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邻修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她见黎雁书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日除了吃饭和赏花外,就傻乎乎坐着。黎雁书还未让纪管家通知她的各科老师过来正常上课,雁邻的性静了很多,话也少了,像精致的洋娃娃。
余洁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可她就是提不上劲,牛奶倒是不敢断。
纪管家看着叹气。
余洁背着雁邻和纪管家通气,“小姐这样不行,要不让阮医生——”
她话未说完,纪管家就严肃脸。
纪管家看了眼侧方的监控,小声道,“不要自作主张,再说先生交代过了,要给雁邻小姐换个医生。阮医生以后不会再过来给雁邻小姐看病了。”
余洁:“?”
她不懂,半月前阮医生还来给雁邻看病,怎么突然就被罢免了呢?
“阮医生一直是小姐的家庭医生,对小姐的身体状况最了解,怎么会?”余洁不解地问。纪管家点了点头,肩膀耸了耸,他也不太明白。
事情要追溯到半个月前,黎雁书将雁邻从地下室带出来,会意他去请阮又南。之后就是看病挂水这一流程,阮医生尽力尽责。纪管家送人出去后,回到客厅没多久,黎雁书从二楼走下来,冷着脸对他吩咐。
“换医生。”
黎雁书简简单单三个字带着不容拒绝,纪管家心有疑惑也不敢问。
新医生已经找好了。
“小洁。”雁邻喊她名,余洁应了声,收了疑惑,小跑着去了客厅。
雁邻坐在沙发上。
她一身纯白色裙子,裙摆绽开成一朵花的形状,乌发微卷,落了几捋在胸前,随着呼吸慢慢起伏。乌发间能看到她精致小巧地耳朵上的透明蝴蝶耳坠,翅膀振翅欲飞,却又只能被禁锢在小小的耳朵上。
雁邻瘦了许多。
娇俏的脸颊凹陷了些,唇色微微红,那双灵动的眸子格外引人注意。
单纯的。
让人看了就喜欢。
余洁自然也喜欢,把她当妹妹看待,关怀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花。”
雁邻指着桌上花瓶里的玫瑰花,娇艳欲滴,还沾着清透的水珠,是早上刚换的。余洁看了眼玫瑰花,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好看吗?”
雁邻摇了摇头。
她弯着唇笑,星眸生了光彩,“很好看。只是,好像有一朵坏掉了。”
余洁闻言,蹲下来去看。
玫瑰花艳归艳,却一点儿也不俗气,她仔细看了看,还真在错落有致地花朵里看到一只将枯不枯的玫瑰。余洁皱眉咦了声,雁邻小姐喜欢花,屋子里的花隔几日就要换新的,这花瓶的一捧明明是刚换的啊。
余洁想不明白,最后归结于,“可能是我早上插花的时候没有注意。”
她将枯掉的玫瑰拿出。
雁邻的视线跟着她的手动,眼底落了那红,“你是要把它扔掉吗?”
“嗯。”
雁邻打量着花。
她什么也没说,余洁拿着花去扔,雁邻的视线回到花瓶里完好的玫瑰身上,原来漂亮、健康也是留下的可能。雁邻乌黑的眸子恍然大悟。
黎雁书是晚上来的。
雁邻正在用晚餐,她不太吃得下,偏偏黎雁书在,她不能耍脾气了。
“瘦了。”
黎雁书见了她的第一句话。
雁邻脊背不由僵硬,低着眼看着地面,微微抬时,看到了他的皮鞋。
纪管家替她解释,“雁邻小姐有好好吃饭,就是食欲不佳,加上晚上噩梦不断,休息不好。”他话落,余洁也点头附和,“对的,先生。”
黎雁书落座。
雁邻只觉压迫感更强,她抿了抿唇角,让自己笑起来,“雁书哥哥。”
黎雁书睨了眼她的笑,半真半假地,他随口问,“做噩梦了?”
