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听竹苑,谢桐悠精心打坐,将入体的灵气小心控制,试探着去冲击病灶。轻轻一碰,便是胀痛异常。她咬着牙,一点点增加力量,直到全身经脉炸痛欲裂,喉头泛起淡淡铁锈味儿,才停下休息,身上衣服已被汗水打湿。
她走到窗边透气,看到苑中只有李兆熹的屋子还有灯光。自己是因为灵脉断裂不得不卷,这书呆子竟也如此刻苦,让她在内卷之路上有了对手。擦擦汗,再来,卷王之名绝不拱手相让!
自此,谢桐悠便开始了边打工、边上课的日子。神机堂的任务在傍晚,她一天的安排便是——修习、上课、绘图、再修习,倒是十分充实。
这一日,谢桐悠正在安静绘图,只听一个声音由门外传来:“哈哈哈哈,终于成了!”霁风托着一个小东西入内,兴奋地说:“桐悠,给你看个好东西。”
谢桐悠十分好奇,伸头去看。只见他手上放着一只偃甲蜜蜂,个头和马蜂差不多大,木制的身体有金丝纹路,翅膀薄如蝉翼。
“嗯,挺漂亮的。”她边说,边用手戳了戳。
“真是没眼光,”霁风很是无语,“何止漂亮,我这偃甲蜂嵌了天目石和收音石,可趁人不备探听消息,腹中还藏有毒针,就在……”他一看谢桐悠要落指的地方,连忙伸手去阻止,“那里不能动!”
可惜为时已晚,谢桐悠手指刚刚碰上偃甲蜂圆鼓鼓的肚子,那木头蜜蜂就突然飞了起来,转个身用尾部对着她,猛地射出根针来。
霁风眼疾手快,将她推开,“别傻站着,快躲开!”
蜜蜂一击不中,又调整角度,噗噗噗连续从不同方位射出毒针。
霁风抽出腰间别着的玉笔,蓝袍飞舞,堪堪将毒针打落。
谢桐悠捂着撞到书架的肩膀,随手拿起两本厚图册挡在身前,着急喊道:“你赶紧让它停下来呀!”
霁风挥舞玉笔,将偃甲蜂继续射出的毒针一一打落,抽空回了她一句:“还没调试完,停不了,只有等它把毒针放空。”
“你装了多少毒针?”谢桐悠躲在师兄身后,看着他挑、挡、刺、拨,笔尖嗤嗤有声,看起来还算靠谱。
“八十一根,应该快放完了。”
话音刚落,那偃甲蜂突然双翅快速拍动,绕着他们两人连续射击。
谢桐悠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它绕过身前人,一下转到她的身后。
还好霁风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拉倒,又将笔转得密不透风,只听叮叮叮一阵响,毒针都落了下去。腹中已空,偃甲蜂重新落回主人手中。
两个人都是气喘嘘嘘。霁风检查下偃甲蜂,居然还说:“这攻击力还是不错。”
谢桐悠翻个白眼,“是呀,差点就害死你师妹了!”
就在此时,一个人走进来,看到地上、案上、书架上散乱的图册和上面插着的毒针,眼睛冒火,大喝一声:“霁风!”
霁风一个哆嗦,缩着头面对师兄,“马上,我马上就整理好。”
“图册上的残毒!”清悬咬牙切齿。
“立马祛除,等明天这个时候,保证还你干干净净的图纸!”霁风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随即又露出促狭笑容,“师兄,你就饶我这一次嘛。上次你的偃甲飞鱼弄湿了半个书架的图册,师傅也饶过你了。”
原来那些图册是这么出的意外!谢桐悠在一旁听着,顿觉在此打工,未必是明智的选择啊。
霁风不敢指使师兄,但却不会放过谢桐悠这个免费劳力,拉着她一起收拾。两个人带着冰蚕丝织成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毒针拔下,重新放回偃甲蜂腹中,再将那些没有沾到毒的图册按顺序放回书架。
谢桐悠在放图过程中,发现不论多么复杂的图纸,都是平面图,只是运用了透视的手法呈现立体视图效果。她不禁疑惑,莫非这里没有三视图?
谢桐悠问:“师兄,你可听过三视图?”
正在祛除图纸上残毒的霁风闻言,一边从指尖持续释放真气,将残毒化为无形,一边有点费力地咬牙回答:“没有,那是什么?”
“就是从上面、左面和正面三个不同角度,将物件长、宽、高进行正投影绘制下来。”谢桐悠回答。
霁风停了手中动作,颇感兴趣地说:“没太明白,但是似乎挺有用?”
谢桐悠指着房间另一边一块已经切割好的方木,说:“比如这块方木,是个长方体,从上面看,我们看到的是个这样的长方形,从左边看是个窄一些的长方形,从正面看近似于正方形。所以按三视图,画下来就是这样。”
她在纸上刷刷几笔,绘制了三个方框给霁风展示。
“这……也不觉得比普通画法有多少优势啊,好像也不易看懂。”霁风拿着三个方框和方木比照着看了又看。
“若是中间凹陷或是异形的物件,又该怎么画?”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入耳边。
谢桐悠想也不想,随口便答:“当然要配上剖面图、半剖面图,这样就能基本完整地表达物件结构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十分陌生,是谁?
她转过身,看到从门口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眼神锐利,玉面长眉,上下打量她几眼,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是从何处学到这种画法?”
