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柯晚也不知她现下是在何处,但周围的环境她很陌生,是在一个院落里,庭院四周的建筑物都很高大,临近子时,万籁俱寂,没有灯光,是以,也看不见院子外面是什么地方。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汪!汪!汪!”是狗叫的声音,接连几声。听这狂暴的声音,便能辨出是一条成年犬,且体型不小。

柯晚被这几声狗吠吓得浑身僵硬。她前世幼年时曾被狗咬过,童年时留下的心理阴影,一直延续至今,所以她很害怕狗,无论多大的狗她都很怕。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会有狗,她没敢回头去看,但哪怕就这么几声狗吠,都吓得她小脸苍白。

但比她反应更快的是岑暨。

他像是提前便知道她害怕狗,所以当狗叫的声音一出来时他便迅速将她拉入怀里,捂住耳朵。

但对于擅闯领地的两人,那只狗却是一直冲着他们叫个不停。

柯晚吓得紧紧地躲在岑暨怀里,不敢啃声,生怕被那只狗听见,更惹怒它,然后过来咬她。

那只狗的叫声一直不停且越来越烈,岑暨的脸色难看起来,他的目光看向柯晚身后的那条狼狗,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杀戮之气让那条原本想冲上来的烈犬吓退几步,狗叫声停止,但它却还是匍匐在地冲着两人呜咽,似乎不赶走两人誓不罢休。

若是芥风在此,肯定会嗤之以鼻,不就是一条狗吗,哪怕再怎么凶猛也不过两刀就没了,哪还用得着僵持那么久。

但不知是何原因,岑暨却没动手,他低头对着怀里的小女人道:“抱紧。”

闻言,柯晚猜测到他大概是要带她离开这里,她赶紧点点头,伸手抱紧他。

岑暨一抬脚,跃上围墙,跳了下去。

柯晚大概知道她们已经离开了那个有狗的地方,她抬起头来,看着周围不断移动的建筑物和树木,虽有些恐高,但她还是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去哪?”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

但谁知他的回应比柯晚想象的还要快:“回府。”

回府?首辅府上吗?

柯晚没继续问。

因为男人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在她耳畔呼呼刮过,她只能紧紧地抱着他,不敢再想其他。

直到他们又落在一处庭院。

柯晚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她曾经来过,是首辅府上的孟亭轩。

到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柯晚便松开手,有些难为情地道谢:“多些大人救命之恩。”她指的是方才庭院里的那条狼狗。

“奴幼年时被狗咬过,所以有些怕。”那不是有些怕,是非常怕。

“我知道。”

什么?男人的这一句回答让柯晚瞬间抬头。

岑暨看着她,眼神平静:“看出来的。”

他的意思是说他之所以知道她害怕狗,是从她的反应之中看出来的。

但这个回答却让柯晚蹙了蹙眉,心底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她只能道:“大人细致若微,拨草瞻风,观察力很强,奴小小女子自愧不如。”

这一番恭维成功让岑暨笑出声,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举止虽彬彬有礼,但他看向她的眼神却隐藏着浓烈的欲望,像是狼见了羊,是势在必得。

两人对视,柯晚虽未曾看出隐藏在他眼底的黑漩风波,但却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的眼神让她有几分无从可逃的禁锢感。

但他的行为举止却又让她觉得那是错觉。

她刚低下头去,岑暨便收回手,他温声道:“走吧,回房休息。”

柯晚点点头。

这一次她住的地方还是她上一次住的思晚居,来伺候她的依旧是秋檀。

岑暨并未久留,只交代几句话后便离开了,并未有任何越矩之为,算得上是柯晚见过的最有礼数且不贪图她们身子的男人。但尽管如此,他方才那个眼神却还是让柯晚有些莫名其妙的奇怪和心慌。

总感觉有些危险。

却又说不上哪里危险。

明明他待她那么有礼。

不过在临睡前,有一件事柯晚终于想明白是哪里怪了。那会儿听见狗叫时她因为处于害怕之中所以不曾留意,这会儿静下心来细想,岑暨说他是从她的反应中看出来她害怕狗,可是在听见狗叫时,她还未有任何反应时岑暨便已经抱住了她。

分明是他的反应比她更快。

像是提前便知晓她怕狗。

柯晚知道这个猜测很不可思议,因为在这个地方,她根本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她害怕狗,就连伺候在她身边六年的小柳都不知晓,更何况是一个相识不久的首辅大人。

可当时的情况柯晚不会记错。

岑暨的反应的确是比她更快。

柯晚坐在床榻边静静地思考着她第一次见他,也是在这个地方,从那时开始,他那熟稔的反应便让柯晚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但碍于身份差距,她并未细想。但今晚一事再加上他第一次见面便说出她想要从留艳居逃跑之事,他给的理由是因为伪造身契而得知的,可柯晚那份身契根本不是用的本名,此事柯晚之前只以为是首辅大人神通广大、无事不知,可今晚这事发生,让柯晚有了另一个猜测。

她本就是穿越到此地的,她的存在就是很离奇的一件事,这让柯晚的想法大胆起来,所以岑暨会不会也是穿越的,又或者是能梦见什么,再或者……会不会是和她有什么前世之缘。

这么一想,柯晚又觉得她有些自恋。

真是越想越离谱,或许是她想多了。这样来安慰自己,柯晚便没再继续细想。夜已深,睡衣来袭,没过多久,柯晚便进入梦乡。

————

而另一边,留艳居里,也是十分安静。

那些男人已经被芳妈妈用蛮力轰走,小命要紧,所以也顾不上她留艳居今后的生意,等轰走那些男人后,她便坐在房里心慌意乱地等待消息。

直到房门被敲响。

芳妈妈一个抬头,火急火燎地便跑去开门。

她以为是柯晚回来了,却不曾想她打开门后见到的却是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芳妈妈曾经见过,正是那日送柯晚回来的人,是岑暨身边的人。

一看见是他而不是柯晚,芳妈妈的心便凉了一大截,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赔着笑:“不知这位官人深夜到访留艳居是有什么事吗?”

