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地点是溪谷的另一边，风景比溪谷弱了一点儿，但人也会相对少很多。对于喜欢拍照和大自然狂野风光的人来说，已经算是上层选择。
晚上离酒店多了二十公里的距离，文景安排的露营，在当地买了睡袋和帐篷，除了两个女生提了重重的换洗套装，其他人都是轻装上阵。
宁昔时对拍照没有兴趣，但是当夜半寂静，徐周决蹲在火堆边，火光照在他脸上，衬得少年鼻梁高挺，目光深邃、骨骼分明的时候。尤其是恰好与身后的圆月形成的氛围，鲜明的红与白、静与动、跳跃与幽静对比——
非常好看。
宁昔时不由自主摸出手机，照了下来。
明明记得关掉闪光灯和声音，却还是能被发现。徐周决几乎立刻转头看向她，而宁昔时举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收回去。
“……”
两人一时间没说话，夜间的风穿越树叶而来，染上片刻凉意。
徐周决晃神了一秒钟，顺着她镜头的方向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好巧不巧，他身后刚好就是商然的帐篷。
“……”徐周决默了默，无语道，“就这么喜欢，连个帐篷都要拍一下？”
她知道他又误会了，宁昔时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五指纤长骨节分明，拿着一根树枝，掏着火堆的星火。
“想要留个纪念。”宁昔时说。
明天就要返程了不是吗？三天的时间真的好短，但没关系，三天后国庆收假，她又可以在学校看见他了。
徐周决啧了一声，挑动火堆的动作大了一些。
“他整整两天都和迟沐在一起，你们也没什么突破性进展，就不伤心？”徐周决说。
谁说没有进展？
宁昔时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笑了笑，将目光落在跳动的火光里。他们可是坐在了同一个车上，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睡在了几步远的地方，怎么会没有进展呢？
他给她借了外套，送了花环，两人亲密接触，她还有了一张照片，怎么叫做没有进展？
进展可太多了。
“不伤心。”她眨了眨眼睛，真诚地说了老实话。
徐周决就更加无语：“你是不是缺心眼？”
宁昔时没有说话，不回应其他人是因为不想和这些人说话，不回应他是因为不想骗他。
宁昔时承认自己是个偏心的人。
“这么晚了，出来干嘛？”徐周决问。
“睡不着。”宁昔时说。
徐周决也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明天还要坐车。”
“没事，”她轻声说，“在车上也能睡。”
徐周决想到她在商然肩膀上睡得昏天黑地的模样，风水轮流转，还没回程，他已经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安排了。
“明天你可睡不了商然的肩膀。”徐周决说。
“那我靠在窗上睡也可以。”她好脾气道。
“呵，”徐周决冷漠道，“路上这么颠簸，睡得着就有鬼了。”
她忽然看向他，轻声细语地问：“那你觉得我应该睡在哪里？”
“……”
很好的问题，一下子将他问到了。
说了大半天，他到底想要她睡在哪里。
火苗静静地跳动着，他转头无言了半晌，最终挤出来四个字：“好好休息。”
宁昔时弯眉一笑，忽然好喜欢这样的环境，时间，和只属于两个人的幽静气氛。
她坐在低矮的凳子上，双腿并在一起，双臂搭在膝盖上，而下巴又放在双臂上。清澈的瞳孔倒影着火光，轻轻地哼了声一首歌。
陌生的调子和柔软的嗓音，徐周决摆弄火堆的动作一顿，朝她看过去。
文景很爱刷网上那些小视频，看到好看的小姐姐小妹妹就给他发来，然后说自己的理想型。徐周决数过，可能有100个理想型的样子。徐周决每个都会看，有些赞同有些不太理解。
但即使是觉得好看的那些瞬间，也没一次比得上此刻。
就像忽然有谁对着他的心脏戳了一下，凹陷处的酥麻感沿着神经末梢传递，直至四肢百骸。
火光映衬下的宁昔时有种清凉宁静的好看。
徐周决屏住了呼吸，哑着嗓音问：“你为什么喜欢商然？”
曾经他对此不屑一顾，小女生喜欢商然能有什么原因？长得好看？成绩好？家世好？肤浅的原因，她们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商然。
他一直知道自己存在私心，但从未像此刻这般浓郁。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渴望知道答案。
但他又能有什么呢？
成绩很难，家世是天定的东西，他拿什么东西去跟商然比？
“你想知道啊？”宁昔时问。
“嗯。”
她低头扣了一下掌心，淡淡地开口：“但这是个秘密，如果你月考前进了100名，我就告诉你答案。”
“……”徐周决近乎错愕，“什么玩意儿？”
“……你是不是被刘舒附体了？”
我跟你谈情说爱呢，你跟我说这晦气玩意儿。
……
