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因为姜莱的那句“明日你就跟我回家吧,”愣了一下,很久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姜莱再问了一句,“这里有药吗?”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忽闪着,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屋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套铺盖之外就是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带来的一个小包袱,除此之外,别无长物,更别说药了。
许知意低着头躲避姜莱的目光,将有淤青的那边脸颊侧了过去,不肯再让姜莱看。
他在灯下垂首躲避姜莱目光的样子,莫名的柔弱而又可怜。
在姜莱的眼中,许知意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独自舔爪子的猫,让人心中莫名酸软的,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姜莱想着他如今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却被人辱骂殴打,还逼迫成亲。
那个程家姐姐看似是通情达理的样子,其实为了甩掉他也费尽了心思。
这世界上恐怕无人疼惜他,爱护他了。
姜莱这样想着,真的伸出了手想要摸摸他的头。
许知意见她的手伸过来,快速一躲,看向姜莱的漂亮桃花眼中满是警惕。
姜莱一顿,手有些尴尬的停在原地。
她恍然想起来,这里是女尊社会,男女有别,男子更要坚守贞洁。她们虽然刚刚拜堂成亲了,但实际上还是个陌生人呢,许知意躲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到这里姜莱收回手,柔声安抚他,“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留你的。”
许知意听了这话抬头看她,眼神之中的情绪很是莫名。
姜莱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立刻转身出门,用今日记礼金的剩余红字和笔墨当即写了一份和离书,想了想又写了一份放夫书。
姜莱忽然从新房出去,许知意不明所以,又不好追出去,只好独自在房间内等。
随着时间过去,许知意越等越焦躁,心里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把他独自一人扔在新房又是要干什么?不知道她说的不会碰他到底是真是假?她........
许知意满脑子都是姜莱那张白嫩的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脑子里面思绪纷乱,下意识的细细琢磨起来,想要从有限的信息里面提取出更多的有用的消息。
姜莱写好了和离书和放夫书,本想立刻回房又忽然想起,从她上午来到程家就没见过阿意他吃过东西。
虽然她中午也没吃,但拜堂之后也找到了空闲吃饭,她饿坏了连着吃了两大碗米饭,可阿意恐怕还饿着肚子呢。
姜莱想到这里把两张红纸收好,摸去了灶房。
喜宴剩下的饭菜果然都撤到了灶房中,姜莱拿了个大碗捡热乎的、看起来完整一点的饭菜满满的盛了一大碗才端回新房内。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又被重新关上,许知意从繁杂的情绪之中抽出来,看向进来的人。
姜莱把一碗还温热的饭菜塞到他手中,“饿了吧?吃点填填肚子。”
许知意愕然捧着碗,没想到姜莱竟然是出去找吃的的,他抿了抿嘴想要说不吃,话还没有说出口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咕噜~~咕噜~~~”
姜莱一笑,把放在怀里的两张写好字的红纸放在许知意身边,“你放心,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不相信的话,我以此为证!”
许知意低头一看,红纸上的开头写着几个大字“放夫书”。
许知意,“........”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因为这一份莫名其妙的“放夫书”而放松下来了,许知意捧起碗开始吃饭。
他在这里的屋子很小,床也很好,屋内只有简陋的一张床,一个破柜子,连张桌子都没有。好在还是有个椅子的。
姜莱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除了床之外能够睡觉的地方,只好把椅子搬来,准备在椅子上糊弄一宿。
许知意吃着东西,姜莱就把那个椅子搬到靠墙的地方,在上面铺了个软垫子。
来到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姜莱也有一点明白这个世界的男女之间的区别了。
这个世界,女子的体质一般都比男子强,男子反而是柔弱脆弱的,这个世界之中,男子负责生子哺乳,而女子体力更好,做的是保护家人提供经济的作用。就像是姜莱今日走了这么远的路,要是换做上辈子早就倒在半路上起不来了,这辈子还能继续忙碌婚宴,到了此时仍然还有体力。
为了让双方都自在点,姜莱无意跟他挤在一张床上。
她坐在椅子上靠在墙角说了声,“我今日就在这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许知意眼神闪了闪,微微点了一下头。
姜莱见许知意点头,便双手抱胸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姜莱呼吸清浅均匀,安静的坐在墙角,不注意去看的话几乎意识不到墙角还有个人。
许知意莫名的松了口气。他把碗放下,拿起身旁放着的两张红纸,这两张纸一张写着放夫书,另外一张写着和离书,若是许知意不愿意,有了这个就可以随时离去,获得自由。
等到时机合适,他回到京城后自然不会提起在这偏远的清溪镇上发生的事情,这桩婚事自然就算从来不曾存在过的。
就算有麻烦找上门来,他也可以拿出这两张纸来打发走。
虽然成亲并非他所愿,但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正好,这程家确实不好再待,去姜家说不定能过两日安静日子。
想到这里许知意把两张纸收好,又把自己的东西收一收,把外面的喜服脱掉叠好放在一边,洗漱过后才上床睡觉。
屋内另一个小板凳上面放着的合卺酒被晾在一边,没引起屋内任何一个人的在意。
..........
