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看了几眼,那并非活人,而是一具栩栩如生的雕塑人像,和大厅里的那些一样。
工作间里侧有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人背对着她正在用刀雕刻着一整块人型石膏像,似乎已经接近尾声了,因为他只是在进行一些修整工作,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就是从他手里传来的。这个工作间里还摆放了其他的人体雕塑,都是等比例真人大小,时于之视线范围内的就有五六个。
直观地看着这么摆着的人体雕塑倒是让时于之有了些疑问,因为许多人体雕塑为了能立住,都需要一个比较厚的底座,但是这些人体雕塑并没有雕刻底座,而只是雕刻了人体。
时于之轻轻把门掩上,朝楼梯间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危险,向着第二第三个工作间走去。周零露看着时于之的动作对席南沐和林里里说:“走吧。”
席南沐和林里里走进去后,周零露将楼梯间的门轻轻关上,一起向里走去,第二第三个工作间都是差不多的内容,所以这里一共有三位负责雕刻的工作人员。
还剩下两个工作间,第四工作间和第五工作间。
第四个工作间似乎现在没有人,时于之又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应答。她推开了第四个工作间的门。门里和门外有些温差,工作间内温度略低,有些阴冷,时于之裹了裹衣服。
第四工作间内空间不算太大,有不到一百平,有些看着就很沉重的不同式样的支架,上边有一些皮质环形锁扣,支架很脏,上面覆盖着一些白色粉末和浆体,应该是石膏。在最里侧有两个斑驳的大桶,里面也有一些白色粉末和浆体凝固的残留痕迹。
“这些支架是支什么的?”周零露上前拎了拎支架,一只手还没有拎动,“还挺沉。”
“这个大小是用来支石膏像的吧?”林里里猜测到,“而且这上面也有石膏。”她指着支架上白色的已经凝固的痕迹。
石膏像的雕刻本不需要支架,而且即使用了支架应该也是只会有一些石膏粉末在雕刻的时候掉落,而不是像这样子包在支架上,感觉这石膏似乎以前是流动的浆体。
没有底座的石膏像,每个都接近完成状态的雕塑人体,不同式样的沉重支架,支架上覆盖的石膏浆体,皮质环形锁扣,有浆体残留的铁桶。差不多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
不过时于之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说太多,等回去了再和她们说吧。在这种环境下讲或许会吓到林里里她们。
不过这样来看,第五个工作间里是什么也差不多可以推测了,而且第五个工作间大概率也没有人员看守,毕竟尸体有什么需要看管的呢?
“家人们,我想说件事,你们俩可以把嘴捂住以免出声,零露就不用了。”时于之郑重地说,“第五个工作室大概是停尸间,有尸体的那种,我们现在要一起去看吗?”
林里里用嘴型表达了自己的震惊,席南沐深吸一口气把捂着嘴的手搭到了周零露的胳膊上。
“要不你俩留在这儿,我和时时去第五工作室看看。”周零露贴心地建议,可惜遭到了全票反对。
“还是和你俩待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我俩单独留在这儿感觉更恐怖了。”席南沐表达出了真切的想法。
来到第五工作室,尽管几乎可以断定里边没人,时于之还是先轻轻敲了敲门,门里静寂一片。推开门里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们也不敢开灯,不然引来其他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就不好了。于是只她们好开着门,借助透出来的一点光亮,工作间内一览无余。
的确是停尸间的布置,最里侧是一排10×5的柜子,是抽屉似的,长度是一个人那么长,里边冒着些冷气,看样子是贮存尸体的。但是意料之外的是,空无一人,或者准确的说是空无一尸。
周零露拉开了十几个柜子检查过,都是空的。
和预料中的不一样。
为什么没有尸体?
她们还没来得及多看看检查清楚这个工作间,走廊里就传出了人的声音,把四人吓了一跳。似乎是前三个工作室的雕塑人员要下班了。但是这个空旷的工作室没有任何可躲的地方,除了——
尸体贮藏柜。
席南沐,周零露和林里里乖巧地躺进了最底层的格子里,而时于之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把她们仨塞回了柜子里。做完这些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把自己缩在门和墙壁的角落里。
走廊里的声音渐起,似乎三个雕刻工作人员出门了。
“小李你是真的胆儿小,哪儿有什么人声。”一个大大咧咧的,粗拙的声音。
本该走上楼梯间的声音却朝着远离楼梯间的第五工作室越来越近。
“自己吓自己,”门被推开了,时于之被挤在夹缝里,好在并没有被发现。而她离这三个工作人员也只有一门之隔。
“这不,你自己看看,”还是那个粗拙的声音。
“不好意思王哥,估计是风声什么的,我听岔了。”应该是那个小李的年轻一些的声音。
“你要不要自己拉开看看?”
