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早春(九)

“我……我就将她背在背上,带到了树林里去,然后,将她挂在了树上。”王淞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如何将她挂上去的?”贺晚宁也没有拆穿他说谎的事情,而是继续顺着他的话询问。

“就是用她的腰带直接将她挂上去了。”王淞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耐烦,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越来越急切,他猛然转过头去,看着程宴安,跪在了他的面前,道:“大人,不用再继续查下去了,我就是杀了我家娘子的凶手,你带我回去,该怎么定罪,我都认了。”

听到王淞的话,孟知秋和贺晚宁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淞很明显不是凶手,但是他又知道杀人经过,还有抛尸的事情,很显然,他知道凶手是谁,还和凶手见过了。

“王淞,你是知道,律法规定,亲夫捉奸,可不告而杀,所以才敢将所有的一切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吧?”看着他仍旧在隐瞒,贺晚宁又抢在了程宴安前面,开口道:“但是王淞,你不要忘了,即便是亲夫捉奸,那也要有奸夫在场才行,如今的死者只有你娘子一人,你要用这个说法来逃避惩罚,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听到贺晚宁的一番话,王淞低下头,嗫嚅了许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

“你究竟在隐瞒什么?”贺晚宁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实在想不明白,“现如今被害的人是你的娘子,你非但不想着要如何为她报仇,反而想的是该如何替真正的凶手隐瞒,难道在你的眼里,你娘子的性命还不如那个凶手吗?”

一番话,不但没有让王淞意识到问题,反而让他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抬起头来,看着两人,道:“没有别的凶手,我就是凶手,我就是凶手!”

众人来这里的动静,引得院子外面,站了一大群围观的村民。

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山村里,住着的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大家都再熟悉不过,如今突然发生了一起命案,自然会引来各种猜测。

孟知秋看了院外围观的村民一眼,这才到了程宴安面前,对他说道:“大人,为今之计,还是先将王淞带回衙门,将他留在这里,他也不会说,反而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围观。”

“好。”程宴安点点头,同意了孟知秋的话。

得了同意,孟知秋派了两个捕快,将王淞带走了,而他则去外头,将那些想要闯进来看个仔细的村民都赶走。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赶紧离开。”孟知秋拿着朴刀,呵斥着众人。

“官爷,那王李氏,当真是王淞杀的吗?”有不怕事的男人,站出来,看着孟知秋,笑呵呵的打听。

孟知秋看了那男人一眼,才道:“不该你打听的事情,少打听。”

“不过是随口问问,官爷这样凶,”男人撇撇嘴,又嚷道:“算了,咱们还是散了吧。”

其他的村民,眼见着没有热闹可看,也纷纷散了。

等孟知秋再次返回屋里,贺晚宁已经带着捕快在查找着线索。

“大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说明,当时是王李氏起床,将门打开了放凶手进来的,但是这个人很明显不是王淞,王淞的身上虽然有酒气,可他喝的酒,并不是桌上的这一壶,因为气味不对。”贺晚宁拿起桌上的那个粗陶酒壶闻了闻,这才又开始嘀咕道。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独自在家的妇人,会如此轻易的将另外一个人放进屋?是她以为,敲门的人是王淞?还是说,那个人就是晚上在这里吃饭的,随意找了一个借口,重新返回?那王淞又去了哪里?”

现在的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早已忘了自己的周围,还有活人的事情。

孟知秋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贺晚宁,又问道:“晚宁,你可还记得,刚才在抛尸现场,我说,我发现了线索的事情?”

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自然记得。”贺晚宁点点头。

“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可以通过现场留下的足迹,来锁定凶手的特征。”孟知秋又开口道。

听得这话,程宴安也朝贺晚宁看了过去。

“用足迹来锁定凶手的特征,确实可以,只是,要用这个方法的前提,是凶手在现场留下了足迹,只是这次,现场的足迹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并没有太值得参考的价值。”

贺晚宁叹了一口气,转头对上了程宴安的目光,眼神一转,这才走到他面前,又抬头看着他,解释道:“这足迹追踪,想来在别处也没有人用,所谓的足迹追踪,就是根据凶手在现场留下的足迹来判断这个凶手的基本特征,比如身高,比如体重,比如年纪。

一般而言,人的身高等于脚印的长度乘以六点八七六,如果是重的人,留在地上的足印就会更深,更明显,如果是少年,步子短,脚印瘦小,如果是青年,往往跨出的脚印更大,两个脚印之间的间距也更大,中年罪犯,步伐比青年的间距小,也会变得更缓一些,至于老年罪犯,除了步伐的区别之外,脚掌中后部的压力也会大于脚掌。”

“但是晚宁,你似乎忘了一点,”孟知秋等她说完,才接着说道:“虽然抛尸现场的脚印都被破坏了,可是,总有地方的脚印,是寻常人踩不到的。”

“踩不到的?”贺晚宁垂眸,凝神想了片刻,这才恍然,“你是说,树干上?”

“没错,”孟知秋看着程宴安,颔首道:“死尸沉重,即便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也不可能轻易的将人举那样高,然后给挂到树上去,所以,他要将人挂上去,肯定用了其他方法,将人挂到树上后,他再爬上树干,将腰带套在了尸体脖颈上,最后取走另外一根绳子,最终造成尸体上吊的假象。”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肯定会在树干上留下脚印,我们通过这些脚印,就能大致知道凶手的特征。”贺晚宁点点头,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而那条绳子,也是证据。”孟知秋也回答。

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程宴安一直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了自己的盘算。

从王淞的家里出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众人也没有耽搁,直接赶回了衙门。

刚到衙门口,出现在门口的人,却让原本一直说话的贺晚宁,突然便噤了声。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下意识的往程宴安的身后藏了。

而程宴安,也在打量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中提到的脚印追踪,来自于《法医现场学》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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