隔壁房间,程夫郎戳了戳身旁女人的胳膊说道,“隔壁怎么那么安静?她们不会没睡到一起吧?”
程家姐姐睁着眼睛往墙边靠了靠,努力倾听,果然,隔壁很安静的一点多余的动静都听不到。
程家盖房子的时候家中并不富裕,房子的墙不算太结实也不算太隔音,虽然不能听清楚隔壁的什么话,但是如果有比较激烈的那种动静,还是能听的见的。
按理说,小两口第一次怎么可能不激动?但现在这边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此时隔壁安安静静的,明显什么都没发生。
程家姐姐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程家夫郎担心的问,“她们不圆房,那姜丫头明天不会偷偷跑掉吧?”
程家姐姐也跟着‘啧’了一声,她也跟着担忧起来,再也睡不着了,“不能吧,拜堂也拜了,街坊邻居都见证了,难道她还敢跑?”
她嘴上说着不敢跑,其实心里也有些怀疑,她掀开被子犹豫,“要不,我把门栓严实一点?”
她的夫郎也跟着担忧的半坐起来,冲着她点头,“去吧,快去吧。”
.........
第二日清晨,姜莱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她伸手捂住自己僵直酸痛的脖子缓慢起身。
床帐内安安静静的,许知意还在睡。
姜莱想了想,脱掉身上的喜服穿上她昨天的外衣,推门出去了。
今日要带许知意回家,总不能让人家跟她一起走着回去,再说她还想买点东西,不如趁早去城门口等等,有没有村里的人赶牛车来,掏几个铜板搭个车。
姜莱心中打算着,出了卧房就径直出门了,然而她的手刚放在被栓的异常结实的门栓上,就听见正房的门开了。
程家姐姐披了件外衣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准备打开门栓出去的人,她赶紧扬声问道,“弟妹啊!你干什么去?!”
姜莱闻声回头虽然不解却也解释道,“程姐姐这么早起床啊?我想着今天要回家,所以准备去看看有没有顺路的牛车,搭个车。”
“搭车啊?”程家姐姐一夜都没睡好,此时眼下青黑,听到这话眼皮跳了跳,心中暗道还好她一夜都没敢睡踏实,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姜莱这么早起来搭牛车,明显就是要跑啊!
程家姐姐赶紧往外走,连忙的穿好外衣,“弟妹说的是,不过弟妹对镇子里也不算熟悉吧,不如我带你去?”
姜莱想了想,她对清溪镇确实不太熟悉,于是收回放在门栓上的手点了点头,“好。”
这下,程家姐姐终于松了口气。有她一路跟着,总不用担心姜莱会偷偷跑掉了。
姜莱有些察觉到程家姐姐的心思,但是没有戳破的意思。
一路上,程家姐姐都紧紧的跟着姜莱,遇见人了就跟姜莱说,这人是她的新弟妹,昨日刚成了亲的,
明显是要在众多邻居之间做实了姜莱娶了她弟弟的事实。
姜莱,“........”
她真的没想要跑,只是此时倒是不知道要怎么跟程家姐姐说明了。
姜莱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就不说了,她直接用行动证明。
她按照原计划买了些东西,找人定好了牛车,准备回程。
程家姐姐这一口气还是没彻底松懈,直到姜莱回去接人仍然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她旁边。
程家家中。
因为担忧姜莱跑掉,程家夫郎和程家姐姐都一宿没睡好,程家夫郎见妻主起床也赶紧起床,他穿衣出门,隔壁房间的许知意还在睡。
程家夫郎到他的房间一看,心头的那股火立刻就烧起来了。
但他一叉腰张嘴就要骂,又在看见那大红色的时候把骂声咽了回去。昨日日毕竟是阿意的大喜日子,今日他又马上就要走了,不好再骂。
程家夫郎憋住气,推开了许知意的房门叫他起床,“快起床了,你妻主都要跑了,你还在睡,也不知道长没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