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师尊忽然出现,南宫雀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
虽然不知道师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师尊显然是护着她的!
呃,或许还护着一个江问星。
毕竟他们两都是师尊的弟子……哎。
南宫雀莫名又有点小沮丧。
可能还是沾了江问星这个男主角的光吧。男主光环才会引来大佬庇佑,她这种路人甲,平平无奇,怎么可能吸引大佬的关注。
她眼眸亮了又暗下去,容泽望见,面色更冷。
老祖如此神情,吕仲更是心惊肉跳。
他身为掌门弟子,年纪轻轻修为又已经到了金丹后期,平时没少干这些偏心徇私之事。
这还是头一次被逮了个现行,逮他的还是容泽仙君!
他怎么知道,小师妹得罪的是老祖爱徒!
吕仲冷汗涔涔:“弟子……弟子判罚有误,愿老祖宽恕,弟子勘误再判!”
他看向庄文尧,急于将这锅甩出去:“庄师弟,你以为该如何?”
吕仲心思打的巧妙。
有庄文尧给他托底,若老祖觉得对,他便附议赞同;若老祖觉得又判错了,他便顺水推舟。
庄文尧何尝看不出吕仲的奸邪用心?
他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显,只道:“南宫雀持剑伤人,在江问星身上留下两道微伤。按照宗规,犯私斗、伤人两条,罚没六个月灵石丹药,充三个月劳役。”
“柳如霜,纵容幻灵伤人,念在只撕碎衣物,罚没三个月灵石丹药。”
“江问星、崔兰芝二人还手无过错,无罚。”
容泽淡淡瞧过去:“你以为该如此判?”
吕仲偷瞄老祖神色,见老祖似乎并无反对,立即道:“对,就该如此判!”
“不熟宗规,只能依仗他人。”
容泽面色冷然:“既然如此,要你这个摘星楼楼主有何用?”
他一拂袖,霎时,浮雕彩绘墙上金龙怒目,威光大盛!
金龙浑身显出耀眼光芒,众人不由得下意识闭上眼睛,光照四方,只感觉浑身微暖。唯有吕仲被这金光一击,骤然扫了识海!识海之中直被这金光碾过,令他的每一寸神识都无所遁形。
还未等众人睁眼,便听耳边金龙声如洪钟:“天枢峰弟子吕仲,以职务之便,贪污偷盗宗门灵石灵植一百三十九次,错判案情三十二次,勾结魔门三次,现夺其内门弟子身份,押入幽冥狱,以待再判!”
龙吟雄浑,威威浩荡,响彻长空。
顷刻间,太微宗人人皆听到了这处罚——
掌门崔振鸿听到此声,心头一紧。
吕仲乃他弟子,天资不错,性情也圆滑,他有几分看重。但他未得一丝风声,便有人将他座下弟子押入了幽冥狱!
听这龙吟声,是破幻金龙。
何人居然使金龙前辈出山了?
破幻金龙并无肉身,乃是老祖带回来的一条金龙魂灵,宿于摘星楼和刑罚堂。
此魂孤傲,受老祖恩惠,才愿协助太微宗弟子判案时使用一丝破幻之力。
他从未见金龙如此判罚!
莫非……是老祖驭使?
弟子犯了如此重罪,他这当师父的丝毫不知,还不知老祖要如何看他!
崔振鸿胆战心惊,不敢耽搁,连忙往金龙出声处而去。
万剑峰上,戚嫣然听到此声,也心头一惊。
天枢峰弟子吕仲?
此人她也知道。
因为他是在日后魔门围攻太微宗时,里通外敌的叛徒!
那时他以掌门弟子身份,勾结魔门多年,宗内多重机密早已泄给了魔门。还偷开护宗大阵,放魔门深入内部,令太微宗内血流成河。
掌门崔振鸿气急攻心,被这弟子气得吐血入了障,危急之下将宗门交给了他另一弟子庄文尧。庄文尧接过重担,重用江问星。江问星巧出奇计,斩杀吕仲,一下声名鹊起。
她正准备投靠容泽仙君之后将吕仲奸邪叛宗的消息也献出去,避免日后之灾,也免得江问星扬名……
怎么这人也如此快被解决了?!
