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意在开始显怀时,收到了萧恪要北上的消息。
塞北要比京城冷多了,本来今年就欠收,又遇上了大雪,塞北的情况很不好。
折子递进了京城,皇帝在早朝时提了出来,让群臣给想法子。
其实法子很简单的,无非就是要给塞北送物资过去,又要一个合适的人去办这件事,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到底要派谁去办这件事。
领头的人毫无疑问得是一位皇子,就看究竟让哪位皇子去更合适,塞北苦寒,去那里就是受罪,再加上朝廷根本就拨不出来那么多的银子,皇帝昏聩无度,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能用,想要把塞北的灾情给缓解下来,那就只能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银子。
银钱关系重大,谁都不愿意亏自己的私库,各个官员为此争吵不休。
“父皇。”萧华在一众吵闹声中站了出来,“儿臣以为,此次塞北赈灾,应该派五弟前去。”
萧恪没反驳,只要萧华提了,皇帝多半是要答应的,全然不顾他的第一个孩子还没有出生。
皇帝也不喜欢听这些大臣吵闹,萧华站出来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让萧华说说缘由。
“五弟在军营里待过,身体自然是要比儿臣这等常年待在京城之中的人强健,五弟前往塞北,才能有更多的精力为父皇办事,再者,五弟的侧妃乃是商户出身,家财富裕,定是能为大渝百姓捐献出一大笔赈灾的银子。”言外之意就是父皇你不用出多少银子,随便给一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萧恪微垂着头,无人能看见他眸中的冷光。
萧华此言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苏清意愿意为赈灾出银子那是苏清意善良,不是苏清意嫁给了他就活该当这个冤大头出这笔银子。
居然算计到苏清意的嫁妆上去,简直太无耻了。
萧恪没有立即站出来自然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陛下,赈灾本就是朝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朝廷竟然用一个女子的嫁妆去赈灾,朝廷的威信何存啊!”
“陛下三思啊!事关朝廷颜面,不能这么胡来啊!”
就连萧睿都看不下去这等行径了:“父皇,赈灾使用女子嫁妆确实不妥,传出去了定会叫天下人耻笑,还请父皇三思。”
苏清意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你亲孙儿呢,你就把萧恪给派出去赈灾,还要人家给银子,不要脸也不是这么个不要脸法吧?
然而当昏君的又有几个是能够听得进去谏言的?皇帝大手一挥,不顾群臣反对,拍板定下:“就这样吧,老五去塞尔比赈灾,作为老五的侧妃出点力又能如何?为自己的夫君出力那是应当的,她要是不服气,大可来找朕理论。”
就这样散了朝。
萧恪袖袍下拳头紧握,又是这样,父皇的心已经偏得没有边了,还如此冠冕堂皇。
萧华给萧恪使绊子得逞,现在高兴得不行,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五弟,你有那么好的一个贤内助,自然是要尽心尽力为你分忧的,你说是不是?”
萧远把萧华给挤开,挤得萧华一趔趄险些摔倒。
“四弟自己没有贤内助就嫉妒别人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四弟心眼比针还小?”
他们争夺皇位是一回事,但是做人跟萧华这种用下三滥手段的还是不一样,萧华今天,真的是令人作呕。
萧华冷笑:“三哥管得可真宽。”
已经得意了一把的萧华不跟萧远计较,拍了拍自己的朝服得意离去。
“五弟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回去开这个口吧!”
