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金丝枣泥酥?你怎么想起来做烘焙了?”

烘焙解压、治愈,关雨嘉身边就有不少女孩子时常会烤点曲奇饼、奶香酥之类的,不过那些大多数是西式点心。金丝枣泥糕?这是传统的小吃吧?

在关雨嘉看来,这大概就是好友的一个兴趣爱好,她舔了舔唇,好奇地跟着姜瓷走向厨房。

“想吃就做了。”姜瓷没有说的是,她这两天把附近的糕点店逛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个入得了她眼睛的点心。

酥饼的“酥”是关键,油酥皮层层起酥以后,外皮薄脆,一碰即碎,内里则层次分明,柔软酥松,外观还要精致好看,糕点完整,不能真的碎成满地渣渣。

姜瓷只消看一眼,就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每家店铺的做法在她看来,都有相当大的改进空间。

逛完以后,她明白自己得自力更生了。

打开厨房拉门,关雨嘉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带着热气的香味,是从烤箱的位置传来的。

食欲一下子被调动起来,关雨嘉忙不迭凑近烤箱。

烤箱的门是透明的,黄澄澄的灯光下,精巧的小点心规规矩矩地排列在烤盘上,看起来乖巧可爱。酥饼的上方隆起一个半圆形,表皮油亮金黄,上面点缀着几颗小小的黑芝麻。

光是看到这个表皮,关雨嘉立刻能判断出,姜瓷对火候的掌握一定非常好。

她已经能想像出那种酥松的口感了。

看起来好像比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还要好吃啊……

姜瓷看着脸都快贴上烤箱的朋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笑道:“小心烫着,让我把它拿出来。”

“哦……噢。”关雨嘉愣了会,才起身退开,给姜瓷让出空间。

姜瓷戴上手套,拉开烤箱门,一股面粉烤制出来的芳香瞬间扑面而来,热烘烘的,其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甜香,和一股芬芳的桂花味道。

“……!”

关雨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姜瓷刚把烤盘放好,她便控制不住地伸出爪子。

姜瓷不客气地拍掉她的手:“不怕烫啊。”

关雨嘉反应过来,刚出炉的点心温度还非常高,不太适合入口。她有点脸热地缩回手,小声嘟囔:“这、这闻着也太香了……”

接下来,她心不在焉地等了好一会,没想着再劝姜瓷关于卫浩泽的事,也没想起反驳开饭馆,只是抓心挠肝地看着小点心。

好不容易等到姜瓷说了一声“可以”,她便迫不及待地伸手,用食指和拇指谨慎地捏起一枚金丝枣泥酥,一手捧在下方,表情神往地将酥饼塞进嘴里。

另一边,姜瓷也摘下手套,品尝自己这一次做出来的枣泥酥。

这是她喜欢的甜口点心之一,金丝小枣熬煮碾碎,然后混入红糖和桂花,慢慢炒制成枣泥,再用精心糅制的油酥面将枣泥馅包裹起来,刷上蛋黄液,撒上芝麻,然后放入烤箱中。

接下来,就是等待食物在温度的作用下发生奇妙的变化:酥皮层层起酥,枣泥和桂花红糖融为一体,柔软甜蜜,芝麻和面粉发出炙烤后的芳香……

姜瓷上辈子做酥饼,都是用炉子烤的,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是第一次接触烤箱,实验了好几次才掌握好火候。烤箱的加热方式和炉火有细微不同,但火候更稳定,出来是枣泥酥效果也很不赖。

一口咬下,层层酥皮被轻而易举地碾碎,在猪油和水份的滋润下,酥皮并不会干燥发涩,而是极致的香酥可口。再往里,是夹杂着桂花味道的甜蜜枣泥,姜瓷放红糖时精心控制了用量,此时馅心甜而不腻,清新的花香更是点睛之笔。

恰到好处的清甜在口腔里蔓延开,姜瓷眼睛微眯,轻轻点了点头,这是她满意的表情。

关雨嘉则整个人都疯狂了!

她曾经为了一口好吃的小点心,在价格高昂的网红店门口排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队,还只买到店主限量的一小包栗子酥。她为那份栗子酥写了上千字图文并茂的彩虹屁,只为下次去店里时,店主能卖给她个面子,别再限量限得那么死……

可现在,秒杀啊!

网红店算什么,好闺蜜做的枣泥酥才是人间绝味!

