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差别态度

申宁回家吃了三大块肉,最后,还认认真真刷了个牙。

因为常年不见荤腥,大家的鼻子都很好使,谁嘴里吃了肉都能闻出来。

她就是打猎厉害也不能天天吃肉,于是就每次都刷牙。

申宁对着镜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虎牙尖锐,她满意地左右照了照。

豹子捕猎有一半都靠这口利齿呢。

按下镜子,她又大步往地里的方向去了。

知青这边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但申宁一向不是心细的,丝毫没有注意。

她注意到在另一片地干活的孙大娘过来了,正在和宋雪洁说话。

申宁还是比较关注年代文的女主角的,她刚要走过去,孙大娘已经看见她,打了招呼。

“申宁回来啦?”孙大娘笑眯眯打招呼。

申宁在队里没人敢惹,大家都多多少少有些怕她,但孙大娘还挺喜欢她的。

她人泼辣,就喜欢申宁这种厉害的姑娘。

申宁顺势走了过去,“孙大娘怎么过来了?”

孙大娘看了眼旁边的宋雪洁,笑道:“我吃完饭回来,正好看见宋知青在这儿,过来问问她喜欢啥样的筐子。”

宋雪洁抿嘴一笑,“孙大娘会编好多种花样,还告诉我哪种结实又好看呢。”

申宁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天在山上碰见小伙伴捡柴火,他就说没筐子装枯叶呢!

她立刻补了一句,“谢温时也要!”

因为春耕第一天就落水,谢温时这个名字可是大队人人都知道了。

孙大娘一愣,下意识看向附近的谢温时。

彼时谢温时正靠在田埂的树干上,吃着手上干巴巴的窝头。

这窝头是知青们自己做的,用的是最差的玉米面,整根玉米棒子磨的面,颗粒粗大,糙得喇嗓子。

他一点点咬着窝头,时不时喝口水壶里的水。

听见申宁的话,谢温时实打实愣了下。

当时为了把申宁引开随便找的理由,他早就忘记了。

但他没有多想,立刻朝孙大娘轻轻颔首,走了过来。

他微笑道:“我是也缺两个筐子。”

申宁在旁边附和地点头。

孙大娘一愣,笑着点头,“好,好,我都记着了。”

“现在地里活儿多,你们等几天,保管把你们的筐子都做得好好的!”

农村人没什么额外收入,这些知青花个一两毛钱买筐子,也算是个进项。

想到这里,孙大娘对给她带来进项的申宁更喜欢了一分。

又有一个人定了筐子,其他知青都按耐不住,纷纷都围了过来。

“这筐子怎么换的?我也想换一个!”

“我想换两个!”

在被其他人围住之前,谢温时先一步退了出去,继续吃着窝头。

这么干巴噎人的窝头,他细细吃着,没浪费一点。

申宁也一并挤了出来。

她在队里这么多年,因为习惯了粗放,倒是不觉得窝头噎嗓子,但也觉得这玩意儿难吃。

她瞅瞅他手里这一个,“你就吃这一个啊?”

队里的人类青壮年,这样的窝头每顿吃三个都不够呢,只能饿着。

谢温时笑笑,把最后一点窝头送进口中,喝了扣水。

窝头咽下去了,他才道:“知青粮食不多,得吃到秋收分粮,所以我们都省着吃。”

索性他每晚吃点桃酥之类的垫一垫,还能扛得住。

申宁心疼得不得了,“你连饭都吃不饱了?”

想当初,小伙伴在宅子那么大的谢家,有各种好吃的,可现在居然连这么难吃的窝头都不够。

想起早上吃的那个鸡蛋,她有些懊悔。

“早知道把鸡蛋留着给你吃好了。”

她嘟囔了一声,突然想到兜里还有藏着的一块奶糖。

申宁赶紧把奶糖掏出来,塞给谢温时,“我还有这个!”

奶糖是不顶饿的,但总比没吃的好,申宁不舍但坚定地把奶糖递了出去。

怕后悔似的,她还扭过了头不看。

谢温时看着眼前摊开的掌心,蓝白色的兔子趴在糖纸上,散发出微微的奶香。

奶香钻进鼻腔,他张开嘴,却没说出话来。

这糖还是他送给申宁当谢礼的,连同他的二十块钱,是他绝大部分的积蓄。

本是想还了这救命之恩,也是出于他不吝于以最大恶意揣测别人的冷漠,避免她挟恩图报。

可现在看来,是他小人之心了。

申宁分明没做任何拿当天脱衣威胁他的事。

她唯一的错,可能是有点喜欢他。

谢温时不瞎,自然能看出申宁对他和别人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沉默下来,第一次怀疑自己为了私心利用她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凝视着眼前的奶糖,一时没有动弹。

申宁等了半天,不见他把糖拿走,奇怪地转过头来,“你怎么不拿啊?你不饿吗?”

