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弗雷

当夜,教廷并未找到关于“狼人”的痕迹,白兰奇狡猾而谨慎,即便这次的变身来得突然,却也小心的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卡珊德拉这晚没有再去玩他人的梦境,因为第二天清晨,她就要和伊西多去往被尘封了多年的山顶神殿。

阿尔伯特也将回到祂一早就该去的地方。

虽然邪神已经成功伪装了这么久的创世神,但那座神殿可是处处都有真·创世神留下的魔力符文或是法阵。

祂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带着忐忑,她穿好了属于圣女的冕服,戴着那顶漂亮的黄金冠冕出现在伊西多的面前。

昨夜的那点插曲已经随着夜风消散,今天的教皇和卡珊德拉印象里的一样,神圣,冰冷,在看到信徒时目光又带着微不可见的温柔。

他告诉了她昨晚的巡视情况:一切正常,只在中庭的花园中找到了一片长袍的碎片,初步推测是属于某位主教。

但这样的事实在不少见,很难就此定论碎片的主人和学院的“邪恶”有关。

“明天,拉维尔他们就将离开教廷。”伊西多说道,语气却并不轻松:“不过……他应该不会就此罢休。当心他。”

最后的三个字说得极轻,仿佛私密的低语。

耀之厅过去只在正门和三个侧门驻守几位圣殿骑士,今天却格外的多。

多默大主教说其他人都已在光明大桥,包括那三位特殊的客人;沙莱大人与其他的大主教们也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启前去神殿的通道。

“只是——”他欲言又止,“因为诺里尔被剥夺了红袍,八中缺一,可能需要劳烦冕下亲自动手。”

通道需要八位光明之力充沛的人站在相应的位置上吟诵咒语,据说大主教的人数也是因此确定。

伊西多点了点头,说无妨,他并不介意自己要站到大主教们之间,就像上次一样。

光明大桥在教廷的边缘,远离建筑群的悬崖上。它的下面是暗流涌动的峡谷,另一侧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被云雾萦绕着的光明神殿,神之居所。

脚下的道路在低沉悠扬的吟唱声中缓慢显现,夹杂着冰雪气息的晨风透出点点莹白,让眼前的场景愈发肃穆庄重。卡珊德拉也随之闭眼,灵魂与歌声一起轻飘飘飞出,去往了那座辉煌的殿宇。

人,巨龙以及精灵,大陆最初的三个种族。

他们都是创世神忠实的信徒,尤其是蒙受赐福最多的精灵族,尽管祂已沉睡千年。

所以这一次,在听说“吾神”在圣弗朗苏醒后,阿格兰瑟不顾劝阻,毅然离开了月亮怀抱中的翡翠森林,踏上了人族的土地。

他如愿见到了传说中的神明,却总觉得对方充斥着一股违和。

金色的晨光里,精灵再一次打量着断桥边的少女,那深受创世神偏爱的洁白玫瑰。

一束从彼端而来的光芒笼罩了她,将她带往了那片神赐之地。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众人接连发出惊呼,阿格兰瑟的胳膊被人撞了一下,侧眼发现是那位和他一样远道而来的“黄金巨龙”,弗雷德斯里克。

龙,原本是创世神的坐骑,载着神明遨游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也跟随神祇参与过无数场战争。

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金色的血液,和精灵无异。

弗雷德斯里克对骤然现身的“创世神”也抱有怀疑,从他那自始至终都有些轻佻的举止便可看出。

此时的他,正朝阿格兰瑟挤眉弄眼,拾掇着精灵和自己一起,追上去一探究竟。

阿格兰瑟没有给出回应,甚至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讨到没趣的巨龙却仍不肯放弃,一对遮天蔽日的翅膀从他背后长出,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吼,足足有十米长的金色巨龙飞上天空,拖着长长的尾巴追逐那束光芒而去。

“冕下,这——”巨龙腾空掀起了一阵猛烈的风暴,多默大主教边整理着自己被吹乱的衣袍边问:“我们是否要阻止?”

看不见的屏障围绕在伊西多身边,教皇在凝视神殿片刻后缓缓摇头,让诸位大主教退回原地。

几乎同时,那头黄金般的巨龙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庞大的身躯在万丈高空失去控制,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向下方的深谷。

多默大主教心差点跳出来,弗雷德斯里克可不是普通的飞龙——龙族未来的统治者,大陆仅存的两头拥有金色血液的巨龙之一。

他要是在教廷出了事,明天圣弗朗就会被铺天盖地的龙包围。

即便对他动手的是创世神。

漫长的岁月里,这个种族已经渐渐忘却了那位身披光明的神祇。

重物坠落的声音和巨龙的咆哮一同消失在谷底,多默忍不住上前查看,刚到崖边就被一双强健的手抓住了脚踝,其主人正是已经恢复了人形的弗雷德斯里克。

他的翅膀只剩了一边,那一只估计受了很严重的伤,好在教廷最拿手的就是治愈类的魔法。

确认他的伤势并不致命后,伊西多安排了几个神官抬他下去,又随手选了一位主教为他疗伤。

被他点名的白兰奇主教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不在焉的态度让他多看了几眼。

然后,教皇便发现对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仿佛人立起来的四足动物,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白兰奇昨天在和另一位主教切磋魔法时,不慎被击伤了右腿。”沙莱说,眼睛看着远方的山脉:“不过,他受伤的时机的确过于巧合了一些。”

“觐见完吾神后,让那位主教来见我。”伊西多不再看白兰奇,完整的光明大桥已经构建完毕,上面流淌着水一样的银光,无声地呼唤着他们。

“遵命,冕下。”

卡珊德拉从白色光芒里出来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到了一声巨响,回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她疑惑地嘀咕了几声,刚迈出去的脚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创世神的玫瑰园中。

罪魁祸首当然是魅魔的翅膀。

下意识地摸摸头顶,果然,那对暗红的小犄角散发着温热的温度。

庆幸神殿此时没有其他人,卡珊德拉穿过花丛,在一处拱形的罗马柱后看到了早已干涸的喷泉,泉口是一条小型的飞龙,用做眼睛的蓝宝石折射着迷人的光。

知道是阿尔伯特将自己带到这里,她四下寻找着那位邪神的踪迹,却在绕过喷泉时冷不防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吓得像小猫一样炸了毛,身体、翅膀还有尾巴都在瞬间崩得笔直。

因为那“人”是最耀眼的光,最洁白的雪,温柔又凛然的神。

创世神。

祂斜倚在石阶上,脚下的大理石如同一汪白色的湖水,静静倒映着祂遗世独立的身影。

直觉告诉卡珊德拉,对方不是阿尔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