清新甜蜜的枣泥馅、口感丰富得不可思议的层层香酥皮,还有让人如坠花海的桂花香,让她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变得甜滋滋的了……

姜瓷是为了试验火候烤制的枣泥酥,只做了六个,关雨嘉连吃三个以后,还停不下来。

盘里只剩下两个了。

关雨嘉不好意思继续下手,犹豫地望向姜瓷,小眼神充满了羞惭和渴望。

姜瓷被那眼神看得一麻,笑道:“别一下子吃太多了,我给你打包回去吧。”

“我太爱你了姜瓷!”关雨嘉欢呼一声。

关雨嘉想起片刻以前的事,说道:“你说你要开个饭馆,我觉得不如开个烘焙店吧!虽然市面上的烘焙店不少也是亏本经营的,但我觉得,就凭你这个枣泥酥的成色,绝对不能亏啊!”

姜瓷笑笑:“不,我还是决定开个饭馆。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关雨嘉眨眨眼睛,这时也说不出什么话了,毕竟姜瓷能把点心做得这么好,万一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也练就了一身高超厨艺呢?

“好吧。不过,开饭馆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选址、宣传、市场定位之类的,都很重要哦,你仔细策划清楚哦。还有,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几位做过餐饮宣传案的同行,请教请教经验。”

关雨嘉供职于一家时尚领域方面的自媒体公司,她是吃广告饭的,对其它各行各业也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方便自己随时跳槽。

“谢谢你啦。”姜瓷把两枚精致的金丝枣泥酥放进纸盒子,打包好,递给关雨嘉。

关雨嘉的思维跳跃很快:“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

“再等等,等我把本金准备好。”

……

李建宏回到家,满脸喜色地扬声道:“老婆,谈妥了!”

刘芳婷:“谈妥什么呀?”

“就上次那位大厨,做了老爸带回来的鸡丝粥的那一位,同意给你做几次孕妇餐了!”李建宏喜滋滋道,“哎别说,小姑娘年纪看起来二十出头,怎么厨艺这么好?”

“大厨?”李大爷一听,惊讶极了,“她真的是厨师呀?我怎么记得她是学金融的?”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吃了那个鸡丝粥,估摸着她必须是哪位大师的传人吧。还有,她今天顺手给我带回来的这个枣泥酥,也真是绝了!”

刘芳婷闻言有点开心,她那天喝完鸡丝粥后,念念不忘了好久,打听到对方主业是金融以后,也打消了找她做菜的念头,没想到李建宏真的去谈妥了。

她原本是没什么胃口的,可一听到这是姜瓷做的枣泥酥,便打起精神,坐到了茶几前。

李建宏把纸盒子打开,一股甜香涌了出来。盒子分两层,第一层放着三个精致小巧的半球形酥饼,第二层放着四个,对刘芳婷来说,差不多是两口一个的份量,李建宏则是一口一个了。

刘芳婷瞧见盒子里的样子,一瞬间就明白了:“你是不是路上偷吃了一个?”

“嘿、嘿嘿……那会儿枣泥酥刚出炉不久呢,闻着太香了嘛。”李建宏往日在公司里威严得不行,这会儿却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老婆,你快尝尝,放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爸、妈!你们也来尝尝!”

李建宏去洗手间洗过手,再回到客厅时,六个枣泥酥已经被迅速消灭了,只剩下最后孤零零的……半个。

沙发上,刘芳婷端庄地用纸巾擦着手,瞧见他以后,嫣然一笑:“老公,你看,我们给你留的。”

她不太好意思说,其实刚刚一不留神,把最后一个枣泥酥也咬了一口。

软脆的酥皮在齿间破碎,烤制面食的谷物芳香之下,是甜美的枣泥馅料,还带着迷人的桂花香气,在她的舌面融化开来……

刘芳婷简直是耗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勉为其难地给丈夫用刀切下了半个。

“……”李建宏无语极了,有留半个的吗?!

李大爷打着哈哈:“哎呀,小婷有心了,还想着给你留,哈哈哈,这个枣泥酥可真不赖啊,比我吃过的老字号都好!这个酥皮,一看就是研究过的!”

老太太之前因为房租的事,心里还梗着,这会是彻彻底底被枣泥酥给征服了。

刘芳婷吃过枣泥酥,也默认姜瓷很可能是某位深藏不漏的大厨传人,单是鸡丝粥,她还以为可能是某个美食爱好者恰巧做出来的,可这中式点心却更非常讲究手艺,揉面的手法、火候、馅料的调制,哪一项不需要经验?

刘芳婷:“老公,她肯帮咱们,得多少钱啊?”

