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很快的,姜莱和她夫郎被夫郎的家人强行拆散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姜莱出门的时候,常常顶着别人同情的眼神,偶尔还能听见村里的人在背地里暗暗可惜,“真是可惜了,小姜先生的夫郎长的多好看啊,今后再找夫郎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么好看的了.......”

一群人围在一起可怜她。

姜莱,“.......”

她只好装作听不到,快速走过。

姜莱的日子在学习和日常之中度过。

京城中。

许知意的时光则是充满了明争暗斗。

他从决定回京城开始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也准备好了去面对,虽然对这几个月的平静时光有所依恋,可既然已经得到了姜莱的拒绝,他告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无谓的事情,应该专注的走自己应该走的路。

得到姜莱拒绝的当天晚上,许知意埋在被子里默默掉了一阵子眼泪,等到小小的姜家小院重归平静,他却再无睡意。

许知意想起白术给他写的信,此时布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是回去的最好的时候了。

白天的时候,许知意心中还有不舍,所以犹豫。此时他已经没了不舍的理由了,既然没有理由留下,那就该回去了。

于是,许知意点燃油灯,开始收拾屋子,他的东西本来不多,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添置,莫名的多了起来,明明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包裹,现在却装了两个大包裹。

他本想将姜莱给他的东西都留下,可到底没能狠下心,也想要给自己留个念想,于是还是都拿着了。

许知意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提着包裹走出了姜家小院,第一次徒步从清溪村走到清溪镇。

之前每次来清溪镇,姜莱都一定要借了牛车或驴车送他来,那时他从不觉得走这条路算什么大事。

许知意第一次觉得这条路这么长,走到他双臂酸软,脚上酸痛不已,才终于走到了清溪镇上。

许知意按照信件上所说的地址走到一户人家前,放下包裹,敲响了门。

周小彩正在睡梦之中,被不断响起的敲门声骚扰,十分不耐烦,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谁啊?”

外面敲门声没有停歇的意思,周小彩只好扯了件衣服披上,十分不情愿的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的那一瞬间,周小彩愣住了,“公子?公子你怎么来了?”

他回过神来,就伸长脖子往外看,可是左看看右看看,根本没有见到那个与公子形影不离的人,“诶?那人呢?怎么没来?”

周小彩提起的那人显然就是姜莱。

提起姜莱,许知意垂下了眼睛,他有些烦躁硬邦邦的回了句,“她没来。”

他绕过周小彩径直往屋里走,“备好马车,今日我们就回京。”

周小彩本来弯下腰去拿许知意扔下的包裹,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先是不可置信,“公子!我们要回京了啊?!”

许知意眉眼间带着烦躁,眼睛还有点肿,他别过脸去,冷笑道,“回去,当然回去。不回去还能怎么样呢?”

周小彩没有听出来许知意言语中的不对劲,他开心极了。

公子终于松口要回京了!那他是不是也有机会可以见到那位女君了?

周小彩脆生生的答应一声,“好的,公子,我这就去找人雇车!肯定不会耽误上路的!”

在周小彩的努力之下,马车雇来的很快,在姜莱去私塾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许知意已经坐在了回京的马车上。

十日之后,经过十天的奔波,许知意终于重返京城。

但他没着急立刻回府,反而在亲信的安排之下,住进了城南一处偏僻的小院内。

许久不见的白术站在了他跟前。

白术是个面容普通的男子,但他气质极佳,他自幼在许知意跟前长大,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且十分高雅,哪怕此时再见到公子,他的激动之情也抑制的很好,“公子,您终于回来了......您没受什么苦吧?”

许知意抬眼,对上了白术那隐含泪意的眼睛,他一顿,想起了在程家的日子,想起了姜莱第一次到程家撞见的他脸上的巴掌印。

许知意微微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无事,你且与我说说京城中的事情。”

白术虽然大他一些,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即是仆从的忠诚还有长兄的关怀,两人虽然不是真的亲人,可跟真的亲人比起来也不差什么,许知意不愿意让欺骗他,更不愿意让他担心,干脆就避开了这个话题。

白术见他不愿意回答,也没有追问。

而是将京城之中的情况细细讲来。

果然,许知意的那些亲戚以为他入了晋王府上为妾,已经无法继承家业,即把家业让了出来,还能让她们借着晋王的风头作威作福,这段时间之内已经飘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之前贫穷倒也罢了,此时忽然有了这么大的财富,就如同乡巴佬一夜暴富,不知道该怎么挥霍才好。

