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什么人!管墨家的闲事!”
“墨家?”姜子期回神,正想问系统这个墨家是什么,热心的吃瓜群众已经解答了她的困惑。
“就是那个跟龙家结亲的墨家啊……”
“龙家可是九仙洲排得上名号的修士大家,怎么三少爷就这幅德行?”
“诶呦!你可不知,这龙家——惹麻烦啦!送这小子去天极门赔罪呢!”
“龙听野这小子撞枪头上了啊,欠债蹭道场就算了,还蹭到墨家头上,他都被退亲了呀!”
“这下有意思了,经脉断裂,丹田受损,现在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继续抱墨家的大腿。”
“天极门都不要他了啊……”
围观者三言两语说清了龙听野的遭遇,在天极门选拔内门弟子时,龙听野经脉断裂,修炼天赋全无,彻彻底底成了废人,紧接着被墨家退婚,被家族除名,眼下就是个无路可走的烫手山芋。
姜子期看到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的龙听野,他穿了一身破烂不堪的黑色粗布衣裳,血迹顺着衣角滴落,在石砖地面上留下魔气刻蚀的痕迹。
系统所说的灵气与魔气,此时就在龙听野身上角力,一旦灵气耗尽,就是魔龙降世。
血腥味飘入鼻中,让姜子期体内的血气也跟着翻涌起来。
若当真放任不管,很快乾虚陵的所有人都会因魔气的影响而杀红了眼。
所以,剧情里姜铁花才会冒着风险也要将龙听野镇压,就是怕他在登仙梯上酿成祸端,平白害了无辜者的性命。
但联想起剧情中龙听野没能成功拜入太一宗的情节,恐怕那时的他早已在乾虚陵生出祸事,才又转道去了太一宗。
龙听野看似乖顺的面容上满是讥讽:“你这草包不就是想要我的命?有本事自己来拿。”
少年头发蓬乱,身形消瘦,被血污糊满的脸上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眸光锋利的丹凤眼,明明已经走投无路,仍像即将咆哮出笼的凶兽。
龙听野凶归凶,姜子期看他就像看一只炸了毛还虚张声势的小狗崽子,拖着半截快被咬废的身子还试图捍卫自己嘴里仅剩的半口干粮。
不仅叫得凶,嘴里也不干净,阴阳怪气得很,三言两语气得对面墨家少爷脸都泛青。
可无论龙听野日后如何作恶,眼下他都只是个十五六的少年而已。
他还是人,是一个没有作恶的人。
不是日后为恶无数,杀人如麻的魔。
犯错自有正道审判,但在他什么都没做之前,没道理被一个酒囊饭袋的草包在这里折辱。
尤其,还牵扯无辜之人。
龙听野嘲讽道:“草包连挨揍的胆子都没有吗?”
墨家少爷狞笑:“龙听野,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入不了我姐的闺房,不如上我的床?总归是墨家,大家都是一家人——”
姜子期眸光微凛,落到墨家小少爷身上,一板一眼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你们砸坏了我的桌子。”
手上还拎着断成两半的小木桌。
墨家少爷被噎,恼火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管本少爷的事?”
瞧见姜子期的脸,神色一转:“怎么,你也想上本少爷的床?”
姜子期神色平静,好像根本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形,素白的手拎着深红的木桌,执意要给小桌子讨个说法。
再次说道:“你们砸坏了我的桌子。”
“一个破桌子,墨家砸了你的桌子是你祖上烧高香的幸事!”
“再不长眼,小心连你一起揍!”
姜子期眉头微蹙,将裂成两半的桌子小心在地上放好,好像又不太放心,驱使灵力将两半桌子推到更远一些的地方,连带着把龙听野也推出去。
她说:“你们真的不赔吗?”
“连她一起打!”
轰——
谁也看不清姜子期究竟是怎样出手的,裹着绷带的手骤然腾起烈焰,夹杂罡风,势如猛虎,直直撞向这些冲上来墨氏家仆。
拳头刚刚好停在墨家小少爷鼻尖的位置,火焰映红了这人惨白的面色,连围观的众人都被罡风吹得脸颊生疼。
可姜子期神色未改,“一起打?”
小少爷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头上尽是冷汗,瞳仁紧缩,不住吞咽口水。
“祖上烧高香?”姜子期继续问。
“你配吗?”
话音未落,便是正中一脚,将人踹飞,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少爷胸前印着个秀气的脚印,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姜子期抬手将小女孩儿抛进龙听野怀里,踩在墨家小少爷胸前。
“你们墨家也配?”
火光映红了姜子期的面颊,她双拳换掌,方才腾起的火焰消失无踪,手上仍是洁白的绷带。
如此美丽的姑娘,真打起来竟然是这般拳拳到肉的模样?
