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第一次睡在床上,身边又有林清梦这个大暖炉,林南枝渐渐磕上了沉重的眼皮。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堪的过往反复凌迟着他的身心,手心紧紧攥出虚汗。
他家一共四口人,记忆里他母亲始终都在忙着挣钱养家,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他爹爹眼里只有他妹妹,一直把他当做家里的累赘,对他非打即骂,难得给他一顿饱饭。十二岁时被卖到林清梦家,一开始林爹对他也没有那么恶劣,至少不怎么打骂,偶尔也有顿饱饭吃。
他每天都会起早贪黑的干活,睡觉也只能是缩在厨房的角落,直到那天下午。
他一直都记得那天下午下了好大的雨,乌云遍布。
林母从县城喝醉了酒回来。
她带着满身酒气闯进厨房,满嘴污言秽语:“十几岁的男子就是娇嫩,比伶人馆里的头牌还水灵。”
林母一步步靠近,高大的身影将他逼到角落。
那时他十五岁,害怕得全身发抖,余光里看着林清梦躲在堂屋里,透过门缝看着他,满眼的震惊和厌恶。
羞愤欲绝下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站起来反抗,奋力推开醉醺醺的林母,冒着大雨逃到了院子里。
在大雨里不停奔跑,哭嚎声淹没在巨大的雨声里。
他不停的跑,直到跑进深山,那时也是深秋,夜晚寒冷异常,他又饿又冷只得抓起旁边的野辣椒放在嘴里嚼,辣得他眼泪直流。
第二天他带着无边的恐惧回到林家。
却得知林母因为醉酒摔死在院门口的消息。
林爹看到他突然出现,心中的仇恨瞬间转移到他身上,拾起棍棒重重打在身上。
林爹的眼神充满恶毒的怨恨,他恨不得打死这个灾星,仿佛他就是害死林母的凶手。
当着全村人的面,林南枝跪在院子里任林爹打骂,脊背几乎要被打断,全身颤抖着倒在地上,他的羞耻心连同尊严一起被碾进肮脏的泥潭里。
“你就是个扫把星!”林爹眼神里全是浓浓的厌恶,咬牙切齿的诅咒道:“怎么去死的不是你?花了那么多银子买回你这么个讨命鬼,你这个天杀的孽种。”
重重的棍棒无情的落在他身上,每一棍都想要了他的命。
“啊!”林南枝猛然惊醒,浑身的冷汗,心脏像是被生生拧下来般疼痛难忍,仿佛梦里的棍棒依然敲打着他的身躯。
晨曦微光撒在窗户前的地上,他转头看着林清梦沉静的睡颜,僵硬的擦去脸上泪水,起身下床。
林清梦醒来时林南枝已经不在身边了。
片刻后他端着热水进来,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妻主……”
他微微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观察林清梦的反应。
林清梦听到这个称呼吓了一跳,童养夫是不需要办婚礼的,她也知道在这个世界林南枝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生活,只是他前十九年过得实在太凄惨了,她并不想让林南枝在终身大事上也如此潦草。
嫁娶是该隆重欢庆的,不应该这样草草定下。
他今年十八岁,放在现代也才刚刚高中毕业,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可他却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屈辱和磨难。
林清梦尽量温和的说道:“以后还是叫我清梦吧,等以后办了婚礼再改口也不迟。”
林南枝愣住了,不过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落踏实了。
她还和昨天一样温和,至于婚礼什么的,他从来没有奢望过,只当林清梦是说着玩的。
他不求林清梦变得多好,只要不随意打骂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她装的,那他也希望她能够装得久一点,让他再过几天这样的平静日子。
林南枝做好了早饭,是昨天剩下的一点糙米和水煮小青菜。
吃完这顿清汤寡水的早饭,林清梦家是真的揭不开锅了,她必须想办法赚钱。
“我去城里找个活计做,你好好在家等我,尽量少出门。”林清梦说道,村里人都很排挤林南枝,她不想他出去受气。
林南枝在厨房垂着头洗碗,声音清冷:“好”。
他身上单薄的夏衣全是补丁,浓密的青丝柔顺又有些分叉,像是营养不良,整个人瘦削虚弱,仿佛风大点都能给人吹跑。
林清梦看着他这可怜样暗下决心,等有钱了先给他买身衣服吧。
林清梦去了同安县城的北面,因为北面有县衙,她以前做地痞流氓时很少去北面,那里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
深秋时节,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农闲时节很多农家女进城务工,各个商铺的长工短工都招满了,林清梦问了好几条街也没有找到活计做。
林清梦感叹着找工作太难,可是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童养夫,她又充满了干劲,浑身都是力量。
她沿路问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一家肉铺招短工。
肉铺老板打量了她一眼,说道:“这可是个体力活,还得不怕脏,最主要还得会卸猪肉羊肉,你能行吗?”