戚嫣然愈发笃信:一定有人与她一样重生了!
此人是谁?
戚嫣然在脑中回想着自己重生后遇到的人,都觉得不像。所有人都与前世一样,连江问星的性情也没有什么差别……等等!
她灵机一动,忽然想起江问星身边多出的那名少女——
南宫雀。
前世这个人根本没有出现过,没有拜入太微宗,也没有出现在江问星的身边!
戚嫣然陷入深思。
难道……
她便是那重生之人?
……
摘星楼,小刑堂。
南宫雀听到龙吟长啸,睁开了眼睛。
只见眼前金龙昂扬,每一缕线条都好似泛着金光,要从这墙壁浮雕彩绘上一跃而出!
南宫雀看得隐隐兴奋。
龙诶!
龙!
所以这个世界上是有真龙的对吧?那她的未婚夫……也有可能是龙喽?
也不是歧视他啦。
虽然她应该也能接受他奇形怪状的样子,但比起这些模样,还是龙形让人看得顺眼。
南宫雀看龙看得目不转睛,视线灼热。
没一会儿,金龙却又收起神威,懒懒闭目。一转头,掌门带着一行人匆匆赶来。
掌门一过来,见到崔兰芝和柳如霜,眸中微不可查地震了一下。
但他毕竟久经风浪,面色未变,行礼道:“拜见老祖!晚辈教徒不慎,御下失察,请老祖责罚!”
他身后带着的人立即也呼啦啦也跟着行礼:“晚辈失察,请老祖责罚!”
南宫雀瞧着领头几人模样,应当都是宗门内有一定权势的各个堂的大佬们。
贪污偷盗、错判案情、勾连魔门……
想必在宗门内牵连甚广吧,好些堂口都脱不了干系。
师尊没有喊他们起身,他们便一直长长作揖,躬身不起。
良久,她才听师尊道:“我不插手宗门内务,今日不过是来替我弟子主持公道。”
男人扫向众人,目光清冷。
“望各位在其位,谋其职,肃清太微宗上下不正之风。”
崔振鸿心头长舒一口气。
老祖不追究就好。
身为掌门,他可是认真研读过《太微宗记事》的。
上一次有宗门记载的老祖插手内务……老祖可是毫不留情地杀了一大批人。莫看老祖如今万事不关心,看着好说话的模样,早先也是杀伐果断。
他也是当局者迷,竟被自己的弟子糊弄得团团转!
这掌门当久了,他和这些老东西们都过得太安逸了些!
崔振鸿自身警醒一番,又带头道:“是!晚辈定当带领太微宗,谨遵老祖嘱托!”
众人:“谨遵老祖嘱托!”
此事已毕,刑罚堂堂主翟玉亲自上前,羁押吕仲。
吕仲自知无力回天,口中仍为自己争辩:“老祖,师父,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啊!”
翟玉身形娇小,模样也乖甜。她柔声道:“金龙前辈已对你搜魂,是否被冤枉,自有我刑罚堂来判决。”
“你放心,”翟玉轻声细语,笑容温切,“我刑罚堂会给你一个公正。该受几道刑便受几道,绝不多罚。待受完刑,再送你归天。”
连金龙搜魂都未让吕仲后悔,他却被翟玉这一笑吓得胆寒!
谁人不知翟玉号称玉面修罗!
看着柔弱无害,却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尤善长鞭!被她鞭笞过的人,皮肉完好,筋骨俱碎!
吕仲痛哭流涕,不停磕头:“师父,弟子知错,弟子知错……还望师父给弟子一个机会、给弟子一个机会啊!”