围观者看着墨家少爷躺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一阵龇牙咧嘴,自己都觉得疼。
龙听野喘着粗气,体内血气翻涌,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物。
“受死!”
破空声袭来,姜子期眼也不眨地抬手,直接握住突袭的长鞭。
人群又是一阵惊呼,“这小丫头竟徒手接九头妖鞭。”
她顺着长鞭望去,看到身着绛紫衣裙的少女。
少女容颜秾丽,眉眼张狂,就像是一朵狂花。
长鞭两端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放开我弟弟!何方小卒敢在墨家地盘大放厥词!”
姜子期面不改色地握着鞭子,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们打坏了我的桌子。”
绛紫衣裙的少女正是墨家墨于秋,她大笑起来,“不过是个破桌子,赔你便是。一千灵钞,够买五千张桌子。”
墨于秋另一只手显出钱袋,指尖挑着细细的带子,眼中全是恶意。
“龙听野,你都已经成废人了还多管闲事,甚至让女人替自己出头?”
“滚过来一起跪下磕头,给本姑娘将鞋舔得干干净净,不仅饶了这小丫头,这点钱也乐意施舍给你们。”
姜子期的神色还是平静,但平静中透着山雨欲来的气息,“跪下?磕头?”
墨于秋晃了晃手中的钱袋,似乎很期待这样的场面。
轰——
火焰再次腾起,顺着长鞭一路烧到墨于秋身上,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少女顿时惨叫。
“跪父母,跪恩师,你算老几?”
姜子期骤然松手,绷直的长鞭回弹,险些抽在墨于秋的身上,滚在地上想要灭火的样子哪儿还有世家子弟的傲气在。
她瞥了一眼几乎要痛昏过去的龙听野以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儿,神色愈发沉冷。
墨家仆从将她团团围住,姜子期毫不在意,双拳再次燃起火焰,眼里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她转了转肩颈——
她已经很久没有痛快的打一场了。
“退下!”
“乾虚陵论道大会,不是让你们寻衅滋事的地方。”
突然出现的白眉老道带着庞大的威压,姜子期手上的烈焰瞬间熄灭。
“尔等何人?”
姜子期拱手抱拳,“太一宗,瑶千峰,姜——”
“姜子期。”
话音落,姜子期指尖一阵电光闪过,电得她牙根发酸,头皮发麻。
墨于秋从地上爬起来:“长陵墨氏,晚辈墨于秋见过妙承老祖。”
乾虚陵论道大会一直是由九仙洲德高望重的十二位仙祖主持举办,惊动仙祖是相当大的罪过。
妙承老祖的目光落在姜子期身上,“瑶千峰?遥青收徒了?”
姜子期没想到这老仙祖能从山头便知道她的师承,“家师瑶千峰遥青,见过妙承老祖。”
白眉仙祖问完这句话便不再看她,意念转动,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
“蹭道场为修士所不齿,但在乾虚陵惹出人命便是墨氏罪过。”
龙听野摇摇欲坠地站着,明明都已是强弩之末,还红着眼眶耍帅:“真当你们墨家的道场人人都想听?若不是你那草包弟弟拿了我的剑,求我都不会去。”
姜子期盯着龙听野泛红的眼眶,甚至毫无同情心地想,这家伙一定很爱哭。
白眉仙祖抬手封了龙听野的哑穴,让他少说两句,息事宁人。
这件事便以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收场,在离去之前,他的眼神再次落在姜子期身上,“小丫头,你做得不错。”
姜子期抬手将装满了灵钞的钱袋召至身边,正准备离开就听身后墨于秋不服气道:“龙听野,墨氏道场,一千五百灵钞,你付得起吗!”
姜子期脚步顿住。
猛然抬手,钱袋子直接砸在墨于秋胸口,不仅如此还有她这大半年的任务积蓄也一概砸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扯过龙听野的衣领便走,“一千五百灵钞,我付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在场众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姜子期力气很大,经脉断裂的龙听野在灵寂中期的姜子期手中,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扛着带走。
“小丫头,留步。”
姜子期扛着龙听野回身,看到被她一时意气扔出去的钱袋子,在妙承老祖控制下缓缓向她飞来。
“一千灵钞是桌子钱,道场的钱还不及这小子医药费的一半。”
“一分一厘自有因果,墨家女,你还差一千灵钞。”
刚刚被人扶起来的墨于秋一口银牙咬碎,恨不得从姜子期身上咬下两块肉来,恶狠狠道:“来人!拿钱!”
妙承老祖又捋顺胡须,道:“还有人家的剑。”
桄榔一声,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也被扔在地上。
妙承老祖看着姜子期将东西收好,在消失前说道:“代我问问遥青,看他可曾参悟透了天书之命……”
姜子期有些茫然地看着妙承老祖消失的地方,忍不住重复:“天书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