萧恪:“不牢四哥费心。”
离开京城前,我一定给你好好添堵。
萧恪回了王府之后第一时间去见了苏清意,今天在朝会时发生的事情他一字不落的全部说给了苏清意听。
“清意,很抱歉。”萧恪拉着苏清意的手,满怀愧疚。
他们的合作包括了苏清意为他提供银钱上的支持,但绝对不是让苏清意不得不拿出大笔的银子投进塞北灾情。
“殿下不必自责,不过萧华想恶心咱们才想出来了这么个招数,他是逞一时之快了,却也不想想,我们能够运作的地方多得是。”苏清意一笑了之,没当回事儿,本来她就为塞北灾情做了准备,如今不过是多了一个被强迫的名头罢了。
萧华既然在朝会时这样提了,皇帝也这样应了,那他们就要做好这件事传出去的准备,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是从谁的嘴里传出去,始终都是会被传出去的,而这么不光彩的事情传出去之后,皇帝的脸面往哪里搁,那就不是他还能左右的了。
再说了,她出了银子去赈灾,自然不会不叫人知道,她不仅会叫人知道,还要让塞北都知道。
看吧,皇帝根本就不在意你们,你们于他而言不过是蝼蚁。
塞北失去了民心,那塞北就不再是皇帝能插手的地界了,既然萧恪注定了要北上,那么塞北就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萧恪:“你放心,萧华这次算计你,我不会让他好过的,距离父皇给的出发时间还有三日,我定要教训他。”
苏清意淡淡一笑:“那妾身就恭候殿下佳音了。”
陪苏清意用了顿午膳,萧恪就出了门,他手里捏着不少萧华干的好事,也是时候给抖落出来了,只要他临走前把萧华给拖进案子里,萧华就没有功夫再去盯着成王府,加上还有萧睿他们在京城中,机会都摆在了面前,必定会痛打落水狗,狠狠地收拾萧华。
他此行速度再快些,就能早日赶回京城,只要他在京城,就没有人能动成王府。
……
萧恪走后,苏清意单独叫了铃铛进去说话。
“人已经到京城了?”苏清意问。
铃铛俯下身:“到了,只要我们这边给消息,他就带着人去敲登闻鼓。”
萧恪有所准备,苏清意自然也是有的,萧华敢欺负她,那她自然要报复回去。
“那就去敲,敲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赶在殿下出手之前,先给萧华一巴掌。”苏清意抖了抖手里的绷子,“把人给保护好,别出岔子。”
铃铛敛眸:“奴婢明白。”
苏清意继续绣花,她绣的是平安结,之前萧恪让她给他绣一个荷包她一直没绣,这会儿赶一赶工,还能在萧恪北上之前绣出来。
想想萧恪平时用的荷包绣工精致,再看看自己的这个,勉强能看得过去,也不知萧恪有没有这个脸把这个荷包给戴出去。
未时,一个衣衫简单的女子敲响了刑部的登闻鼓,一边敲她一边高声哭诉着自己的冤屈,引来了很多百姓驻足观望。
登闻鼓响,刑部尚书紧赶慢赶地来了刑部大门前:“何人敲鼓?”
那女子见到身穿红色官袍的刑部尚书,当即跪下:“民女林若要状告皇子!”
围观的百姓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天呐!竟然有人要告皇子!”
“就是不知道这个女子要告的是哪一个皇子。”
“还能是哪一个?几位皇子中能做出被人告上京城的事情来的,无非就是四……”
“慎言!你不要命了?”
刑部尚书一脸凝重:“你要告哪位皇子?”
林若:“民女要告的是四皇子!告他欺男霸女,叫人打死了民女的兄长,强占民女的嫂嫂!”
刑部尚书看着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便令人去驱散百姓,又把林若给带进了刑部。
他坐在高堂之上,手中醒木一拍:“你既是要状告皇子,那可有诉状?”
“民女有。”林若从怀里拿出一份保存得严严实实的诉状,诉状用布包着,没有受到一点损害。
刑部尚书把呈上来的诉状看完,脑门发凉,这诉状上不仅是陈述了罪行,还有林若他们村子全村人按的血手印。
先前萧华去过冀州代天巡狩,按照诉状中所陈述,四皇子萧华在冀州时路过一个村庄借宿,他借宿的那户人家是村庄里最富裕的,家中有两个老人和儿子儿媳,萧华见人家的媳妇生得貌美,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当着人家的面就拖着人往屋里走,任凭那妇人如何挣扎,她的丈夫如何反抗,两个老人如何哀求,他都不为所动。
“四皇子打残了民女的父母,杀了民女的兄长,又□□了民女的嫂嫂,天理难容,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林若额头狠狠地磕了下去。
如果说只有林若一人带着诉状前来,还可以说是她受人指使陷害皇子,但是诉状上满满的血印告诉刑部尚书,这件事不是轻易能按下的。
“本官问你,你是如何从冀州来到京城的?”刑部尚书为官多年,他很清楚没有人帮助,林若很难顺利来到京城。
“回大人的话,民女是镇王府的人护送至京城来的。”
镇王府……
上次镇王府老人进宫,鸠占鹊巢多年的假镇王府一脉便被驱逐出了镇王府,剥夺了爵位,这说明镇王府只是隐退,不是真的不问世事了。
镇王府在大渝的地位特殊,既然他们派人护送了这个女子进京,那便意味着他们会随时关注着这个案子的进展。
刑部尚书收好了诉状:“你先起来,本官会把你的诉状呈至御前。”
林若又给刑部尚书磕了好几个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刑部尚书并不可怜四皇子,他反而觉得好笑,今早在朝会上四皇子是如何为难五皇子的他都看在眼里,没想到遭报应来得这么快。
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不行好事,老天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看不下去了。
……
铃铛从王府外回来,提了满满一篮子的东西:“侧妃,一切顺利。”
苏清意收针的手一顿:“但愿如此。”
刑部尚书不会帮着萧华,可宫里还有一个是非不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