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加冕

梦中的小路又多了几条,尽头的大门却都尘封着,拒绝着卡珊德拉这个外来者的进入。

拉维尔之外的几位男主都是昨天抵达的圣弗朗,这些估计就是他们的。

她边想边换了个目标,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个少年人的梦境中,手法娴熟地骗到了对方的“爱”。

所谓孰能生巧,如今的卡珊德拉伪装起“梦中情人”已经得心应手,体内的光明之力也越来越强盛。

她原本以为,“魅魔”吸取到的力量会和光明元素冲突。

不过另一方面,“魅惑光明神”这个终极任务却还是没有丝毫进展。好在邪神最近没在催,祂那边似乎也有什么事在忙。

打着哈欠醒来,卡珊德拉的脸边贴着一个毛茸茸暖烘烘的小脑袋,是那只阿尔伯特最宠爱的小小鸟。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和这位鸟大爷的关系突飞猛进,大约是因为尊敬的邪神大人只有她和它两个手下吧。

一片金色的落叶打着旋儿飞进了窗内,圣弗朗的气温开始逐渐转凉,那些高大美丽的枫树却迎来了自己最漂亮的季节。从窗台望去,远方已经出现了零零点点的红色,与天上的朝霞连成一片。

丹枫红云,向来是圣弗朗的一处绝景。

又打了个哈欠,卡珊德拉抱着衣服去洗漱的小隔间更换,出来时闭目养神的阿尔伯特也醒了——不知道祂的梦里是不是始终飘荡着古老的歌声。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看向了书桌上多出来的小竖琴,昨天多默大主教按照吾神的要求送来的,当天傍晚伊西多就因为她难听到恐怖的曲音来投诉,用一团可以变幻形态的白光。

她的琴声,距离打动真正的创世神任重道远。

圣女的长裙和教皇的内衬一样,都是长及脚踝的白色织物,上面的花纹如浮雕般美丽,是藤蔓一样缠绕生长的玫瑰花枝。

据说这是创世神最钟爱的花朵之一,尤其是雪一样纯洁的净白色。

神官和信徒们都在通往金色光辉殿堂的道路旁等候,玛丽安安主教敲门请圣女冕下准备起身,卡珊德拉紧张地理了理衣角,回头时发现阿尔伯特不知何时从房间中消失了。

虽然还有其他的补救方案,但最后大家还是默许了由伟大的创世神来充当教皇的职责,现任教皇则是……

卡珊德拉已经看到伊西多冷若冰霜却神圣依旧的脸庞了。

他们并排走下楼梯,在阵阵赞颂圣女的歌声中走出耀之厅,两侧的圣殿骑士即刻跟上,护送他们前往那座金碧辉煌的殿宇。

因为身边多了个大冰雕,本就有些紧张的卡珊德拉呼吸乱了几拍,牙齿也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不断地有神官加入他们身后的队伍,浩荡的人群拥簇着他们,仿佛围绕在日月旁的点点群星。

快要抵达金色光辉殿堂时,卡珊德拉看到了这本小说的男二男三还有男四。

算上身侧的伊西多以及骑士团中的威克斯,五位男主全数在场。

她瞬间有一种自己取代了奥罗拉的感觉,直到阿尔伯特似笑非笑的眼睛撞入她的视线中。

幻想破灭,她不是女主角,而是被无良上司压榨的小可怜。

创世神外表的邪神浑身包裹在纯白的光芒中,尽管和大主教还有那几位男主一起站在殿宇的地面上,却依旧使人感到凛然不可擅近。

大部分人都无法看清祂的面容,除了卡珊德拉,和几个心思叵测之徒。

从蓝雀花帝国远道而来的王太子拉维尔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头发是世人所钟爱的金色,如麦浪,如秋日自树梢落下的阳光;他的唇边常常带着令人舒畅的笑容,说话爽朗又平易近人,宫廷上下都十分喜爱这位帝国未来的继承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出生背负着原罪。

所以,当发现他的父王在王位继承上越来越犹豫时,他决意寻找帝国之外的“盟友”。

光明教会,准确来说是光明教会的新圣女,于是便成为了他的目标。

蓝雀花帝国的某一任女王,曾经就是教廷的圣女,头戴冠冕与帝国的皇帝联姻,在丈夫死后登临王位,却在人生的终点选择回到圣弗朗,最后长眠在亡者之厅中。

拉维尔自信,他可以让这位涉世未深的光明圣女对自己动心。

此时的卡珊德拉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一头看似斯文的野兽盯上了,只觉得几位男主中有一位的目光格外炽热,仿佛要把自己盯出一个洞来。