几个原本就出入赌场的人几乎住在了赌场之中,流连花楼的那一个更是直接将最名贵的花魁包了下来......就连一些原本不沾黄赌之人也开始放肆起来,有的被人拉入赌场青楼,有的干脆一个有一个往家中纳妾。

许知意拿过白术递过来的记录这些事情的本子,一页页翻过去,看的越多神色越复杂。

这些人可谓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他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些所谓‘亲人’的嘴脸,可真的看到这些的时候也觉得十分作呕。

许知意静静的坐着,手指捏住一页一直没动,他神色如常只是眉心微皱,看起来并无异样。

白术却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不对劲。

许知意的脸庞要比平日里更加苍白一些,薄唇微抿,血色渐淡,明显是很不舒服的模样。

他赶紧上前,“公子,看不下去就不要看了......”

许知意抬眼,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褪去血色的红唇微抿,“没事,白术,这正是我要的,你知道的。”

白术当然知道。

他也知道,他们公子为了不落入这些禽兽一样的所谓亲人手中,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

可正因如此,他也很心疼。

良久,许知意终于看完了那本‘记录’。

他把记录本合上,伸手轻敲着封皮,在脑海里细细琢磨,又演练了一遍事情的发展,确认没有什么大的疏漏,这才起身。

许知意此时心神放松了一点,终于察觉到了身上的不舒服,“白术,给我备水,我要洗澡。”

马车坐了这些日子,路上没有什么便利的条件,他也就没洗澡,只是布巾沾水擦擦,路上又反复烧了几次,出了不少的汗,此时难受的紧。

白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热水灶房已经备好了,公子,要现在洗么?”

许知意点点头。

.......白雾缭绕的屋内,许知意懒洋洋的趴在浴桶边缘。

白术拿着布巾正在为他擦洗,舒适感涌了上来,许知意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白术的眼神却一直在往他胳膊上的守宫砂上瞧。

确认那鲜红如血的守宫砂仍然完好,白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心起来。

在许知意住在清溪村的时候,两人之间一直有信件往来,白术自然知道他与姜莱的事情。

之后看许知意在书信之中的口吻更像是已经承认了那个女子做妻主,怎么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公子的守宫砂仍然在?还有,原本是公子寄回来的信明显是想要拖延一阵儿回来的,怎么忽然就启程回来了?

白术不担心别的,他只担心他们公子伤了心。

但看着许知意那苍白的瘦了一圈的脸颊,他又问不出口,只暗暗决定去问问一同从清溪村返回京城的人。

深夜,屋内一片寂静,确认许知意睡熟了之后,白术轻手轻脚从外间守夜的榻上起来,到一间僻静的屋子内,把从京城里带来的人都叫了过来,一个个的盘问。

白术听了一耳朵公子与那农家女子如何恩爱,如何亲近,公子见到那农家女子就会笑,笑的跟花儿一样。

白术听的越来越疑惑。

要是真的有那么好,为何公子没把对方带回来?公子既然都对那女子笑的跟花儿似的了,怎么还会放手回来?

白术并非没有什么门第之见,实在是他是跟着公子长大的,知道公子从小长到大有多么不容易他都看在眼里。

他们公子若是想要跟正常的贵公子一样找个高贵的女君嫁了,过京中正常的男子过的日子只怕不容易,他们公子已经十九岁了,连十八岁不嫁人的罚金都交了一年了。

白术觉得,只要有人能够真心疼爱公子,与公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就够了。公子更不是迂腐之人,更不会因门第而有偏见,怎会如此?

他的疑惑最后在周小彩这里解开了。

白术看着周小彩那张无辜的脸,气的不知道说什么,“你......”

周小彩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他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只一口咬定觉得那农家女子配不上他们公子,而且公子要竟然为了她不愿意回京,他是实在看不过去这才站出来说话的。

事已至此,白术再生气也挽回不了什么了,他泄气的摆摆手,让周小彩退下,却暗暗叮嘱别人看住周小彩,见到有任何异常都拦下来。

白术也奇怪,他原来看着周小彩是个忠诚的,这才把他派到许知意身边,谁知道他竟然有那么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