霁风见了来人,连忙抬手施礼,口呼“师尊”。
谢桐悠立刻反应过来,这位便是天玑长老——恒衍真人,也是神机堂主人。
她稳定下有些紧张的情绪,施了弟子礼,“回长老,我的父亲是村中木匠,他画的就是三视图。”
之前考虑过该如何解释自己会绘图之事,最终决定推给只有一面之缘的原主父亲。山村已毁,想来也不会有人深究。
恒衍真人并未怀疑,微微点头,随手抽了一张零件图,手指在上面一圈,示意谢桐悠,“你将这一小块改为三视图看看。”
谢桐悠恭敬领命,一丝不苟地画起图来,真人便站在一旁观看。霁风见师傅如此重视,也抻着脖子细看,不一会儿便觉出妙意。
普通画法想要体现立体效果,画功要求较高,对复杂物件的内部结构也不好体现。而谢桐悠画的这种图,简单高效,掌握看图方法后一目了然。
不等谢桐悠将最后一个视图绘制完,表情严肃的恒衍真人突然以拳击掌,赞道:“妙极!”
谢桐悠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笔下出了一大团墨点。好在演示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停了笔。
恒衍真人此时看她的眼神犹如捡到了宝,拍拍弟子的肩膀,“入门这么多年,总算干了件正事。”
霁风被拍得龇牙咧嘴,心中悱恻,看来不只是师兄,自己在师傅心中的地位也下降了。
恒衍真人看向谢桐悠,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眼神却比刚才温和许多。“桐悠啊,你以后有空就来神机堂共研偃术。”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学宫的课业也不能落下,十年后的大比,一定得名列前茅。课业上有什么问题,就让清悬和霁风教你。”
这就想着未来收徒了!霁风心里略略有点酸,但是想到以后有这么个聪慧乖巧的师妹可以帮忙干活,又觉得十分开心。
“对对对,有什么问题就找我,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兴奋不已地给谢桐悠使眼色。
谢桐悠看懂了霁风的暗示,也听懂了恒衍真人的意思,翘着嘴角躬身施礼,“谢谢长老!”
有可能成为内门弟子这个念头一起,她心中一阵狂喜,但转瞬就冷静下来。十年之后,所有预选弟子要进行比试,前十名才有资格进入内门。无论如何,解决灵脉问题已成了当务之急。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真气不足甚至未进入练气的情况下,提升自身实力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她几天,直到一次武学课上,她突然有所顿悟。
扶摇仙宗的武学修习又细分为剑、刀、长兵、短兵和暗器。她心知自己短时间内无法练气,因此刀剑这类大开大合的兵器都不适合她。暗器体型小,发动所需灵气少,但是对灵气的控制要求极高,反倒是与她现在的情形十分契合。而且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与人直面打斗,出其不意使暗招才是正途。于是,她便选了暗器修行。
日常教授招式的,是天权长老——携霜仙子的几个弟子,仙子只在每两个月的最后一节课上出现,检验下众人习武成果。
选学暗器的只有谢桐悠一人,负责教导的师姐乐得轻松,讲授了要点、简单对练后,便捧着话本在一旁看书。反观隔壁场地的练剑师兄,要照顾几十个师弟师妹,还要一一陪他们对练,十分辛苦。
这日课毕,谢桐悠和师姐一人抓一把瓜子,边磕边看师兄和那些学剑的同门对练。
师姐不时点评几句,夸赞起谢桐悠来:“师妹你虽然未达练气,招式学得到快,省去我不少麻烦。就连这瓜子都炒得好吃,师兄羡慕得不行。”
谢桐悠甜甜笑着回答:“多亏师姐教的好!炒瓜子时候我放了陈皮,香吧?”
师姐最受用的就是她这个态度,“我说有股特别的香味儿呢,师妹真是能干!”
谢桐悠摇头推辞,“我算什么呀,就是会做点吃的,哪比得上师姐武艺高强,貌若天仙。”
就在她们互相吹捧时,师兄终于结束了教学,擦着汗走过来。
“桐悠师妹,今日带了什么好吃的?”
谢桐悠捧起口袋,里面还剩下几十颗黑亮的瓜子,“陈皮瓜子,师兄尝尝?”
“算了,太多皮。”师兄擦完汗,恢复了气宇轩昂的样子。“你就好了,只需指导师妹一人。我那边一窝猴子,要不是用分身术太费真气,我真懒得一个一个和他们对练。”
“要是有什么东西能自动和他们对练就好啦!”师姐拍拍手,准备和师兄一起回天权峰。
自动对练?谢桐悠不由想起了原世的自动扫地机、自动送菜机器人、自动盾构机……
突然,她眼睛一亮。神机堂的日常打扫都是恒衍真人那两个偃甲人在做。以灵石驱动的偃甲人既然可以做些简单的打扫,升级能力后必然也可以演示招式、修习对战,甚至用在真正的打斗中。
自己的实力不行,但如果能研制出合适的偃甲人,说不定能弥补不足!
想到这里,她坐不住了,匆匆向师兄师姐告辞,跑去了神机堂。
作者有话要说:斗山有七峰,和北斗七星对应,各峰设定如下:
1、摇光峰长老无崖子,学宫主人;
2、开阳峰长老鸿道真人,百草堂堂主;
3、玉衡峰长老钟书真人,千书阁主人;
4、天权峰长老携霜仙子,演武堂堂主;
5、天玑峰长老恒衍真人,神机堂堂主;
6、天璇峰长老烟霞君,教习养脉;
7、天枢峰峰主尹天逸,扶摇仙宗宗主。
三视图描述参考百度百科。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百科,没看懂不影响后续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