“……嗯。”
雁邻微微颔首,纪管家没说错,她这几天确实经常做梦,可能是睡不好的缘故,半睡半醒地,总是能梦到久远地事。记忆里父母模糊的影子在慢慢变地清晰,皮带、木棍的打击好像也随着时空传递了过来。
她清醒时浑身冷透。
黎雁书一瞬不瞬看着她,并未说话,雁邻咬了下唇,开口,“梦到爸爸妈妈了。”停顿几秒,小心翼翼望着他,“没有想,就是梦到了。”
“又什么好想的。”
黎雁书看着她笑,残忍道,“他们不要你了。”
雁邻半张的唇发白,漆黑的双眸染了雾气,眼尾渐渐泛红,黎雁书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朝她勾了勾手,“过来。”语气是难得地亲昵。
“嗯。”
雁邻站起身,将椅子拖至他腿边,坐下,不知道黎雁书想要做什么。
黎雁书身体微微倾向她,两人距离骤然拉近,雁邻闻到了他身上偏冷调的香水,她看着眼前精致的面容,抿了唇,目光慢慢转向了别处。
“看着我。”
黎雁书命令她。
雁邻只好把视线转了回来,鼻尖气息浓烈,她不适应地绷直了脊背。
“记住我的话,不要怕我,他们不要你我要你,只要你乖乖听话,这里永远是你的家。”黎雁书盯着她的眼睛。他很少仔细观察自己养的鸟儿,从前的她瘦弱,面颊干瘪,没想到养好了也是如此的明媚漂亮。
尤其是这双眼睛。
黎雁书是个商人,唯利是图,擅长和人打交道,见过的势利、虚与委蛇多的是,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纯净的眼神了。而且她的眼里只有自己,这无疑令他愉悦,独属于自己的玩具,任谁看了都会在心里得意。
漂亮,听话。
精致地像橱柜里的娃娃。
黎雁书欣赏完了自己养出来的精品,再次重申道:“记住了。雁邻。”
雁邻听话点头。
黎雁书是用过饭后过来的,他看着雁邻吃,雁邻忍着不适吃完了饭。
他走时和纪管家交代。
“课程继续。”
隔日。
雁邻清晨起床,用了早饭,过了看花时间,回到客厅时就看到半个月没见的谈怜,她这才有种事情都过去了的感觉。雁邻弯着眼笑着迎上去,裙摆上坠了薄光,在微暗的室内折射出浅浅的光晕与淡淡的闪。
“谈老师。”
谈怜本是坐在沙发上,见了她站起身,“黎小姐。”
雁邻欢快地应了声,见到她非常开心,谈怜被她的喜悦感染也笑了。
钢琴课正式开始。
周诺拿着琴谱从外面进了琴房,薄薄的光打在坐在琴凳上的雁邻身上,她穿着紫裙,脊背挺得很直。从侧面看,她的身形极薄,瘦了不少,纤细白嫩地指尖跳跃在琴键上,娓娓道来的音乐声沁人心脾。
她压低了步伐。
谈怜是第一次见到她,点头打了招呼,视线继续放到雁邻身上,雁邻跟着王老师笼统的学了四年的钢琴,基本功很扎实,加上设备优越,所以她弹的确实无可挑剔。连她这个学了十年钢琴的人都自愧不如。
周诺抱着琴谱站在一旁,耳边仙乐阵阵,她看着四周昂贵的墙花,连窗上的花纹都精致无比。极快地,她的视线回到了弹琴的雁邻身上,慢慢回落在她垂下的裙摆,裙摆上有暗纹,轻轻晃着,有光影在跳跃着。
一曲毕。
雁邻手指轻摁在琴键上,脸颊微微泛红,看向谈怜时注意到了周诺。
“你来了!”
她惊喜道,只要黎雁书不生气,她的生活就会像以前一样多姿多彩。
“雁邻小姐。”
周诺恭敬道,顺道把琴谱给她。
雁邻抬手接过,灼热地指尖碰到了周诺的手,周诺愣了愣,垂了眸。
“咦!”
谈怜注意到她的指甲。
雁邻的手指是余洁定时修理的,指尖圆润,是很健康的粉色,月牙也很好看。谈怜抓住了她的手,软软地,她凑近了看,发现了不对劲。
“你的指甲。”
半个月的修养并没有让指甲上、黎雁书刮出的细痕消失,雁邻蜷了蜷手指,神色透着些不自然,故作淡定地回了她的话,“不小心弄的。”
“你没用我给的卸甲油吗?”谈怜看出这是划痕,她便多问了一句。
“……”
雁邻抽回手放在腿上,十指蜷着,“用的时候找不到了,就没用了。”
谈怜不疑有他。
雁邻轻轻舒了口气,让开凳子,让谈怜上,周诺自觉站到一边,腿边蓦然痒了痒,低头看,是雁邻的裙摆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裤子。她往旁边让了让,白蕊交代过,这家的男主人不愿意看到有人和小姐亲近。
起初她羡慕过雁邻的家世。
后来听白蕊说有什么好羡慕的,那就是有钱人养在笼子玩赏的宠物。
谈怜结束了自己的课程,临走之时朝楼上看,“黎先生不在家吗?”
雁邻很疑惑。
谈怜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从包里摸出一盒指甲油放到了雁邻的手上。
“这是我刚入手的指甲套盒,颜色很多很正,随便你涂那个颜色。”
雁邻:“……”
谈怜的这套指甲油套盒,包装十分精美,颜色比她院子里养的花还要多,雁邻一眼就喜欢上了。可她很快想到黎雁书冷漠的眼神,赶紧把东西还了回去,不停摇头,“我不能要,会惹他不高兴。”
视线却缠在那套盒上。
谈怜看出她是喜欢的,毕竟是小女孩子,又把套盒推给她,雁邻后退两步,不小心撞到身后的周诺。
周诺扶了下她的腰,雁邻只觉腰间麻了麻,“谢谢。”
她站稳了。
周诺收回放在她腰间的手,往旁边站。
谈怜见她拒绝明显,只好把套盒收了起来,好奇道,“是黎先生不喜欢吗?”
雁邻点头,“嗯。”
谈怜不理解了,妹妹涂漂亮的指甲,身为哥哥的他为什么会不高兴?这管控欲也太强了吧。
而周诺——
明白了白蕊话里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女鹅成功躲掉一劫!
ps:明天更新还是18:00,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