林清梦一听,眼睛顿时雪亮,外婆家杀年猪都是她在旁边帮忙,处理猪肉羊肉的流程她早就不知道干了多少遍了。
林清梦拍拍胸脯道:“老板放心,脏活累活我都可以干,而且我卸肉的刀工也是一绝,你可以先让我试试看。”
老板上下林清梦一眼,她身形较高,看着精神头也足,随后指了一下里间的长案板说道:“你把那头整猪给我卸一下”
林清梦爽快的答道“好的。”
原身一直在县城南边当街溜子,一身的蛮力还有几招把式,就是没有用到正途上。
老板见她一脸坦诚的样子,说话也比较利落,便给了她这个机会。
林清梦走到长案前才发现这是一整头刚杀的黑皮猪,脖子上的伤口还冒着热气,血早流干了,毛也褪了。
林清梦拿起一把趁手的菜刀利落的开膛,取出内脏放在地上的木桶里,大、小肠和猪腩另外放一盆。
接着就是用厚重的大砍刀将整猪沿着脊柱砍开,分成两扇平铺在案板上。先卸下猪头、猪蹄和尾巴,接着换短刀利落的割下猪身上最嫩的里脊肉,后腿拉开,刀法精准的卸下后肘,切下尾骨,接着是剔除排骨,拿走排骨就是整块的五花肉,最后是前腿和大扇骨。
卸完一整头猪才花了十几分钟,整个流程干净利落,刀起刀落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老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速度就连他肉铺里干了好几年的杀猪师父都赶不上,况且看着肢解后摆放整齐的各个部位,切口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老板由衷赞叹道:“想不到大妹子看着年轻秀丽,没想到卸猪肉的刀工如此老辣!”
林清梦看着老板竖起的大拇指谦虚的笑了笑,回道:“老板过奖了,这里脊肉最嫩,大棒骨熬汤最好,我都给老板你处理好了,您看这活我可以做吗?”
“可以可以!”老板立即回答,这功夫简直太可以了。
这老板大概三十五岁左右,一身花布袄子,微微发福,满脸堆笑,看上去很好相处,做生意的人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笑。
这肉铺是北城区最大的一家,平时除了猪和羊还有鸡鸭鹅等禽类,老板只会处理鸡鸭鹅,一整天还要收钱,和顾客交谈,根本没有时间卸猪,但是猪肉又是肉铺里卖得最多的,一天能卖三、四头,正缺林清梦这样一个顶俩的得力帮手。
老板当即就拍案定了林清梦来肉铺做短工,一天八十文,中午管一顿饭。
其他店铺招短工都只有三、四十文,林清梦没想到肉铺老板这么大方。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卸猪肉不仅是体力活,还是门技术活,这里的人好像不懂猪肉的分类,大部分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哪还会细心的给猪肉分类,只是将猪肉简单的分为瘦肉,肥肉、五花肉和骨头。而林清梦不仅将猪肉的不同部位都给你分割得明明白白、整整齐齐,还附带给老板解释不同的肉适合什么样的烹饪方法。
老板立刻精明的发现了商机,她根据林清梦的描述将不同部位的猪肉,重新定了价,这样又可以多赚好几成的银子。
老板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看林清梦的眼神越发的满意。
老板在忙生意之际还偷偷盯着林清梦,没想到一上午下来见她手脚麻利丝毫没有偷懒,心里对她更加满意。
中午吃饭时老板去街对面买了两碗阳春面,想着她第一天干活就如此卖力,得好好奖励一下,特意让食铺老板加了面,还给林清梦加了个白面馍馍。
林清梦道谢后接过阳春面和肉饼,她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很久没开过荤的感觉,虽然这面里的肉不多,但是胜在汤底浓郁,面条劲道,再加上新鲜的葱花,整碗面香味十足。