王哥调侃似的提的建议把柜子里的席南沐她们和门后的时于之都吓得一紧。
不过好在那个小李识趣地表示可以走了,而第三位工作人员似乎也在催促他们。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走廊里,时于之才从门后出来,把席南沐他们放出来。
“你们有没有听到王哥临走的时候说‘这批’结束了。”时于之问。
“我们都在柜子里听不太清,”林里里似乎还没有从寒冷中缓过来。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既然你这么说了应该是有的,”席南沐做了定性,“所以他们是上一批,我们看到的石膏人体是上一批的最后一部分,而下一批——”
四个女孩儿对视一眼:“大概就是我们了。”
第四天的白天依然过得很平静,晚上几个女孩聚集在时于之的房间里整理了一下现有的情报。时于之先把自己的推论说了一下,很明显,雕塑不是直接雕刻成的,是由尸体浇铸石膏浆液,再加工成的。
所以为了给尸体摆姿势,用到了一些沉重的支架,支架上的皮质扣锁也是用来固定肢体的。不过时于之还是隐瞒了一些,比如有的皮质锁扣上有抓痕。周零露和林里里如预想中一样接受不能,而席南沐或许是已经有了些猜测所以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尸体是从哪儿来的,或者说,是怎么死的?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两天以后她们就要变成新一批的尸体了,然后再变成有一批大厅里的石膏雕塑了。那么首先要搞清楚最大也是最紧迫的问题,为什么会死呢?
席南沐声音有些喑哑地开口了:“各位,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都见过底下那个热带雨林一样的浴池。这几天太累了我都没想那么多,我知道时时和里里你们俩在楼上不缺吃喝。我和零露在楼下每天消耗很大但又没多少吃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更虚弱,前天翻垃圾还算饱餐了一顿,我们还藏了一些东西回寝室可以勉强维持身体机能。如果不是这样,在这种条件下我们这批人恐怕两天后已经没有什么跑动的能力了。毕竟我们这批人若是身强体壮的也有好几十号呢。对于我们来讲已经可以说是处于很不利的地位了。再结合上楼下的浴池,还有其他人的出众的样貌,我能想出来的结果大概只有一个。”
周零露和林里里也沉默了,其实在看到大厅里的裸体雕塑和壁画的时候大家就隐隐约约有了这个方向的各种猜测,但是猜测真的成真的时候还是对这种肮脏的交易感到恶心和愤怒。
“所以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时于之补充道,“是允许死人的。”
“你们那边呢,可以吃饱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儿,”席南沐看向时于之和林里里。
“你说得对,”时于之回答道,“意味着他们有自信我们跑不掉。”
“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在第五天来临前结束这一切,很明显第五天会来一批‘客人’,等他们来了我们要对付的人就变多了。现在地下二层工作人员三个,我们一共四位老师,你们呢?”时于之问周零露和席南沐。
“大概有十个左右。”周零露回答到。
“情况并不算很差,平均五六个人对付一位老师,虽然我们这里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大概只有十三个,加你俩十五个。”林里里乐观地想,“还有你俩的舍友,十七个健康的人,十七个工作人员。还有几十个没那么健康但也可以出一份力的队友。我们有胜算的。”
时于之认可这个想法,但总觉得这样会不会有点儿太简单了,不过想想第一次课程应该也不会太难。
说服一些人结成同盟并不十分困难,只要把他们带到地下二层一看就知道了。去除出一些胆小的或者实在没有体力的,也凑到了三十几个人,时于之这边的十三个人,来了八个。
时于之她们拟定的计划是在第四天夜里动手,先除掉楼里的十七位工作人员。
入夜,时于之打开房门,门外是舒婉的标准式笑脸,还有黑洞洞的枪口。
“你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个学生,”舒婉痛心疾首,“你真是太让老师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