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箪生斟酌着开了口:“临月仙尊是仙门百年来罕见的灵修体质,据我所知仙门仅有两人,便是你们二位。”
他扫了眼缎无舟。
“灵修体质道心澄澈,除非自身心生魔障,外界魔气并不能侵扰,更遑论在专心对敌之时被控制。”
庭落弦坐不住了,倚箪生这意思直指云落雪与魔族勾结,欲杀缎无舟。
“难道魔族毫无办法?”他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若是倚箪生敢说句是就要直接把人原地冻成冰渣。
倚箪生思索良久,“倒也并非全无办法,传闻魔族的魔源能侵染世间万物,但是魔源早在千百年前就被销毁了。”
庭落弦冷哼一声,“那谁又不知是否魔源会被修复?”
倚箪生觉得这位苍梧山掌门护起短来当真的是铁齿铜牙,他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庭掌门,魔源于魔界好比上古大神于仙门的意义,你让我们复制出来一个三皇试试?又小儿把戏,说好就能好的?”
庭落弦脸色铁青,看起来十分想把这个狗商人的嘴堵上。
好在他也知道说句人话:“不过据闻魔界那位女魔头很是了得,百年时间就能统领东荒,想来也许会有些其他的方法。”
众人附和的点了点头,毕竟就大家所知道了,临月仙尊和魔界并无关联,怎么会突然帮助魔尊反杀正道牛耳的缎无舟。
上座的缎无舟盯着云落雪,没理会众人的话,心里尽管未产生一丝怀疑。
也许她已经知道了和魔尊的关系?她想杀了自己逃离开自己的身边?
这种想法一出现就几乎不可遏制的攫取了他所有的理智。
云落雪也在思考自身的异常从何而来,却无端感受到了一阵杀意,她环视四周,却发现那阵杀意是从缎无舟身上而来。
她一阵愕然,发现那并不是杀意,而是□□裸的嫉妒和极端的忧怖,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杀他?
两人的目光猝然相遇,缎无舟眼中那阴沉的占有欲让人心惊。
就在众人准备商讨是否要让云落雪参与之后的征讨时,若是云落雪当真会被风遥控制,那便是一个变数,最好在后方进行支援。
而且就目前来说,难保仙门之中已经混入了魔族的耳目。
就在众人商讨之际,一个苗条倩影款步而来,掷地有声的推翻了众人之前的结论。
“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魔尊的奸细!那东荒魔尊风遥是她的亲姐姐!”
晚娆一脸胜券在握的的走进大帐,手里握着一个拘魂瓶。
她的一句话成功震惊了大帐内的百来位仙首,以及云落雪,唯独上座的缎无舟表情阴鸷肃杀。
晚娆是如何知道的?
云落雪听到姐姐两个字不由分说的就想去找晚娆确认,甚至觉得整个大帐内,没有比晚娆更让她觉得亲切的人了。
却被庭落弦按在了原地,示意她不要着急。
此局明显有诈,对方有备而来。
庭落弦看了眼晚娆,直接把祸水引到了缎无舟身上:“原来七星宫的小仙娥都能来战场了?”
那句小仙娥成功让晚娆变了脸,她挤出来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虽不能上阵杀敌,但抵御魔族之心却是和大家一样的,不像这位风光霁月的临月仙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话说得可真是把脸扔在地上踩了。
眼看庭掌门那护短的剑又要□□了,其他人也不想因为这个因为缎无舟和庭落弦的争执,立刻痛斥道:
“这位小……晚娆姑娘…你怎么无缘无故污蔑临月仙尊与魔族有染……额,有关系?”
缎无舟瞪了那口无遮拦的人一眼。
晚娆冲着缎无舟温婉一笑,满脸都是势在必得。
她一直想要云落雪的灵元,缎无舟是一直知道的。
她曾以“救命之恩”逼问过缎无舟,若是自己想要云落雪的元灵,缎无舟是否能帮自己取。
缎无舟当时看着她那贪婪的目光无比陌生,眼里甚至有些许迷茫:“阿娆,曾经的你不是这样的。”
晚娆戚戚然的看着他:“那我曾经是何种模样?”
“曾经的你心地善良,对天地万物都心怀怜悯。”缎无舟认真的看着她,不然怎么会对大雪中濒死的的如同乞儿的自己伸出援手?
晚娆避开了缎无舟伤心而不解的目光:“无舟,谁经历了那般事情都会变得。”
缎无舟没有说话,亲人的逝去会让人改变这么大么?
他是不是应该更体谅晚娆一些,所以他放缓了语气:“落雪她是仙门四尊,取元灵之事莫要再提了。你在七星宫,我会好生护着你的。”
晚娆绝望的闭上了眼,若是没有可以匹敌的力量,缎无舟即使不被云落雪夺走,也会有风落雪、海落雪……
自己只能靠自己。
只要让云落雪没了那层身份,自己就会有机会。
她下定决心,坚定的看向在座的众位仙首:“证据有三。”
“其一便是那久负盛名的残雪红梅,”晚娆仇视着云落雪:“残雪垂梅是临月仙尊为了寻人而种,敢问仙尊,此言可否属实?”
云落雪看向缎无舟,他竟然连这种秘密都告诉晚娆?
缎无舟微微皱眉,他并未告诉过晚娆这件事,晚娆是从何知晓的?