她将碗里薄薄几片猪肉夹进白面馍馍里,再重新包好揣怀里。随后大口嗦着面条,没一会儿就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净。
她等老板吃完,接过老板的碗,一起送回了对面的食铺。
她回来时肉铺前围满了顾客,老板一边热络的和熟客打着招呼,一边热情的招呼新客人。
林清梦赶紧去里间将剩余的猪肉和羊肉处理好,跑出帮忙,砍骨切肉,称重收钱,一套动作熟练迅速。
原本收钱这种事情只能是老板来的,但是最近刚刚秋收结束,大家手里都有些余钱,纷纷来肉铺买点肉回去解馋,肉铺生意十分火爆,老板一个人忙不过来,见林清梦也老实便让他也跟着收钱。
林清梦一开始拿不准斤两,对称也不是很熟悉,胜在她学习能力强,没一会儿就能熟练上手了,原来这里是十六两算一斤。
就这样老板卖鸡鸭鹅等禽类,林清梦卖猪肉和羊肉,但是羊肉昂贵要五十文一斤,一般佃户和农家基本上都是买猪肉,有钱人家才会来买羊肉。
在林清梦的细心讲解下,也有不少有钱人家的厨子买了一些里脊肉和排骨。
肥肉二十文一斤,是最畅销的,因为肥肉可以炼油,炒菜时搁一坨猪油在锅底整个厨房都是香的,很多人家就是买一大块板油回家炼油存起来,这样在没肉的时候也有猪油解解馋。
林清梦和老板又忙碌了一下午,等到太阳都下山了才收摊,鸡鸭鹅是现杀的,大部分顾客不要内脏,猪肉也供不应求,只有羊肉剩一些,老板打算带回去自己吃。
林清梦清洗着刀具,老板将林清梦收的钱数了数,和心里预估的数量吻合,内心道:倒是个实诚人。
老板正准备把猪下水扔掉,林清梦赶紧开叫住:“老板!猪下水你不要的话,可否低价卖给我?”猪小肠有小部分人吃,但是大肠腥臭和鸡鸭鹅的内脏一般没人要。
别人嫌弃,但这些对于林清梦来说可是好东西,在现代比肉还贵了好几倍。只要处理干净,再加香料卤煮一两个时辰,那味道可是一绝。
老板看看林清梦的衣着,也想到她家里可能不富裕,再加上她干活又是一把好手。
随后指着装内脏的木桶,大方说道:“清梦妹子想要就拿去吧,不要钱,还有这些鸡零鸭碎的你都可以拿走。”
林清梦赶紧道谢,随后接过老板递给他的八十文铜板,放衣兜里沉甸甸的,这可是她到这里赚的第一笔银子。
老板也收拾好铺子准备关门,她家住在县城里,这会儿回去正好赶上夫郎做好晚饭。
老板问道:“清梦妹子,你现在回家能赶上吃晚饭吗?”天快黑了,听林清梦说她家在十几里外的林家村。
林清梦无所谓的笑笑,说道:“我脚程快,能赶在天黑前回家,老板我先走了。”
老板挥挥手,“行,你注意安全,明天记得早点来啊。”
“好嘞!”
林清梦摸了摸怀里的馍馍,她中午吃了满满一大碗面,香喷喷的,就是不知道家里的小可怜饿不饿。
她将老板给他的猪下水加其他的内脏用木桶装着盖好,提着一路小跑着,赶到没关门的药铺里。
止血化瘀的草药她都认识,也都不贵,花七文钱买了一小包药材,让药童将一半磨成粉。
随后跑进旁边的米铺里,花了二十文买了三斤精米,和两斤白面。
出了米铺又去杂货铺花十文买了一些基本的调味品,一包盐巴,白胡椒,姜和蒜,也有辣椒卖,价钱很便宜,不过想着林南枝采的野辣椒还有许多就没买。
最后花了二十文买了一床厚实的被子,再搭三文钱多得了两个枕头。
林清梦去成衣店里问了问,一件棉布衣衫最低五十文,但是她兜里只有二十文了。
她想了想,去布行花二十文买了半匹棉布再让老板搭了个针线包在里面。
就算她现在还买不起衣裳,这半匹棉布也够给林南枝做两双袜子和里衣了。
她看着兜里的铜板一点点花光,心里却说不出的欣喜。
林清梦扛着着一大堆东西急匆匆往林家村赶,终于在天黑前赶回了家。
她迫不及待的想给林南枝分享,她赚第一桶金的喜悦。
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到林南枝跪在地上,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手指印。
林清梦整个人愣住,她将一大堆东西放下,走过去扶他起来,沉着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谁打你了?”
