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郁止戈自己摸进了监护室,在外的警察才忽然反应过来。
“里面是不是还关着其他人?”
监护室只对未成年人开放,常年空置,以至于警察都没有反应过来里面还有其他人。
“好像是的,有个不明身份的小姑娘。”
“小姑娘?”警察瞬间警觉起来,郁止戈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对强权重拳出击,对弱小就跟老母鸡护雏似的,但是他那一张嘴叭叭叭能说上几天几夜,警察特怕郁止戈把小姑娘给带偏了。
一个堵交通口的人就已经够头疼了,可不要再多一个。
他询问道,“那小姑娘性格怎么样?”
“脑子好像有问题。总幻想自己是仙侠剧主角。”
警察双手一拍,完蛋!两个人凑一堆,以后可不得成为警局常客。
他调来监控,打算看看情况。
画面中,郁止戈难得安静坐在椅子的一角。
监护室是一排长椅,怜青坐在中央,郁止戈一个一米八的小伙子却缩在角落里,肩膀内扣,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不正常。
警察皱眉,继续看下去。
郁止戈抬头又低头,低头又抬头,就是不敢转头。
想生气,但不敢,脑海中一旦浮现对怜青不利的念头,心跳得就跟擂鼓似的。
他有预感,要是自己现在上去砸怜青一拳,自己立马就能躺平等救护车到来。
郁止戈掏出光脑,询问死党。
“我见着一姑娘,第一眼就想跪下,是为什么。”
“是爱情。”
“滚!我看她就像看我祖宗。”
“是伟大的爱情。”
……
郁止戈关闭聊天,打开搜索器,见到一个人就害怕是什么情况。
一连串的回答中,只有最后一条比较靠谱。
精神控制。
郁止戈想了想,觉得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姑娘可能是神秘系的异能者。
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整蛊自己,好玩吗?
“我……”怜青开口。
郁止戈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想出去,你知道方法吗?”
怜青声音并不大,郁止戈镇定下来,冷静!你可是注定要拯救地球的男人,怎么能被一个小姑娘吓到。
“要么有家长来领,要么关七天。”
基于未成年保护法,未成年禁闭最多七天,郁止戈好奇起来,“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怜青摇头,不想解释。
郁止戈继续出主意,“不管是什么原因进来的,只要你家长愿意来领,就可以出去。”
但是看着怜青继续摇头,郁止戈不由得同情起来。
不会吧?这姑娘和自己一样,和家里闹掰了?宁愿关禁闭也不想找家长?
啧,看来天下的混蛋家长不止郁寒亭一个。
郁止戈话匣子打开,一时间忘了恐惧,“其实没关系的!这里包吃包住,你点后面的按钮,还有折叠床弹出来,挺自在的,要我说,这世上的家长都一个德行,自己能解决的问题干嘛低头求助他们?就拿我那爹来说,整个一工作狂,我上高中了,他还问我初中生活适应得怎么样?”
怜青来了兴趣,继续问道,“哦,看来你和你爹关系不太好?
两个人的视线对拢,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郁止戈一哆嗦,闭嘴了,老实了。
他安静缩在一边,向怜青献上自己的午饭。
“现在正好是送餐时间,您要是不介意,可以把我这份一起吃了。”
看完监控的警察大为震撼,转头询问同事。
“这小子转性了?怎么这么老实?”
“我瞧他和这姑娘相处模式好眼熟。”
“有点像……”
“有点像我和我奶奶相处,又怕又尊敬。”
“说得对!”
警局里响起一片附和的声音。
郁寒亭站在第三警察局外面,心情复杂。
在小时候,长辈哄孩子睡觉时,总会说起神话故事,闲来无事时还会吹捧一下自家的门第。什么郁家也是修仙世家,放到一千年前是妥妥的名门,正是祖先庇佑,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发展得这么好。
又说什么,郁家的先祖并未全部死去,只是陷入了沉睡,说不定哪天就冒了出来。我们的任务就是祖宗苏醒时照顾她,这是血脉职责。
没人当真。
毕竟只要上过小学都能明白故事和现实的区别。
这不过是大人哄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但是现在一个人忽然窜出来,自称是自己祖先,郁寒亭不得不重新审视睡前故事的真实性。
他走进警局,登记身份。
警察认出了他,热情而礼貌,“郁区长,这次是您亲自来接吗?”
