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睨着从她红唇上放下的手指,上面还沾着一丝晶亮。
微微勾唇,眼中的诡异神色微敛,下一秒,便没了踪影。
微微拉开和怀中之人的距离,揽着她的腰,让她正对着自己,“师妹,你看不出来么?”
山黛不明所以,这话怎么没头没脑的,她咽了口口水,摇头。
指尖轻触她眼睫,似乎并未说谎,可明明这般明显。
方才那个男人,喜欢她啊。
良久后,他松开放在她纤腰上的手,走到桌边的木凳旁坐下,提起茶壶倒了杯茶,端着递给山黛,“喝吗?”
山黛其实并不渴,但还是接过,没敢说“不”这个字,他也没做什么,她总觉得发憷。
“怎么不坐?”祁衍淡淡抬眼。
山黛这才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端着茶小抿一口,可才入口,她便差点把杯子给扔了,茶水滚烫,茶杯还算厚,她并未感觉有多烫,但是才入口,她的舌尖便被烫得发麻,过一会儿,怕是起小水泡。
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祁衍眼底闪过笑意,小小的惩罚她一下,以后若是再犯……。
那可就……别怪他了。
他面不改色地将滚烫的茶水饮下,山黛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她有点怀疑她们喝的不是同一壶茶里的水,不然为何他这么平静?
没过多纠结,店小二上来给她们送菜,点的都是比较便宜的小菜,店小二搭着帕子正准备离开,但被山黛留下。
一小粒银子塞到小二手里,他当即明白,笑眯眯地弯腰,“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山黛思索片刻,问:“你可知晓些奇闻异事?譬如神仙下凡,或者凡人成仙这样的故事。”
店小二眼珠子滴溜溜转,他看了眼窗户,凑到山黛耳边悄声道:“正巧,我确实知道一事,就是离咱们青云镇最近的青鸾城里发生的,不过已经是十来年之前的事了。”
店小二说到一半,她及时打断,没有再让他说下去,这件事不出意外,是关于祁衍的。
青鸾城便是他俗世的家所在的城池,他的家族本是官宦之家,世代忠义,但拥有过高的权利和声誉不免会引得皇帝猜忌。
祁衍天分极高,不过几岁便能文能武,随父围猎误入深山,却毫发无伤,反而一举斩杀猛虎,宫宴上,一剑斩落妄图行刺皇帝的刺客脑袋,鲜血喷涌,血染地板,手段狠厉,眼神可怖,见者后背发凉。
皇帝被吓得面无血色,后听信奸臣谗言,对其忌惮非常,后设计陷害祁氏家族,株连九族,解决隐患。
而祁衍因身负灵力,并未死于毒酒,家族宅邸被烈火焚烧,卿天宗宗主游历俗世发现困于火海中的他,将他救下,感叹他的意志顽强,又身负灵力,便将他带回宗门,给了他一个庇护之所。
那日,城中不少人亲见,以为神仙下凡,带着快被烧成焦炭的祁衍离开,不久皇帝失踪,龙榻上,鲜血淋漓,浓郁的血腥味笼罩整个皇帝寝殿。
百姓猜测,这是祁氏家族被株,触怒上天,降下天罚。
另一族顺应天意,推翻皇朝,建立新政。
这事儿也成了一件奇闻异谈,时不时被人提起。
待小二走后,山黛看了祁衍两眼,他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依旧在倒茶,但她细看才发觉,那茶壶里已经没了茶水,他倒的又是什么。
“大师兄,我们吃饭吧。”山黛给他舀了一碗白米饭,放在他面前,见他不动,又把筷子给他递过去,“这小菜看着不错,再不吃就凉了。”
她吃了两口,确实很好吃,夹了一筷子素炒小白菜递到他嘴边,“张嘴。”
祁衍视线落到她的面上,张开了唇,细嚼两下,皱眉。
难以下咽。
山黛瞅了他两眼,默默吃自己的了,她觉得还挺好吃的。
吃完饭,她准备去镇上逛逛,顺便也和祁衍培养培养感情。
“我们待会儿出去逛逛吧。”山黛提议。
见他点头,山黛去镜子前拾掇自己,开始没注意,现在怕是乱得不成样子,看着尚可,只是鬓发有些许凌乱,这个客栈还不错,梳子也配备了,她将头发梳顺,整理好衣裳就去拉祁衍下楼。
客栈外便是一条街,她左瞅瞅又瞅瞅,对什么都好奇,祁衍瞥见一旁扛着冰糖葫芦的老人正在叫卖,朝山黛指示意,“糖葫芦。”
山黛闻言看过去,插在草垛上的糖葫芦又红又大,看着诱人极了,她嘴馋,但是不想买,手里银子有限,用在这些上不值当。
“咱们看看就成。”也不一定要买,过过眼瘾也挺好。
“你不是喜欢吃吗?”他问。
上回从宫伶那儿得了一个,开心得跟个什么似的。
“咱们没钱啊。”山黛无奈。
两人的声音似乎吸引了卖糖葫芦老人的注意,扛着糖葫芦过来,“公子,给姑娘买一串吧。”
山黛正想说不要,但是一个声音插过来,“老伯,多少钱?”