但她偏偏又不能看,多默大主教说了,她要高昂着头颅,目不斜视地走入神圣的光辉大殿。

今天的日光好到令人产生眩晕感,卡珊德拉看到阿尔伯特朝自己伸出了手,邀请她与祂同行。

没有过多的犹豫,她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原来邪神的手掌也是如太阳般温暖。

伊西多脚步一顿,出于对吾神的尊敬,他主动落在了他们的后面,目送着神与少女走上石阶,然后在携手站定。

如此近的距离,他能够感受到从祂身上传来的,世间最纯净的光明气息,尽管其中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他暂时无法确定的东西。

心中的疑惑逐渐被打消,他随着众人向伟大的吾神虔诚致礼,同时也对教会的新圣女献上祝福。

但愿,比任何一个帝国都要历史悠久的光明教会,未来能够依旧如日月般光辉闪耀。

圣歌响起,临时抱了几天佛脚的卡珊德拉也跟着唱了几声,五音不全的音调招来了阿尔伯特的嘲笑。这位很擅长打击人的邪神评价道,她是历任圣女中嗓音最“独特”的一个。

独特就独特,和祂朝夕相处了好几天的卡珊德拉已经不会轻易地被打击到了,甚至还故意上扬了音调。

对方的表情果然变了变,眼神也幽暗了几分。

片刻后,祂竟然轻声慢哼起了这支流传了千年的圣歌。

赞美吾神,荣耀于身;颂扬吾神,泽披万方;歌咏吾神,无上华光;讴吟吾神,炳若日星!

祂的声音本就很好听,此时褪去了从至深之渊带来的寒意,温柔得像终年萦绕着神殿的云雾,

卡珊德拉侧首望着祂,对方肃穆敛容,仿佛真的是教廷期盼已久的创世神。

邪神一曲终了,抬首便将她看得入神的模样看在眼里,于是就像他们私下相处时那样弹了弹小魅魔的脑门,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您为什么会这首歌。”卡珊德拉说,“您和……祂,不应该是水火不容那种关系么。”

“这个嘛,”阿尔伯特笑了笑,玩味道:“三四百年前的某任教皇希望用光明感化我,于是派出几个神官在深渊之上吟唱圣歌,昼夜不休。”说完还不忘损她几句:“本神又不似你那样愚笨,自然听几遍就学会了。”

万万没想到教廷以前还干过这种事,卡珊德拉不禁惊讶地张了张嘴。要是在现实世界里,那位教皇如此的举动可以算得上是扰民了,扰的还不是普通人。

这样看来,阿尔伯特在被她召唤出来后没马上踏平教廷出气,简直是“好脾气”。

他俩在王座前的互动尽数落下几位“有心人”的眼里。

拉维尔惊讶于圣女与神之间的关系竟远比自己想的要亲密,不由得担心自己的利用会不会遭到神的谴责——但换种角度来说,这样的圣女对自己助益更大。

短暂的犹豫后,他还是坚定了自己本来的计划。

多默大主教呈上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不用说也知道是用来光明之力的神启石。

卡珊德拉按照要求将右手放上去,集中精神,向里面输送着自己体内的力量。

不一会儿,透明的神启石就被棉絮一般的白光填满,并开始慢慢朝外散发。

圣洁的光芒很快就洒满了金色光辉殿堂,飘荡在每一个人的身边。

离卡珊德拉最近的多默大主教小小地怔了一下,他虽然记得眼前的少女初选的成绩就很好,却没想到会好到这个程度……也许是这几日吾神一直在悉心教导她?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他对圣女冕下的敬畏就更多了几分,同时隐隐觉得沉月大陆以后的格局会大有变化。

主教和神官们再次亲眼目睹了一场奇景:如云的圣光笼罩在金色光辉殿堂的上空,一如伊西多教皇当年。

关于创世神的争论依旧存在,却无人会怀疑他们拥有了一位强大的圣女。

也许,光明教会将取回曾经的荣光。

黄金玫瑰之冕由高高在上的神祇亲手戴在黑发少女的头上,王冠散发出的温暖光泽和少女翠绿的眼睛相得益彰,宛如宁静的湖面与和煦的晨光。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神圣的神祇在圣女的冠冕上落下一吻。

鲜红与金黄,温暖与冰冷,圆润与尖锐,吾神与冕下。

他们又一次震惊于神对少女的偏爱。

完成加冕的圣女在欢呼声里款款落座,双手有些局促地叠在膝上;一直站在一旁的教皇也坐上了属于他的位置。

“神佑圣女与教皇。”出席了加冕仪式的“创世神”送出了最后的祝福,然后在众人的视线种化作白光,如太阳般升上天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