而出:“伞给我,我送她。”
不光是温浠,江添也是,两人齐齐被这话惊愕住,一同回身看向他。
“……”话已经出口了,反悔不得,楚迹硬着头皮绷着脸,“干嘛呢?”
江添回神,连忙护着温浠又回了车门前,把伞交给楚迹。
楚迹拿了伞下车,鞋尖霎时间淋到了雨,他差点忍不住想当场把鞋子甩飞,脚底板踩踏在这片土地上都让他难以接受。
可是,温浠就站在他身边抬着面颊看着他,身上还穿着他的校服外套,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的一个,宽大的衣服遮住了她的裙子,只露出两条白而细的腿。
和缓了脸色,楚迹抬起手一把护在她的肩膀上,“走吧。”
温浠低低嗯了一声,撇过头看向前方的黑夜,而楚迹则略微红了耳廓,他蹙眉以对,感受手心贴着她肩膀的触觉,稍微挪开了一寸,又忍不住重新贴了上去。
这是他的衣服,他微不可察的看了她一圈。
身后,江添盯着那两人离开的身影,半晌后骂了一个字出来:“靠。”
雨夜淅淅沥沥的,偶尔会传来几道狗狗的吠叫声响,楚迹和温浠的身体挨得很近,覆在她肩膀上的手背偶尔会被雨淋到,他只好把伞稍微倾斜一些。
温浠不怎么说话,楚迹都习惯了,明明从前他最不耐烦的就是那种木头女生,半天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楚迹往她那边看去,发现她一会儿看看前方的路,一会儿看了看伞檐,一言不发。
鬼使神差的,楚迹开口:“这把伞,是我妈上次坐我车留的,粉不拉唧的,一点也不符合我的审美。”温浠抬头看他,他扯了扯唇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个,“而且,它太小了,对吧。”
温浠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你适合红色。”
“为什么?”他问。
“红色,烈阳一样炽热璀璨,是一种光明磊落灿烂至极的颜色。”
“烈阳。”楚迹重复,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提起唇角。
终于到了温浠家所在的楼栋,楚迹试着叫了一声,这居然不是声控灯。
“灯坏了,本来是声控灯,楼里的阿姨叔叔上报了好多次了物业也没来修。”温浠解释说,“我家在四楼,不算高。”
“什么物业。”楚迹跟着骂了一句,转而问,“我听说一高有晚自修吧,每天晚上你都一个人走这里,你不害怕?”
所以才会被连环杀人犯盯上,在一个夜晚被循环往复的杀了几十次。
温浠捏紧了书包带,尽力维持表面的平和,“害怕。”
这声害怕,可怜低迷到让楚迹以为她哭了,他连忙去看她的脸,却发现她神色平平,并没有哭的意思,还冲他笑了一下,“今天不害怕。”说着,脸颊微微泛红。
黑暗的楼梯间,温浠脸上温软中带着几分害羞的神色,如一粒子弹瞬间击中了楚迹的脑袋,他都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又沉默了多久。
“我以后都送你。”楚迹嘴巴已经不听使唤。
温浠顿了顿,募然放开抓着书包带地手,朝他露出一抹灿烂地笑,“嗯。”
太好了,省下一笔坐车钱,而且跟男主角近距离相处,也能增加她的剧情,一举两得。
她离自己原本必死的命运又远了一步。
没人知道,楚迹大少爷来的时候是扶着温浠,淡定又勇敢,走的时候差点把腿抡出残影,一路火花带闪电窜了出去,惹来狗汪汪汪的吠叫。
楚迹边跑边回头瞪它:“有本事咬老子。”不是被栓着呢吗?
跑回到车前,他都想给江添一脚,“开门,想吓死我啊。”
江添擦了擦额头,默默无闻开了车门,心里想,刚才送温浠小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
温浠换了鞋子,家里父母已经睡下了,如同小说边缘npc角色那样,父母一贯是按照自己的活动轨迹生活,会给她每日吃饭的零用,但是他们基本没有交流。
她原本的命运是必死的,她父母原本的命运是死了优秀女儿的。
所以,曾经在危急时刻打电话给父母求救,一直以来无往不通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大家只是在顺应剧情,走向各自的命运而已。
洗了个澡,认真温了课,把白天学的东西重新巩固一番,又学着画画,拿木棍练习击剑的步伐,她最喜欢击剑,学这个也最快,一直到凌晨一点钟温浠这才睡下,而第二日,很快会到来。
下过夜雨的天一碧如洗,也比昨日更加热了几分,温浠坐地铁在洛斯弗五百多米远的地方下车,这点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或许是昨天楚迹的举动大家都知道了,今天温浠过的很不错,好像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友好的,就连伊岁也不再针对她,不过也对她没好脸色就是了。
权势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有了它,世界都变得很美好,没有坏人。
一天课结束,温浠去艺术公馆上课,每节课她都上的认真,从不偷懒走神,教练见了也点头,说从未见过这么努力的孩子。
唯独击剑课,温浠始终表现得乏力,没记错的话击剑是伊星洲最擅长的,剧情中,今天伊星洲也会在公馆里。
“剑是人类为了生存和野兽进行搏斗和猎食的工具。”
侧后方乍然传来一道声音,温浠在黑色面罩中轻轻笑了一声,来了。
她佯装喘气回过身,垂下小臂,手紧紧地握着剑柄。
——真的是伊星洲。
他今年不过刚刚大学毕业,二十三岁正年轻年纪,比温浠大六岁,可也已经与学校里的学生有着天壤之别的魅力。
只见他西服衬衣扣子系的一丝不苟,往上露出一颗性感的喉结,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庞在白炽光之下,更显挺傲和优越。
“温小姐这样,在野外怕是活不过一天。”伊星洲偏过头挑起眉,他不着痕迹的览视了她一圈,温和说,“你太瘦弱了。”
这是典型的,商人才会时时刻刻端着的面具,乍一看温和无害,实则笑意不达眼底,寸寸都是打量和权衡。
“小臂酸痛的已经快无法在托起剑了,”温浠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语气有几分气馁,:“之前在电视上看击剑,还以为剑是用铝铁制成的,片片飘动,很轻盈的感觉。”
伊星洲捡起剑在手中掂了一下,温浠接过剑,却不想伊星洲没有立马放手,反而是翻过手握住了她的手背。
感受到怀中的少女似是受到了惊吓,僵了一下,却又不敢推开他。
伊星洲不着痕迹的挑眉,他愈发贴近她,“是钢制的,看起来轻,实则重。”
此刻伊星洲能理解楚迹为什么会强势的将这个少女圈在自己的身边,她当然无法反抗楚迹。
“我教你。”他声音放缓,那是一种刻意的温柔和调情。
温浠一动没动,黑色的面罩之下,叫人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击剑是要用身体的肌肉下棋,是一种优雅又颇具杀伤力的运动,后脚的脚尖要朝后挪。”
温浠状似迟疑了片刻,随后顺从的跟着挪动,脚尖顿时碰到了他的,两人的小腿顿时触碰到。
伊星洲甚至能感觉得到她站不稳的颤抖、以及躲闪的尴尬,令人响起那天湿透了裙摆之下的那双孱弱漂亮的小腿。
她下意识往前离开。下一刻,一只大手覆在她的腰上阻拦住了她的动作。
“别动。”伊星洲从上望着她,“这是学习击剑必须的,不是么?”
她动了动手腕,想挣脱他,“伊总,这样不——”
伊星洲轻慢一笑,眯起眼眸揣摩她的心态,跟着放低声音,“我不会告诉楚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