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一把抓住如风中残荷一般的明枝。
平日娇嫩的脸颊上,如今满是泪痕,就连那会说话的杏眼,如今也是满是害怕。
明枝察觉到自己每试图挣脱一下,裴渊抓着她的手腕便愈发紧,甚至还有些痛。
她轻声喊着裴渊的名字便哭出了声:“殿下。”
裴渊仍是一副温和的样子,柔声说道:“刚才那人是坏人,枝枝莫怕。”
明枝摇摇头,意欲后退一步。
没想到这一番小小的动作却激怒了裴渊,他已然不在乎自己的伪装是否暴露。
只要一想到明枝要离开自己,心中的怒火便止不住的在燃烧。
猛地扯过明枝的胳膊,把她圈在怀中,深吸着她发间的香粉味。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枝枝若是想离开我,那便去问问阎王吧。”
明枝听到此话后,身子止不住地在颤抖,耳边的碎发已然被吹至脸颊附近。
眉眼微低,甚至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裴渊以为自己说得话被明枝听了进去,他嘴角微勾,揽起明枝的腰肢,横抱着她,仿若抱着自己所属物一般。
“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我还如往常般对枝枝好,就像我们在洛云山下的果园里,带你轻嗅着青草的香气,给你画最美的工笔图,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身旁。”
在送明枝回去的路上,她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一声不吭。
不对。
若是明枝不在乎,她那善谈的小嘴便会给他讲述着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
自从他为了坑害大皇子服用了改变经脉的丹药后,太阳穴处总是阵阵的发痛。
明枝那吴侬软语的强调却是分外让人沉醉在其中。
看着抄手游廊上的灯笼透出斑驳的光洒在她的身上,裴渊脚步便轻了许多。
行至寝室中,裴渊缓缓地把明枝放在床榻之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意欲抚着她带着泪痕的脸颊。
不知想到了什么,在马上就要触碰到的时候,他猛得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明枝却是感觉自己头脑发昏,身子甚至发软,就连胸脯喘气都费力了许多。
她好累,不想睁开眼睛,甚至都不想见到这世间的所有人。
裴渊从床榻内侧轻柔地拿起绣祥云纹样的锦被,盖在她的身侧便转身离去了。
端坐在氤氲而起充斥着水汽的浴桶中,裴渊眉眼微低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而在他身侧服侍的文舒自是知道主子现在愁绪满头。
“殿下,莫要在思索了,明日奴才再去给明小主讲讲,她一向善解人意,自是知道殿下的苦衷。”
话毕,文舒看着裴渊如玉般的身体上满是旧时的疤痕,从贤妃娘娘去世后,殿下在宫中的日子总是分外难过。
就连穿衣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被其他皇子公主,甚至连一些老恶宫人都要欺辱他。
殿下长成这般着实不易,文舒在心中暗叹。
裴渊却是毫不在意文舒的话,他拿起皂角反复地擦拭着手指。
纵使他并未亲自动手,但总觉得手上沾染了那人肮脏的鲜血,他不愿意用这双手去轻抚明枝柔嫩的脸颊。
纵使手指已然干净,直到手指已然被水泡得发白发皱。
倏然间又想起方才明枝看着他的脸,原本仿若闪着星辰的眼眸中微余害怕。
他又用皂角擦洗着自己的脸颊,但此时却是分外轻柔,因着明枝喜欢他的面容,不可轻易伤害。
他闻着自己的身上已然没有了血腥铁锈味道,眼眸微低,低声问道:“我身上可有味道?”
文舒却还是沉浸在心疼主子的情绪中,恍惚听到一句话后,便再次问道:嗯?您说什么。”
“罢了,李汝将军吩咐的事情办妥了吗?”
文舒神带着些许尴尬,纵使他跟着主子的吩咐干了许多的事情,但今日这个却是有些违背纲常伦理。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影三已经去了,大抵就是这几日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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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四时之景不同,百姓们总是愿意在闲暇时呼朋引伴来落云山游玩。
山上不仅可以去凌云寺烧香拜佛,品尝斋饭。那寺庙后方还有一条潺潺的溪流。
就在众人在山路上游玩时,有两人却是分外奇怪。
一个身形瘦弱力气却是蛮大,若是细细观察一番便能看到他的左腿却是有些跛。
另一位老先生的衣衫却是分外奇怪,华发中参杂着些许乌丝,与大魏许多老叟发型不同,他额前的头发竟是都编成了许多股小辫,随意地披散着,就连眼睛都看不清楚。
若是家中养了长毛犬的人,却是分外熟悉。
只听那老汉说道:“不去,我,不,去。”
听到此话的跛子,手劲便大了几分,老汉察觉到自己新做的衣衫马上就要被扯坏,眉眼一转,狡黠地说道:“若是你主子能放过老汉,我马上治好你的腿。”
这话文舒已然听了不下三遍,第一次因着些许心动,结果被他毒到浑身发麻,硬生生在床榻上躺了三日才缓过来。
文舒义正言辞地说道:“您切莫想逃走了,今日不是我主子看病,还请你随我走一趟。”
那老汉听到此话,胡乱地在山道上蹦跶,随后拿起手中的药锄重重地打到了文舒的额头上。
气得哇呀呀地说道:“谎话都是谎话。”
文舒见他手中的衣衫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马上就要被撕扯断。
而围观的百姓却是愈发的多,他们指指点点地说着他不孝,亦或是不敬长辈。
文舒见那老汉软硬不吃,眉眼一转,便飞扑到了他的腿上,仿若步禁般扒在他的身上。
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嚎啕大哭道:“先生,我家小姐已然病重,世人皆道那杏林春满,先生妙手回春,您怎么会如此狠心,求求您了,我家小姐就快不行了,已然没有机会去请城中的郎中了。”
百姓听到文舒的这番哭诉便心软了几分,冲着老汉指指点点似是不满意他怎会这般冷情。
老汉看着周围的人似是马上要侮辱他般,手指都气得发颤,指着文舒,意欲说些什么,结果又愤恨地甩开袖子,生气地说道:“前方带路!”
此人便是那西南巫医苏达莱,大皇子发疯以及裴渊为了见皇帝而吞下改变经脉的药物皆是他的手笔。
苏达莱自是不愿意掺和在什么朝堂之上,都怨他年轻时太过仗义,被裴渊的外祖姜运救了一条命之后,他便立下誓言。
“您救了我一命,若是有朝一日需要苏达莱的地方,我定会义不容辞。”
救他的这位好兄弟没有找来,结果一个自称是他外孙的人,拿着他们的信物寻了过来。
想到此处苏达莱看了看床上的女子,轻轻摇了摇了头。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