“两文一串。”
“那来两串吧。”方文柏正在逛街,听见熟悉的声音望过来,没想到会是山黛,过来才知原来是为了买糖葫芦一事。
他以为两人即便不是富贵人家,也不该连糖葫芦都买不起,山黛姑娘分明想吃,却强忍着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从老伯手里接过糖葫芦,一串给山黛,一串递给祁衍,见他盯着自己,笑着道:“祁兄,不必客气。”
山黛推辞不接,祁衍却敛眸出声, “人家的一片心意,何必推辞。”
方文柏没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对他的话十分赞同,“只是串糖葫芦,山黛姑娘再客气,方某就该伤心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山黛只好接过,“多谢方公子。”
“不必客气。”
山黛正欲咬下一颗,但是另一只手却塞来一串。
祁衍勾唇盯着她的眼睛,“既然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透出几分凉薄和讥诮。
山黛观察着他的神色,吃也不是,扔也不是,左右为难,他好像格外在意这个糖葫芦,或许,是他想吃但是抹不开面子?
犹豫两秒,她将糖葫芦举到祁衍的嘴边,“大师兄,你吃吗?”
正在心里冷笑的祁衍听见她的话,垂眸看她,视线移到她高高举起的糖葫芦上。
他动作微顿,低头咬下一颗,专门咬了一半,还留着一半。
见山黛看着那缺了的一部分无法下口,祁衍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
之前不嫌弃,这回倒是嫌弃了,还是说,她是见方文柏在场才如此?
这心,当真玲珑。
山黛还不知道自己处境危险,她在犹豫是否要吃被他咬了的这一颗,虽说她并不介意,但怕他介意,最终还是避开了那一颗。
他既然要吃,那她便吃另一串吧。
就在她咬下另一串糖葫芦时,祁衍眼底的暗色流转。
这个玩物,不是那么令他满意了呢。
即是如此,便没必要继续留着碍他的眼。
山黛无端觉得心惊胆颤,吃个糖葫芦都没吃舒坦,逛街方文柏全程陪同,她便是想和祁衍培养感情也无法,但渐渐她便被街道上的有趣玩意吸引了目光。
各式各样的珠钗纯手工打造,款式新颖,小巧精致,虽然买不起,但只看看她也满足。
方文柏见她喜欢,便会主动买下来,山黛渐渐回过味来,坚决不收,后面逛街的兴致也没了,三人回了客栈。
方文柏是住在四楼的天字号,他回房间时见山黛和祁衍两人进了一间房,眉头微蹙。
前去询问也不妥,只能离开。
进门后,山黛坐在桌边没敢言语,祁衍看着没什么,但她总觉得不对,她猜过是不是他不高兴自己和方文柏走得近,毕竟他说过喜欢她,但她也没做出什么来,和方文柏只是点头之交。
暂不说她们还未确定关系,便是确定了,她也不可能不和别的男人来往。
而且,他这也不太像是吃醋的表现。
犹豫半晌,她略忐忑地问:“大师兄,你是不是不想我和方文柏结交?”
对面站着一直未入座的男人笑着道:“师妹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若是想,大师兄能说什么。”他往前迈了一步,朝山黛逼近,俯身锁定她的眼睛,“而且,大师兄又能做什么?”
再一步,他便彻底抵在山黛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眸色讳莫如深。
见她还欲说些让他不高兴的话,手指抬起,置于她的唇上,“别说了,我不想听。”
一个字也不想。
他之前已经给了她一次机会,是她不珍惜。
山黛在他似笑非笑的诡异神色下,硬生生将即将脱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黛让店小二打些水上来洗漱,客栈洗澡不方便,况且她还是和祁衍住在同一个房间,便只简单地梳洗梳洗,店小二刚走,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方文柏的声音响起,“山黛姑娘,可睡了?”
他过来是不放心,那时瞧见两人同进一屋,生怕她们住在一起,山黛姑娘看着不谙世事,她的师兄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若真是哄骗她同住一屋,兽性大发对她做些什么,那时就晚了。
敲了几次,都没回应,突然传来山黛的惊叫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破碎的低泣,他面色微凝,用力拍打房门。
“山黛姑娘,发生了何事?”
可拍打了数十次,房门依旧紧闭,而山黛的声音也越发令人心惊。
他面上着急,抬起腿便朝门上狠狠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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