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卿!”最先来到顾晚卿身边的是夏初,她紧皱着眉头,一边把不远处的温水递到她的面前,一边焦急地问道,“需要叫医生吗?”
夏泽看着顾晚卿额角因为咳嗽而隐隐露出的青筋和眼尾泛起的红意,狭长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错愕。
即使早就知道她的身体算不上好,但是也没有想到可以差到这种地步。
在已经调高室温的会议室里,仅仅是待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眉头微拢,站在他旁边的秘书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会议室。
咳嗽了大概有三十秒的顾晚卿终于停了下来,她接过夏初手中的水杯,声音依旧温柔,只是带着细微的鼻音:
“我没事,只是一不小心呛了一下,不用麻烦医生。”
她抬起头,对着夏初安抚地笑了笑,这间会议室空气中有点灰尘,虽然不多,但是从一进门就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
虽然也不是不能忍,但是听了某些人的话后,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忍的必要了。
即使顾晚卿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是雷安德看着她好似在努力调整呼吸的样子,刚才的问题再也问不出口。
现在他每多说一句,他属下眼中的谴责可能就多一分。
很快,这场会议就以双方都比较满意的姿态迎来了结尾。
夏初被雷安德临时叫走,会议室里最后只剩下了夏泽和顾晚卿两个人。
夏泽抬起头,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
和夏初以前交的那些朋友相比,顾晚卿确实要好上不少,可是还是有一些事情,他不得不防。
她和唐君妄的关系,还有她的头脑和手段……
他这个妹妹他清楚,虽然看起来肆意任性,大大咧咧,但是对一个认定的朋友,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付出。
顾晚卿是最近几年里,唯一一个被夏初这样重视的朋友,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顾小姐……”
“咳咳——”顾晚卿捂着胸口咳了几声,随即抬起头,声音虚弱。
“您说什么?”
夏泽听着门口传来的开门声,看着眼前人浅淡到没有一丝红意的唇色和鬓角隐隐露出的冷汗,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我说顾小姐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晚卿,哥。”夏初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脸上带着一丝警惕,她挡在顾晚卿身前,“你们在聊什么呢?”
“我看顾小姐身体不适,让秘书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夏泽看着她满是防备的动作,唇角扬起了一个温和的弧度,眼中带着对家人的纵容,“医生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夏初听到他的话后,缓缓地放下了挡在顾晚卿身前的手臂,眼中出现了几分误解夏泽后的愧疚,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移动分毫,依旧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顾晚卿的面前。
“我就知道我哥最好了。”她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
“是吗?”夏泽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开口。
他知道他这个妹妹,从小就对弱者,或者说是她认为的弱者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想到这里,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正坐在座椅上脊背挺直的那个人,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个弱者再有骨气,有性格一点,那就更合夏初的心意了。
“那当然,我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夏初的回复虽然有些敷衍,但是语气中的真诚和坚定还是让夏泽松开了微皱的眉头。
顾晚卿听着两个人的交流告一段落后,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拉了拉站在她身前人的袖子,看到夏初转过头来看她后,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试探的,小心的微笑:
“夏夏,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
夏初听到她的话后,慢条斯理地坐在她的身边,对她笑得坚定:“不要想跑,我早就想叫医生来给你好好看一看了。”
“谁知道唐君妄请了一个什么医生,这么久了,看你的脸色一点也没有好多少。”
夏泽听着她提起唐君妄的语气,端起茶杯的手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他抿了一口茶,眼中笑意清浅:
“顾小姐放心,医生一会儿就到,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他也想知道,这个顾晚卿的身体,到底如何。
看着兄妹两人脸上的不容拒绝,顾晚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好似带着一丝勿入贼窝的懊悔,唇角的笑意看起来也有点勉强:“那就谢谢夏总了。”
“顾小姐客气了。”
因为绿夏这里不像是夏氏,有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所以秘书找来的是一位中医,孙淼丘。
孙淼丘微笑着走进门,在看到顾晚卿的第一眼后,脸上的笑意就放了下来。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一个人的身体如果不好到连一个不懂医术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么在中医的眼中,就会更甚。
孙淼丘还没有号脉,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眼神就变得更加慎重。