郁寒亭皱眉,什么亲自,难道我还能喊人来接祖宗吗?
警察继续笑着,难得啊难得,之前郁止戈被关进监护室的时候,都是秘书拿着郁寒亭的委托书和罚金来接人,现在居然看见郁寒亭自己来了。
可能孩子大了,父子感情有所修复。
警察按下了通讯按钮,人工智能大喇叭在监护室内循环播放,“郁止戈小朋友,你家长来接你了,郁止戈小朋友,你家长来接你了。”
郁止戈左脚踩右脚,右手拽左手,整个人扭捏成了一个人型麻花。
和怜青坐在一间屋子里,他始终觉得被无形的气场所笼罩,浑身不自在,心里的天平不由得向另一边偏斜。
要不,这次就低头吧!我宁愿回家和单身老男人面对面,也不想和这小姑娘呆一个屋子里。
然后郁止戈就听见了大喇叭的声音。
监护室内,十八岁以下统称小朋友。
郁止戈忽然梦回幼儿园,自己坐在小房间里,等家长来领回家的窘迫。
这人工智能有病吧!我一个一米八三的人被叫做小朋友?
郁止戈怒气冲冲,心里头却疑惑,我还没有低头开始场外求助呢,怎么郁寒亭就知道我被关了?这么快就派秘书赶到了现场?
郁止戈站起身,准备等着秘书开门来接自己。
这么多次,无一例外,全是秘书来接人,郁止戈熟络中透着一股落寞,不过好歹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监护室的大门打开。
郁止戈和郁寒亭大眼瞪小眼。
两父子长得像,都是标志的三庭五眼,浓颜款端庄男人,只是一个青少年版,一个中年版。郁止戈的长相起码要等到三十岁后才能发挥优势,现在看来不过是个浓眉大眼的愣头青。
因此,现在两张相似的脸呈现出同样的惊愕。
两个人同时退后一步,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跟在身后正为父子情深而感动的警察跟着一愣,“您不是来接儿子的?”
郁寒亭瞬间明白,自己这儿子又蹲警局了。他越过郁止戈往监护室里看,只有个小姑娘,鹅蛋脸,长发,看上去年岁不大,脸上稚气未脱,一双眼睛却明亮澄澈,仿佛看透世事。
擂鼓的声音再度在心头响起,郁寒亭致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弯腰鞠躬的冲动,心中确定,没错,就是这个人。
郁寒亭伸出手,越过郁止戈往后一指,“我是来接家中长辈的。”
怜青站起身,手上还捏着郁止戈献上来的草莓味营养液。
这东西看上去奇怪,透明玻璃瓶子装的凝胶体,吃起来倒还意外地不错,怜青只吃了半管,饥饿感就大大缓解。
她优雅地擦了擦嘴,对着郁寒亭点点头。
“你好,第一次见面没有准备什么礼物,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怜青不由得感慨时光飞逝。
立在一旁的警察和郁止戈呆成一片。
郁寒亭转身开始办接收手续。
怜青在地球上没有合法的身份,需要一个固定住所和在地球积分信誉良好的保证人才能获得身份卡。
警察欲言又止,看看充满成熟男人气息的十九区一把手,又看了看一旁尚未完全长开,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
小心翼翼问道,“郁区长,请问这保证人身份填什么呢?”
郁寒亭想了想,怜青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祖宗,按照现在的语言发展来说已经没有合适的词语来称呼她,总不能直接写祖宗吧。
他只能选个靠近的称呼,“她年纪不大,但是辈分高,算起来应该是我祖奶奶,你要不就填孙子吧。”
“啊?”警察犹犹豫豫,开始写登记信息。
一个年轻小姑娘有个比自己还大的曾孙子?啧,这豪门世家的关系真乱。
辈分能高成这样,不会是什么曾爷爷老当益壮生下的孩子吧?听说现在那些精神力d级的人都能活上百岁。
警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填表,眼角余光正好瞟见郁止戈还凄凄惨惨贴在监护室的门边,无人领走。
宛若清仓大甩卖,买一送一,还能剩下的那一个。
他好心提示:“请问,您要领走您儿子吗?”
郁寒亭言简意赅,“不用。”
自己闯出来的祸当然是自己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郁止戈:你掉的是这个金瓜,还是这个银瓜,或者是我这个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