说着,便把糖塞进他手里。

她手插回兜里,便轻轻快快地走了。

谢温时却站在原地良久。

他剥掉糖纸,把白净的糖块儿塞进嘴里,甜甜的奶香味儿在舌尖蔓延,才缓缓舒了口气。

算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再说吧。

谢温时暗暗摇头,他有一堆问题要解决,实在没空把精力耗费到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上。

他转过身,继续去干自己分内的活儿。

等下午大队长来检查的时候,谢温时收到了额外的表扬。

“今天的活儿干得不错,嗯,能算六个半工分了。”

每个劳力干的活儿都会换算成工分,申宁拿工分,队里大多数壮劳力都是九工分,妇女们多是六七工分。

对比和八九岁小孩子一样,只能拿四工分的大多数知青,谢温时已经算优秀的了。

大队长在工分本上记了一笔,满意地点点头。

“再加把劲儿,过一阵你说不准就能拿七工分了。”

到时候,和队里的小青年也不差多少。

大队长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先前的嫌弃不太正确,谢知青还是有可能养活自己的。

谢温时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大队长笑笑。

“先前落水养了几天,我总怕耽误了大家的进度,得努力赶一赶才是。”

他话说得谦逊,大队长愈发觉得谢温时顺眼。

瞧瞧这觉悟,养着身子还记挂着别耽误春耕呢!

再看有几个懒懒散散的知青,大队长更不待见他们了。

他好声好气跟他说了几句话,转过头,一面向李建文就横眉竖眼,气得腮肉抖动。

谢温时懒得听李建文挨骂,他继续干着活,等晚上下工,才摘下手上的劳保手套。

这手套是上次去供销社买的,干活时戴着能好一些。

他摘下手套,轻轻嘶了一声。

原本修长白皙的手上磨出了两个血泡,有个破了,血肉粘在手套上,硬生生撕下时才会疼。

握了一天的锄头,手指都是僵硬的。

谢温时慢慢伸直手指,再曲起,如此几次后,僵疼的指节才好了些。

宋雪洁苦着脸,锤着腰经过,正巧看见他血淋淋的手心,惊了一下。

“你手磨破了?”

谢温时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随意在手上缠了两圈。

他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嗓音平和温润,“水泡不小心破了。”

宋雪洁顿时钦佩起来,怪不得大队长夸他呢,这么卖力,直接磨出了这么大的水泡。

她没敢看他的手,犹豫道:“你的手看着很严重,要不要上点药啊?”

大队靠山,山民们家里有伤药的应该有不少。

可其实知青们刚到几天,谢温时最熟悉的,还是申宁。

宋雪洁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今天申宁走得早,下午三点多就干完活离开了,走得还很匆忙。

何况申同志喜欢谢同志,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果然,谢温时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回去洗洗就好了。”

宋雪洁欲言又止,看着谢温时拎着锄头和手套走了。

她小脸皱起来,犹豫地思索:谢同志受了伤,申同志如果给送药的话,会是一个很好的拉近距离的机会吧。

可是,总感觉谢同志不是表面那么好相处的。

她还在内心挣扎,谢温时已经还掉农具,独自回到知青点了。

小屋子里冷冰冰的,他坐在外间,熟练地生上火,从县里淘来的旧水壶坐上炉灶,便开始烧水。

水壶里的水渐渐沸腾,屋里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等水开的间隙,谢温时坐在板凳上,因为空间狭小,不得不蜷着长腿,他却无暇顾及这个不舒服的姿势。

他思索着白天发生的时,无法避免的,再次想到了那颗奶糖。

在谢温时七岁后的记忆里,除了爷爷,他似乎再没在别人的手里得到过糖了。

这种甜,渐渐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可是今天,他得到了一块糖,从一个刚想利用的姑娘手里。

谢温时沉默地坐在炉前,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他脸上,瞳仁深邃不清。

许久后,他才垂下头,疲惫地叹了一声。

水开了,谢温时舀出来,放凉一点后,慢慢清洗着双手。

他没有针,便拿了剪刀,拿尖锐的头儿挑破水泡,让里面的脓液流出来。

狠心挑破水泡,让脏东西流出来,伤口才好得快。

谢温时用力搓洗着双手,直到血渍被清洗的干干净净,才把烫得泛红的手收回。

他慢条斯理擦干手,脸上扬起一点浅淡的笑,这才出屋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只是和申申比起来娇弱,千万不要觉得他是白斩鸡!他真的是黑心汤圆,居然还想利用申申/(ㄒoㄒ)/~~

ps:周末压压字数,明后天可能先不更新,等下周开始努力爬新晋啦(宝们不要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