返程这天，先送的迟沐和周洁星，车上的人都看出来两人闹矛盾了，除了宁昔时没人知道原因。
“喂。”离开前，迟沐想要宁昔时的联系方式。
宁昔时透过车窗看向她：“我没有必要给你。”
迟沐提着行李，压低头颅，靠近宁昔时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我好像知道你这趟为什么跟着一起出来了，我对徐周决还挺熟悉的……你难道不想要和我一起配合吗？”
多么熟悉的对话，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还是赵梦。
怎么这些人总是爱同盟？
追人难道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与其花心思应付别人，宁昔时更倾向于单打独斗。
她透过光看向迟沐：“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迟沐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
因为大家一直喊的都是宁宁宝贝，迟沐这些天和她也不熟，还真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
迟沐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商然，后者正准备帮忙，宁昔时却说：“等你知道我名字的时候再来吧。”
当着大小姐的面，宁昔时直接将车窗摇了上来。
车内寂静了片刻，大家或多或少觉得有些尴尬，宁昔时看着风景，忽然听到背后的商然说：“虽然我知道你肯定看不惯她，但她从小就这个样子，就算做不了朋友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不给她面子。”
宁昔时：“……”
神经病。
“既然不愿意做朋友，在哪里拒绝不都一样？”徐周决原本闭着眼养神，闻言缓缓开口，“你不也能在大马路上拒接女生的告白？”
宁昔时眨了眨眼，看向徐周决。
“这能是一样的情况吗？我拒绝是不带私心的，而且大街上也没有认识那些女生的人。”商然说。
“确实不是一种情况，”徐周决说，“毕竟迟沐和其他女生不一样是吧？别人的情绪怎么能和迟沐相比呢？又没有利益关系。”
商然看了宁昔时一眼，脸色顿时变了：“徐周决！”
“……”徐周决冷笑一声，淡淡说了两个字，“双标。”
他并没有将双眼睁开，仍旧装作在闭目养神，但他能感受到有人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是有热度。
徐周决心生烦躁，不自在地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
有什么好看的。
他只是对商然不爽。
并且怒宁昔时不争而已。
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
别人会觉得国庆节过得特别快，宁昔时却觉得最后的三天度日如年。
她将花环收纳好，加洗了照片，阅读了三本童话书，又重新整理了一套参考资料，才迎来了开学。
开学即月考，校领导说这是一种高效的收心方式，能让同学们更快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不再留恋国庆的欢乐。
徐周决破天荒起得很早，以绝佳的精气神进了最后一个考场，在一众学渣中，拿着语文中背诵诗词。
但与之相反的是，宁昔时在考试铃响后的20分钟才到，要不是看在她成绩好的份上，差点没能够顺利进入考场。
这事以光速传播，不少人猜测学霸早上为什么会晚来，毕竟宁宁宝贝自从入学以来相当自律，从未有过迟到的情况。
还有人说她这次第一名的成绩肯定保不了了。
因为这次语文试卷题量特别多，连商然都踩点做完，宁昔时肯定留有很多空白。
原本商然就一直紧追不舍。
徐周决一直到月考结束那天才听说这件事，途径商然班级，朝里面瞅了一眼，商然和其他人谈笑着，似乎在对答案。
有人大声说：“厉害了我的然，这次你肯定是第一。”
商然笑着摇头，但眉眼带着几分期待和兴奋。
徐周决皱了下眉头，朝宁昔时的方向走去。
此时是晚餐时间，她的教室里几乎没有人，他找了好半天才在楼道角接水的地方找到她的背影。
一直等热水全部进入杯中后，宁昔时转身，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掌心滚烫，她差点没拿稳。第一次在想要见面的人——转过了头。
但徐周决还是看见了。
即使开水房的光线不太明亮，即使她飞快地转了方向，徐周决三分篮球绝佳视力，一眼就看到宁昔时左脸处一道暗红的血痕，一直从她的左耳垂蔓延至下巴。
徐周决脸色一变，走上前去，伸出手将她脑袋转了过来：“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谁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