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见状,也并未挪动身体,仅仅是把她揽入怀中,让明枝坐在他的膝间轻声安抚道:“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切莫哭了。”
明枝以为裴渊在说明日要参加婚宴,感受着裴渊传来的体温,心头的烦闷便歇了几分,明明她对舒姨母的记忆不多,但今日却是这般悲伤。
她怎么也思索不到缘由。
看着面前洒金红底的纸张,明枝的手却是分外颤抖,想了许久都没有没办法写出规整的字体,反倒是这纸却浪费了不少。
倏然间一阵温热的气息传到了她的颈边,她的后背瞬间被他圈在怀中,他带着磁性的轻笑传到了她的耳畔。
明枝感觉自己的耳尖瞬间宛若灼烧一般,就连脸颊也满是绯红。
裴渊冰凉的手掌紧握着她的小手,温和地说道:“我来带着枝枝写,权当是我们的婚书。”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带着些许慵懒,一字一句地念着婚书中应写的内容。
“今日两姓结亲,永结为好,鸾凤和鸣,比翼双飞,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以此婚书为证。”
在裴渊牵引着她的手,婚书中虽然是一副簪花小楷,其中却又蕴含着些许张狂和恣意。
明枝觉得甚至满意,就在要填写新婚夫妇名字时,裴渊却拦住了她,指着一个仿若墨点的地方,说道:“枝枝还是重写一份,那李将军可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此时明枝的心绪已然缓解了许多,她照着与裴渊一同写的那份自己重新誊抄了一份。
仔细检查一番后,她忽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小声说道:“殿下,我想给我爹娘给封家书,你可借我些纸笔?”
自从裴渊说起英国公府的众人都迁至了漠北,思念父母的心情便愈发的浓烈,终究是路途遥远,只得遥寄书信。
裴渊心知自己骗了明枝,但终究是不忍戳破,他的面色依旧如常,应道:“拿去吧,写完记得让文舒帮你邮寄。”
明枝欣喜地捧着纸笔便离去了。
而裴渊看着那张由自己和明枝一同书写的婚书陷入了沉思,他轻轻抹掉了那个伪装成墨点的黑色纸屑,无意识地流露出了一抹浅笑。
随后他看着那张要赠与李汝的那份,因着紧攥纸张,就连手尖都是泛白。
他的眼中满是寒意,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大力了许多,就在纸张濒临撕裂之际,他对西南重兵兵符的渴望终究是跨过了对明枝的占有欲。
他的眉目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轻抚着刚才那份差点被撕裂的婚书。
城南的中栾街是这京城中繁华的地方,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便是威武将军府。
今日小巷中满是红绸,红纱,就连绣着海棠花纹样的灯笼都挂满了这整条街。
大红的囍字随处可见,甚至一向喜静的李汝将军,今日都请来了杂耍以及唱戏班子。
那热闹声甚至都传到了另一条街巷。
世人皆道,李汝将军老树开花,喜得美娇娘便这般大张旗鼓。
但他们不知的便是,她还未出阁时总是喜欢热闹,犹记那年元宵佳节,她缠着他,绕过府邸的守卫,悄悄溜出了府邸。
结果因着人流攒动,摩肩接踵,还未等他回神,她便一溜烟的消失在人海中。
就在他焦急难耐时,一个带着虎头面具的姑娘,轻拍着他的肩膀,骄傲地说道:“师兄,你的武功可要再长进些了。”
罢了,终究是前尘往事了。
明枝今日专程穿了一袭绯红色百蝶扑花的衣裙,随着裴渊刚踏入门口,她便被侍女领到了女宾所在的宴席旁。
尽管舒姨母教授了她贵女该学的所有礼仪规矩,若是按着以往,但明枝自是会胆战心惊。
今日她却是不怕,编织的梦境中明枝便是被英国公府娇养长大的贵女,怎会惧怕这种场合。
她落落大方地行礼问好后,便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但总有些不速之客意欲挑衅一番。
明枝看着面前的贵妇满脸都是愤恨,就连脸颊上都有着些许的疤痕,似是要在她面前经过。
但是忽然转头朝着她投射出了不善的目光,甚至还带着些许怨恨。
随她而来的侍女轻声说道:“主子,这是瑞王爷新纳的苏侧妃。”
明枝满是狐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会对她这般恶意,她悄声问道:“我可是得罪过她?”
侍女摇头。
“她与瑞王感情可好?”
侍女不知怎得回答,小声地应道:“大抵是不好的,前些日子郭贵妃心疼瑞王殿下,苏侧妃好像犯了什么错,足足在宫门前跪了两个时辰。”
明枝还未说话,她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惊呼声:“这位夫人若是冲撞了我们侧妃可好!”
只见一位身着墨绿色衣衫的夫人,慌张地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盏,以及苏冉苏侧妃的衣裙,她满目都是焦急。
慌张之中,她连连道歉,奈何她的腔调却是江南地区的方言,在做的诸位只会说官话的夫人却是不懂的。
显然这位夫人是因着丈夫的晋升,才到京城,并无三五好友,就连诸位夫人都不太相熟她。
舒姨母和云挽姑姑便是自幼在江南长大,而变成孤女后的明枝被她们养在身边却是懂江南的方言。
但此刻的明枝却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中,自己分明自幼长在英国公府。
此刻却是分外疑惑,她居然可以听懂。
但她一向明媚热心,见此状况,便迈着步子行了过去,行礼问安后解释道:“这位夫人说她不是有意的,还望侧妃娘娘息怒。”
苏冉本欲寻着事拿乔自己侧妃的身份,但当她看到裴渊那个捧在怀中的侍妾居然出头,便愈发得愤怒。
“我这一尺百金的衣裙,被浇上热水,可是你们这群破落户能赔的起?”
那位夫人只得再次赔罪,这京中的花费实属太大,她与夫君还未来两个月,钱财便花了个七七八八。
苏冉见两人低着头颅不停在道歉,心中却是有股莫名的兴奋,她趾高气昂道:“看着你们周身竟是没有一件能赔得起,那便拿你们的手赔吧。”
明枝却是分外气愤,她正欲辩驳一番,只听一道清脆的孩童,大声地说道:“母妃,苏娘娘又在欺负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婚书改编自网络中的民国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