崔振鸿神色复杂,轻叹一声:“翟玉,你将他带走。”
翟玉:“是,掌门。”
翟玉双手结印,给吕仲下了禁言术,又抽出一根捆仙锁,转眼将人捆得结结实实。
崔兰芝见状,不服道:“翟堂主,您还有一事未处理!”
她指着南宫雀:“那人私斗伤人,也当充劳役!”
崔振鸿低斥:“兰芝!”
崔兰芝却不管不顾,看向容泽仙君:“老祖行事公正,定不会让弟子犯了错却免于责罚吧!”
南宫雀抿了抿唇,当机立断跪下:“弟子知错,愿受罚,请师尊惩处。”
她犯了错,受罚便受罚。
绝不能让师尊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人话柄,丢了威信。
柳如霜见状也要跪下认罚,南宫雀抓住她的裙角,冲她微微摇头。
太微宗的劳役无非就是清理灵兽粪便、矿山挖矿、药田翻地一类,听着挺苦,对剑修而言也不算什么。
还有什么比学剑苦!
她一个人受苦便受了,何必再牵扯一个人进来。
再说了,有柳如霜给她做外应,她服劳役的时候还有个外援,能给她送点东西。
柳如霜被她制止,停下了动作。
但她却没防住旁边那个——
江问星忽然也跪下:“师尊,弟子未能及时制止,也有错在身。弟子愿一力担下所有罪责,以求免去南宫雀刑罚。”
南宫雀瞪他:关你什么事?
江问星就是喜欢她这幅鲜活模样,越生气越喜欢。
他弯起桃花眼,冲她做了个口型:我乐意。
容泽看向二人,面色沉沉,声音极冷:“错了,便要受罚。若是什么都要人替,你将宗法门规置于何处?”
“南宫雀。”
他道:“这劳役,你一人承担!”
所有人都被老祖突如其来的黑脸吓了一跳。
被点名的南宫雀低头不敢看他,心头忐忑道:“是。”
江问星也变得规规矩矩,不甘应声:“是。”
崔兰芝先是被一吓,随后几乎要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还以为老祖会偏袒呢……没想到他这么生气。
看来,南宫雀倒霉喽!
崔振鸿望见爱女得意洋洋,神色略微古怪。
众堂主心中却是叹服。
修到高位者,情绪内敛不外露已是常事,更罔论老祖这样的修行大能。原以为老祖出手惩治吕仲是为了护住弟子,没想到恪守宗规,不含私心,弟子求情也一视同仁地翻脸!
众堂主不由得望向南宫雀。
劳役之罚,其中也有各门道。
惹得老祖如此大怒,这小弟子怕是要去服最累最苦的重役了!
场面一时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容泽冷厉道:“这三个月的劳役,你便来玉衡峰替我饲养灵兽。”
老祖的灵兽!
众人更是骇然:老祖虽习剑,于驭兽一道也天赋异禀。若不是沉寂多年,谁还能想起,老祖座下饲养着混沌、穷奇还有一只饕餮!
这看似灵兽,实则为凶兽,连他们等闲都不敢靠近,竟让一名炼气期弟子去干如此危险之事吗?
众堂主望向南宫雀的目光带了几分怜悯。
老祖当真是重罚啊!
而后,他们忽然听耳边几句低语——
[罚得轻了怕她不长记性]
[罚得重了又令我心疼]
[这般不轻不重正好,将她留在身边……我便能日日见到她了]
[从前不觉,自她来了太微宗,竟是每日都想见她]
众堂主惊呆了,险些绷不住脸上神情。
这、这是老祖方才说的话?还是……老祖的心声?!
老祖……
老祖他竟!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更不敢直视老祖,只得将目光落在南宫雀身上,试图将她看出花来。
跪在地上的南宫雀顿时感觉自己后背毛毛的。
她心头打鼓。
不就是饲养灵兽吗?
这些人怎么搞得她要去什么龙潭虎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