“你放心,不多!我按着之前咱们请过的私厨的价格给,很顺利就说服她了。”李建宏珍惜地尝着最后半口酥饼,感受着甜美的枣泥和桂花的香气漫溢唇间,越想越觉得值,“一次手艺费2000,三菜一汤,做点营养的家常菜,一周两次,到你顺利生下宝宝为止。”

“2000,这么贵?!”老太太一听,吓住了。她早年过过苦日子,在儿子公司开起来以后,对金钱的观念也一直没转变过来。

“就这手艺,绝对值了!”李建宏笃定地说。

刘芳婷:“到我生下宝宝为止?不能一直请她吗?”

李建宏摇摇头:“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忙呢,说是在筹备开饭馆,等饭馆开起来,估计就顾不上我们这边了。”

刘芳婷一听,也不可惜:“好呀,那我们还能去她饭馆里吃!”

正在这时,老太太的手机响了。她眯着眼睛艰难地看着屏幕上的接听标志,划开,一边还在心底心疼着这个价格。

说是心疼,其实也不尽然。毕竟不管是鸡丝粥,还是金丝枣泥酥,都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味……

最重要的是,儿子想吃,儿媳妇想吃,那再心疼也没办法了。

电话接通,老太太心不在焉道:“喂,刘小姐?”

“哎呀,那个房子我们不租了呀,你找别家吧。”

“什么?你说我不讲信用?!也不想想你自己打的什么鬼主意,三倍房租,你当谁傻?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得闻闻有没有变质呢!”

老太骂了几句,一把把电话挂断了。

李大爷竖着耳朵,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小心翼翼地问:“不租了?”

“不租了!有几个臭钱,把她给能的。”陈老太臭着脸,对自己之前心动房租的事情闭口不提。

李大爷眉毛一抬,也不戳破,转头对李建宏道:“打听了她的师承没有?我几个朋友是老饕,我去问问,看看知不知道来历……”

……

“这死老婆子!”姜晓棠挂断电话,秀气的眉毛紧紧拧起,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怎么啦宝贝?”卫浩泽正带着她挑项链,没太留意她说了什么。

“没事。”姜晓棠不想给男朋友留下自己咄咄逼人的阴险印象,随口道,“给一个朋友租房,被房东拒绝了。”

卫浩泽:“怎么会拒绝呢?”

“上一个房客不肯搬出来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姜晓棠烦死了,她对于自己的继姐充满了敌意。小时候,就是因为她,自己一个大小姐,愣是不能认回爸爸,等她能名正言顺地回姜家以后,又被姜瓷在容貌和学识上都全方位碾压。

卫浩泽联想到他前几天去姜瓷家找人,没找见,心底突的跳了一下:“你是不是去找姜瓷麻烦了?”

姜晓棠眉毛一挑,也不掩饰:“你是不是可怜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总怀疑我。”卫浩泽色厉内荏,换了个说法,“我跟她真没什么,从没谈过,我就是想,你我两个人的事情,不要波及到别人。”

姜晓棠神色好了点,还是说:“谁说这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你,我也看不惯她。你既然不喜欢她,那就别指手画脚了。”

卫浩泽:“……”

两个人沉着脸挑完项链,不欢而散。

……

香菇,捡个大体正、菌盖肥厚、气味纯香的洗净煮软,去蒂切碎,放入姜蒜煸炒出香味,倒入提前备好的鲜汤调味,慢慢熬煮入味,最后撒上西红柿丁、火腿丁、松子仁略煮,勾薄芡,点香油,撒葱花,一气呵成。

莼菜,挑碧绿鲜嫩、茎肥叶壮的,放入沸水里迅速一灼,捞出盛进汤碗。将提前上好浆的鸡脯丝丢入高汤锅中略煮,撇去浮沫,调味起锅,热腾腾的高汤淋在莼菜上,再撒上火腿丝,淋几点鸡油。

猪五花,取肥瘦相间、层次均匀、色泽鲜红的,焯水去腥后,和八角、桂皮、黄酒、茴香等调料一起旺火熬煮,再放入梅菜干、白糖翻拌烧煮,收浓汤汁,与干菜段、料酒、汤汁上笼旺火蒸煮……

正是饭点,老家属楼里,晚饭的香味透过家家户户的窗子飘散到外边,在楼道走廊里蔓延。

其中,一股最为诱人的霸道浓香盖过了其他所有的味道,引得人腹中饥饿,食指大动。

不到五分钟,原本空无一人的楼道里突然冒出了好多个脑袋,大家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都明白了:大家都是被这股香味吸引出来的!

很快,他们便锁定了一户人的家门。

家属楼里破天荒响起一声脆亮的吆喝:“赵老师!您家煮的什么,怎么这么香呀?”

过了十几秒,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打开房门,从屋子里慢悠悠地挪出来。

她满脸红光,眼神里是藏不住的自豪与得意:“哎呀,我孙女儿来看我,哈哈,她给我做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