算了,反正已经不能再失望了。云落雪转头看向晚娆:“确有其事,我曾有一胞姐,但是家姐乃是人族,且幼年就失散了。”
晚娆轻蔑一笑:“或许早年失散是真,但临月仙尊最近当真未找回?”
云落雪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晚娆从怀中拿出来云落雪之前扔给缎无舟的残雪垂梅发簪,那只发簪被一股淡淡的魔气围绕,“此发簪是临月仙尊送给我的新婚之礼,我于此战之前亲眼在道这残雪发簪上冒出魔气成字:上书明日合力诛杀七星宫天枢。”
这话实际上并不能服众,因为晚娆和云落雪素来有恩怨,所说的话自然不能全信。
其中一位仙首斟酌道:“敢问这位晚娆姑娘,可还有其他人见过?单凭你一人言论未免有失偏颇。”
“自然是有的。”
晚娆叫来了一直在帐外候着的丹玉山弟子,那弟子云落雪颇为眼熟,正是她去借书时见过的,冲众人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晚娆姑娘所言为真,当日晚娆姑娘正来丹玉山借书,乃是我二人所见。”
事关自家弟子,倚箪生仔细辨认了一番,皱眉问道:“你确定?在丹玉山污蔑仙尊可以是被剥夺灵元逐出山门。”
那弟子扑通一声跪下来:“掌门明鉴,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倚箪生径直走到那弟子面前探了灵脉和心智,确实并未被操控。
此事难了了。
晚娆看到倚箪生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次押对了,风遥教她的那魅惑之术当真无迹可寻。
“我还有第三个证据。”晚娆拿出手中的拘魂瓶:假惺惺道:“我与诸位一样并不相信临月仙尊是这般人,因此特意往临月仙尊的出生之地供奉的宗祠之处拘到了临月仙尊双亲的一缕残魂,一缕在拘魂之中散掉了,好在还剩下一个。”
众人都变了脸色,宗祠拘魂在仙门可与扒坟鞭尸相同,晚娆看着柔弱的人怎么下这般黑手。
晚娆看到众人的脸色才意识到自己这般并不合适,敷衍的冲云落雪道了个歉。
虽然那对父母云落雪并不认识,但是这般龌龊行为让她感到愤怒:“那我也去将晚娆姑娘双亲的魂魄拘来如何?”
以晚娆对云落雪认识,觉得她看在缎无舟的面子上定然不会与自己一般见识,不想竟是直接被顶了回来,心虚道:“我也是为了仙尊的清白。”
云落雪冷笑一声,终于不想再看这出闹剧:站起身来走到晚娆面前:“为了我的清白?”
“若是家母的魂魄真说明了我有个姐姐那又如何?如今已过百年,师尊收我为徒时就曾道家姊并无灵根,难不成你想说家姐连灵根都没有人能身成魔?!”云落雪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晚娆辩解的余地:“再者,若真的我勾结魔族,你看到异状竟是想着去核查身世,而非去找天枢帝君提醒,你有安得什么居心?!”
两个问题掷地有声,晚娆被云落雪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来气,甚至不自觉的发抖,手里的拘魂瓶都握不稳了,下意识的像缎无舟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缎无舟看到云落雪竟然这般威吓晚娆,顿时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够了!落雪你别欺人太甚,晚娆也是为了你考虑。”
云落雪一点都不意外缎无舟拉偏架,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调转矛头直指缎无舟:“那天枢帝君什么意思?你这位晚娆姑娘句句为真?我连辩驳都不能?”
竟然连自己都顶,缎无舟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冷静些。”
仙门百首均在此处,而且还有两界之战,云落雪强自按压下自己怒火,“那天枢帝君想如何处置?将我以通敌之名关押处以极刑,好成全你这位准帝后夺我灵元的念想?!”
云落雪的锋芒气势压得整个大帐噤若寒蝉,晚娆再也控制不住一个趔跌摔在了地上。
同时摔碎了还有那个拘魂瓶。
拘魂瓶中残魂的执念倾泻而出,周围瞬间转换了模样。
是一个山野的村庄,但是那村庄阴风阵阵、魔气肆虐尸横遍野,连野兽都变成了魔兽。
只见西境魔尊绛骨看着一棵枯树下被魔狼围着的小女孩,怀里还抱着一个妇人的尸体。
那小女孩与云落雪有七分相像,虽然惧怕但仍然握紧了手里的菜刀。
“是个有骨气的。”绛骨走到她面前,起手刀落解决了所有的魔狼,站在那女孩面前:“你身上已经沾染了太深的魔气了,要跟我回魔界么?”
那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踉跄着站了起来:“好,但是我想先安葬我娘。”
“可以。”
得以安葬,得以祭拜。残念残魂之所以能徘徊百年,是在惦念自己被带到魔界的女儿。
如今所思所想被人看到,那残魂如同一缕清风一般扫过云落雪的发丝,消失不见了。
仙门百首都沉默不语,想来这应该是百年前魔界试图进攻那次,正值七星宫前任宫主劫期闭关,人间仙门周转不及,自乱阵脚损失惨重。
晚娆却不知晓,自以为有了对抗云落雪的资本,站直了身体:“看,她的姐姐就是那个魔尊!”
众人被这一声喊回了神,若是云落雪的姐姐当真是那位魔尊,于公于私都不能再让云落雪再上战场。
所有人将目光投降缎无舟。
缎无舟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和晚娆殷切的目光,下令道:
“来人,将临月仙尊送回大帐严加看守,等事情调查清楚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