“家里的盆被我摔坏了,碗也打碎了,对不起,我…”林南枝全身打着哆嗦,跪在地上话也说不清楚。
白天两人吃完饭,林清梦刚离开,她今天洗完碗端着盆站起身时头脑猛然发晕,一瞬间栽倒在了地上,木盆和仅有的两个碗都碎了。
林南枝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心底的惧意让他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
那是家里仅存的两碗了,他知道林清梦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先打了自己几巴掌,希望林清梦能大发慈悲留他条命。
林南枝眼底的无边恐惧溢了出来,将整张脸染得惨白,鲜红的手掌印尤为刺眼。
从清晨到傍晚,他一直跪到现在,本就虚弱的身体现在更是摇摇欲坠。
但是他跪到双腿失去知觉也不敢起身,只能一再咬牙坚持,颤抖的等着即将到临的咒骂和抽打。
可什么也没有。
他被猛的捞起,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颤抖着睁大双眼,却不敢抬头。
“我当是什么大事,你要这么折磨自己,区区两个碗而已。”
林南枝闻言震惊的抬起头,水津津的桃花眼不停闪烁着,苍凉荒芜的心底升起一丝暖意。
林清梦勾起一个澄澈的笑容,继续道:“碗碎了可以再买,身子最要紧,可有伤到哪里?”
她的笑像是一道暖阳,直抵他苍凉的心底。
林南枝看着她无比温柔的眉眼,心里的苍凉化为一缕酸烟爬上鼻尖,熏红了眼睛。
泪光盈盈,弱弱说道:“没有。”
林清梦放心道:“那就好,就是我在肉铺做工,身上有股子腥臭味,没熏着你吧?”
嗓音轻柔,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歉意。
林南枝惊慌失措的不停摇头,手指紧紧攥紧她的衣领,震惊得难以言说,心脏猛烈鼓动。
为什么?这不是她的作风,她这两日好得像一场梦,轻轻一碰就破灭的美梦。
“跪了多久?还有这脸是怎么回事?”林清梦将人抱起来坐在长凳上。
拿出刚买的药材粉末涂在他膝盖上,细细的揉着。
此刻那里已经紫红一片,真担心再跪一会儿这双腿都得废了。
她语气稍微严厉了一些:“我们必须约法三章,第一无论如何你都不准虐待自己,第二我可能要经常去县城做工,你在家必须好好吃饭,第三要认真听我说的话,我说过不会再打你,就真的不会,记住了吗?”
林南枝愣愣的回道:“嗯。”
她看着林南枝一怔一怔的,笑着问道:“真的记住了?那你把我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没想到林南枝缩在她怀里乖巧的复述。
林清梦:该死,还真就一字不差。
不能一本正经的教育这个可怜了。
她拿起半匹棉布放到林南枝手里,一双乌黑眼瞳盯着林南枝。
说道:“这是给你买的半匹棉布,你会做自己的袜子和里衣吗?”
林南枝诧异的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低了下去,“会的。”
林南枝半垂着眼眸,殷红的唇瓣紧紧抿在一起,就算是他的亲生父母也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这样的温暖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突然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悲伤,迅速席卷全身,靠在林清梦温暖的怀里,眼底的酸楚再也压抑不住。
胸口传来一片湿意,林清雪听见几声极其细微的呜咽。
伸手轻轻的抬起林南枝泪眼婆娑的脸,小心翼翼的擦着泪水。
她默默叹了口气,啥也没干林南枝都能一天哭一回,看来拯救这个爱哭包任重而道远啊。
林清梦俯身贴近,林南枝感受到她湿热的呼吸,冰凉的脸上爬过一片暖意,心底酥酥麻麻的痒。
他慌慌张张的站起身,胡乱提起桌上的粮食袋子跑了出去。
林清梦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臂,低笑出声,都抱了这么久,怎么才想起害羞。
起身将新买的被子铺在床上,原本的薄被子就垫在床底。
她摸了摸厚实的棉被,心想着今晚就能睡个暖和觉了。
转身将剩下的东西提到厨房时,林南枝已经开始生火了。
她柔声说道:“你腿不舒服先坐着休息,晚饭的我来做。”
林南枝偷偷抹了把眼泪,强忍着鼻音:“我不痛,可以做饭。”
林清梦从怀里拿出白面馍馍塞给林南枝,笑着道:“听话,这是我中午吃饭时给你留的馍馍,你坐在火炉边吃,吃完了熬一下桌上的药,敷一敷你身上的伤。”天气越来越冷,让他在厨房烧火也暖和些。
林南枝拿着馍馍心里划过一道奇怪的电流,心猛的一颤。
馍馍还残留着微微暖意,县城到林家村十几里山路,早该凉透了。
可她刚刚是从怀里拿出来的。
林南枝忽然觉得这微热的饼是那么烫人,他险些拿不住,直烫得心底的凉意四散。
小小咬上一口,细面做的馍馍非常柔软,一丝甜香在嘴里荡开。净白的馍里面还夹着好几块肉片,咀嚼间唇齿留香,还有一丝葱花的香味。
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