芥风冷着脸道:“大人要见你。”

岑首辅要见她?

一听见这个消息,芳妈妈真是欲哭无泪,但如今人已经上了门,她是想跑也跑不了了,是以,芳妈妈只能忐忑不安地应下:“是,奴这就去。”

岑暨就坐在一楼大堂等她。

芳妈妈被芥风带下去的时候,面如死灰。

直到她听见一道低沉且平静的嗓音:“坐。”

芥风拿了一把椅子来放在芳妈妈身旁。

但芳妈妈哪敢坐啊,以为是临死前的招待,她低着头颤颤巍巍地道:“奴……奴就不坐了,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奴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芳妈妈的笑容很苦涩,觉得她今晚一定是死定了,早知道她就不贪财了,好好活着不好吗。

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岑暨没有看她,而是一旁的芥风厉声道:“让你坐你就坐,说什么废话。”

这一声出来,芳妈妈哪敢不坐,连连躬身道:“是,是,多谢大人赐座。”于是芳妈妈便提着个臀儿、虚虚地坐在椅子上,背脊弯的像一颗老树,头也低到不能再低,姿态显得足够卑微。

“我不是来取你性命的。”

闻言,芳妈妈瞬间抬起头,因为说这话的人正是岑暨。

只见他面色冷淡地看着她,薄唇缓缓开口:“所以你不必害怕。”

芳妈妈这还是第一次正面看清楚岑暨的面容,难以置信,比她想象的还要年轻,不仅如此,容貌竟也是她此生从未见过的俊美,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真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美男子也。

不曾想当今首辅大人竟如此俊美。

她曾只听闻这个没什么背景的内阁首辅性情残暴、冷血无情,却不曾想他的容貌竟让她一个年过三十、且阅历丰富的妇人都看的痴呆。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年轻又人畜无害的首辅大人,却是让朝中无数大臣都避之不及,只因他手段阴鸷狠戾,不知多少人命丧他手。

小命要紧,芳妈妈没敢多看,慌忙收回目光,赔笑忐忑道:“那不知首辅大人深夜到访,是有什么事吩咐奴吗?”

岑暨抬了抬手,示意芥风。

芥风点头,走到一个角落,将一直搁置在一旁、无人察觉的几个大箱子一一打开。

瞬间,似乎光芒绽放在整个大堂。

因为那是金钱的光芒。

芳妈妈是何等人,芥风一打开箱子她便嗅到了金钱的香味,但当猝不及防看到那么多金子时,还是让她的心颤抖起来,她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岑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诱惑力极大:“可以走近去瞧一瞧。”

“哎,哎,好的。”闻言,芳妈妈顿时便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可以取她性命的首辅大人,面对那么多金子,她只顾着连连点头,起身便走了过去。

那是几大箱金元宝,芳妈妈看着那些金子两眼放光,垂涎欲滴,这么多金子啊,这得是多少钱啊。芳妈妈幼年穷苦,日日食不果腹,所以这导致她如今视财如命,在开了这个留艳居后,除却必要支出,这些年她也存下不少钱,但尽管如此,她却是连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多钱。所以金钱的冲击让芳妈妈忘了她身处何地,眼里只有这些金子。

看了不知多久,她才回眸看向一直坐在暗处的男人道:“岑首辅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奴能办到的,一定给首辅大人办的妥妥的。”

她兴奋极了。

岑暨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道:“我要你关闭留艳居。”

什么?

这个要求倒是让芳妈妈又是惊讶又是不解,她问:“只是关闭留艳居吗?”

这么多钱,足够买很多个留艳居了。

但岑首辅为何单单要她关闭留艳居。

“当然不是。”岑暨示意芥风,芥风走上前将放在身上的房契交给芳妈妈,芳妈妈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下一刻岑暨低沉的嗓音便在大堂里缓缓响起:“这是一张房契,我要你带着晚晚住在那里,隐姓埋名,当晚晚身边的仆从。”

芳妈妈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岑首辅会是这个要求。她有些不解:“大人的吩咐奴自当照办,只是奴有一事不解。”

岑暨的右手轻敲了敲桌面,示意她问。

见状,芳妈妈壮着胆子问道:“不知大人此举是何意?”

她过问了她不该过问之事。

芥风刚想出言警告几句,便见大人摇头,他嘴里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

岑暨勾唇笑了起来。尽管面见首辅大人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见面,芳妈妈都是胆战心惊,所以这还是芳妈妈第一次在岑暨身上见到温柔两字,只见他不加掩饰,一字一句道:“因为,我要娶晚晚。”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返校,有些忙,所以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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