等到号脉的时候,他的唇角,已经从向上,变成了向下,空气中的氛围也变得更加凝重。
夏泽看着他眉头紧锁的侧脸,垂下头,遮住了眼中的思索。
夏初则是一脸凝重地看着正在号脉的人,有一堆问题想要问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不敢让医生分心。
放下手后,孙淼丘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他从十岁开始就跟着爷爷学习医术,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像顾晚卿这样身体不好成这样的人,除了年岁已高的老人外,他见得不超过一手只数。
顾晚卿听着他念了一大堆专业术语,最后只听懂了一句,就是让她注意饮食,保持心情愉快,顺便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有空去那里一趟。
总结一下,就是他能力有限,准备回去翻一翻医书,问一下自己家里的长辈,看看用什么办法调养她的身体比较好。
顾晚卿只知道她的身体在西医那里不是很好,大问题小毛病一堆,但是没有想到在中医这里得到的检查结果,甚至比西医那里还要惨上一点。
可是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问题,要不是因为懒得动,随时可以下楼跑个八百。
但是听到医生话的其他人并不会这么想。
夏泽在孙淼丘说到一半的时候,心中对顾晚卿的警惕就在慢慢下降。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对身体非常不好的病人多了几分宽容。
因为对大多数重病之人而言,只要还有求生意识,那么她做的很多事情,大都是为了能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罢了。
起码到现在为止,顾晚卿和夏初的交往中,并不是单一方面的利用,而是互惠互利。
孙淼丘说完后,刚想离开会议室,大概听懂了一点顾晚卿身体现状的夏初拉着她的手,手心带着一点汗意,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今天就有时间,现在就可以过去。”
她知道顾晚卿的身体不好,但是没有想到会不好到这种程度。
“家中的长辈近日不在。”孙淼丘叹了一口气,“顾小姐的身体各个器官现在处于一种微妙平衡之中,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这种平衡,至于后续应该怎么治疗,我会和家中长辈商量着来。”
“麻烦您了。”顾晚卿回握住了夏初的手,安抚地笑了笑。
等到孙淼丘走后,她伸出手指勾了勾她的掌心:“不要苦着一张脸嘛,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最多就是看起来有点严重。”
“但是你看我能吃能睡,还能出来散散心,就从这点上来看,就已经比医生说的好很多了。”
夏初知道她是在安慰她,于是压下了所有的担心,勉强地对着她笑了笑,声音尽量轻松地开口:“我知道了,但是医生的话也不能不听……”
听着她有些唠叨的话,顾晚卿认真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可是谨遵医嘱的好病人。”
经过今天这一通,夏泽对顾晚卿的看法也变了不少,而户外竞技综艺这个项目,也定了下来。
因为医嘱中有多晒太阳,适当运动这一项,所以离开会议室后,夏初便带着顾晚卿在街上慢悠悠地散步。
今天天气正好,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在她们身后拉出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影子,其中一道影子的头一直侧着,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身旁的人有哪里不舒服。
……
温思涵自从上次和夏初的谈话不欢而散后,就一直心里存着郁气。
她没有想到,不仅唐君妄对顾晚卿另眼相看,就连夏初都对她颇有好感。
用了两年的时间,她才慢慢打入了夏初的交友圈,然后一直迎合她的喜好,才和她的关系比其他人更近了一步。
可是顾晚卿她凭什么,明明她只是一个家里已经破产的病秧子而已,难道只是因为她病的严重了一点,就能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吗?
温思涵慢条斯理地把头发梳顺,镜子中映出了一张脸色苍白,好似大病了一场的脸。
和夏初做了这么久的朋友,她也清楚了夏初的喜好,知道她会对什么样的人心软。
以前是总被家里人欺负的她,现在是身体虚弱的顾晚卿。
可是病弱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个人的特权,不是吗?
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次见到的顾晚卿,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嫉恨。
她曾经试探性地问过夏初,能不能帮温氏一把,结果夏初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可是现在,她却选择了帮顾晚卿,甚至不是只交代两句,而是亲自出马。
温思涵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眼中的情绪,她微微皱起眉头,眼中带上了几缕愁绪。
她换好衣服,拿着手机,缓步走出了别墅,手机页面正好停留在一个消息框上:
“思涵你知道吗?夏夏现在居然会为了一个朋友插手夏氏的决策,明明她以前最不喜欢做这些了。”
“据说现在她们正在绿夏公司里呢,看来夏夏身边最好朋友的宝座,我们都坐不久了。”
正在被温思涵惦记的夏初看了一眼时间,她和顾晚卿已经走了十多分钟了,走太久了对身体也不好。
她刚想开口说回去,一个身影忽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温思涵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嘴唇上也带着干涸的纹路,
她站在原地,眼中的神色格外落寞。
夏初停住了脚步,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原来不是所有人生病后,都能和她身边的这个人一样脆弱而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夏初:渣女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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