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她的心脏仿佛被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明明知道不可能却又忍不住雀跃。
亲人,那是她渴望了一辈子的东西,不,两辈子。
她忍不住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急忙追问:“真的找得到吗?”
容珺垂眼看她,眸子微不可察的颤了下。
她的眼睛很美,干净又漂亮,眼珠映着曙光,更像水灵灵的黑葡萄,光芒亮得似能将人灼烧。
与他十二岁那一年见到时的那一双眼如出一辙。
当时的小丫头,浑身脏兮兮的,又瘦又小,头发都打绺,小小一个儿,瘦到只剩皮包骨,一看就是个乞儿。
远远望去,五官都瞧不清,唯有一双眼亮得惊人。
那是属于小孩子的天真无知,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美好而又纯真。
这样的眼神出现在一个幼童身上并不特别,再寻常普通不过,放到了这个小乞儿身上,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当时他忍不住想,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身处绝境,却未曾流露绝望之色,对未来充满向往,却不知道自己跟了什么样的一个人。
要是她知道自己就要沦为任人宰割的瘦马,或是更惨,沦为娼|妓,从希望的云端,再次跌落到绝望深渊,那抹光芒是不是就此永远的暗淡下去?
“公子?”男人一路都不说话,云娆的心就一直那么吊着,怦怦怦怦的跳着,怕他又只是在哄自己开心,两人回到飞羽苑,她终于再也憋不住,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容珺思绪被打断,目光再次回到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双眸亮晶晶的,瞬也不瞬的看着他,充满着渴求与盼望,就像那日从琳琅阁回府的马车上,问他为何要将她嫁给别人那样。
容珺看着她,眸色骤然幽暗下来,也不管两人才刚到堂屋门口,身后还跟着许多奴仆,忽然就低下头,含住她的嘴唇,吞进唇齿间,肆意啃噬吮|吸。
这么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眸,就该只看着他,不该倒映任何人的身影。
男人就着这样的姿势,抱着她快步进到屋内,一进到内间,抬腿踢门的同时,将人放了下来。
云娆还在天旋地转,腰肢就被一只手臂揽住,背脊重重撞上门板,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后脑勺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被温热的大掌安稳的扶住。
男人的嘴唇重重压住她紧闭的眼睛,凌乱地往下,再次回到她微启的红唇,极富侵略性的啃咬,纠缠,掠夺,充满着十足的占有欲。
将那天在马车上想做的事全都做了一遍,甚至更甚。
不止云娆被吓得整个人都懵了,没能反应过来,她头晕目眩,本能的顺从男人突如其来的激烈亲吻,就连跟云笙和方妈妈见到被抵在木门上的娇小身影,两只纤细的手臂被高高举起,紧扣门上,亦不禁愕然地瞪大眼,其他人则是慌张的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屋外众人恍惚之际,门后倏地窜出一道衣帛被撕碎的清脆声响,方妈妈猛地回过神,面色严肃,将所有人都带了下去。
“公子怎么光天化日的就……”
云笙在容珺三岁时就跟在他身边伺候,从未见过他如此荒唐行事,完全不敢置信,喃喃自语的同时,仍不忘赶紧去到小厨房,吩咐人尽快准备好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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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珺实在太了解云娆,不止了解她的人、她的脾气,更了解她所有的弱点及喜爱,云娆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之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男人无需任何强迫,便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在疾风劲雨中荒唐沉沦,在和风细雨里心荡神驰。
待她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已经被男人抱进净室清洗完毕,再次回到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床榻上,被他拥在怀中。
少女本就白玉无瑕的肌肤,沐浴过后被水光浸染得更显娇|嫩,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漂亮的粉红色,犹若海棠经雨胭脂透,媚色撩人。
容珺垂眸,指腹轻轻摩挲她略微红肿的嘴唇,终于回答稍早前的问题:“找的到。”
低哑的嗓音里带着极轻的笑意,嘶哑得叫人耳根发麻。
云娆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抬头:“真的?”
他笑:“真的。”
云娆怔怔的看着他,不知想到什么,亮晶晶的眸子忽然又慢慢暗了下去。
“公子骗人。”
“嗯?”
少女原本犹泛羞涩桃花意的眉眼,忽地染上浓浓的委屈:“你上次也说以后都不喝避子汤,隔日方妈妈还是让我喝了。”
许是方才曾小哭了一会儿的关系,小姑娘娇声软语中仍带着淡淡的哭腔与鼻音。
容珺闻言,忽然沉默,微微的拧起眉。
云娆见状,心头涌起一道不好的预感:“公子可别说这件事你完全不知晓。”
方妈妈虽是容珺生母的陪嫁妈妈,但云娆清楚,要是没有容珺的命令,她也绝不敢擅作主张。
要是容珺真这么说,那肯定是在骗她。
容珺仿佛将她看透,忽然就笑了,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云娆抿着嘴不说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紧盯着他。
真可爱。
容珺狭长双眸浮现愉悦,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手握着她的腰。小姑娘腰肢比寻常女子还要纤细,凹陷的弧度更是极为优美。
“是我的错。”
云娆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就知道。
“哭什么?”容珺见她眼中浮现泪意,瞬间无奈极了,“先听我说完。”
她小声抱怨:“分明是公子故意不一口气说完。”
容珺笑了起来:“是,都是我的错。”
云娆虽然被折腾一番,但没忘记在这之前,她与岑煊私底下见面被容珺撞个正着,容珺还生气了,不敢太造次,像以前那样顶嘴。
“我那日忘记告诉你,方妈妈准备的汤药不是避子汤,那只是滋养身子的补汤。”
云娆愕然地瞪大眼:“什么?”
容珺摸了摸她的脸,再次翻身欺向她:“不信的话,我明天将钟钰唤来,你自己问她,但是,不能让第四人知晓,就连云笙和方妈妈都不能知道。”
听见容珺的话,云娆不仅不开心,一颗心再次沉到谷底,她偏过头,躲开他的吻,面色微白:“为何要叫阿钰来?我不能自己出门找她吗?”
她原本想,要是容珺真的找到她的亲人,那么她暂时待在京城也是可以的,只要在容珺成亲前离开就可以,但如果他又想将自己拘在飞羽苑,哪里也不让她去,那她不要。
男人忽然又躺了回去,握着她的手,好半晌不说话。
天气炎热,他就只帮云娆盖了件蚕丝被,自己什么都没盖。
他身姿流畅,肌肉因长年习武结实而充满爆发力,身上却有大大小小的许多伤疤,左手臂及右侧大腿都各有一道很长的伤疤,腰侧及后背也有,每一道都是功勋,却也触目惊心。
云娆还记得自己头一次见到时,哭得心都拧成了一团,心疼得不说不出话来。
如今再见,虽没那般难过,却也有点难受。
“今天遇到岑大人只是意外,公子,你别──”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想试着挽救,男人却松开她,不发一语地起身。
云娆心如死灰地看着他。
只见容珺走到书柜前,将手伸进书柜后,不知在摸索着什么。
没一会儿,书柜向两旁缓缓移动,露出一道口子。
她错愕的看着容珺从里头取出红木箱,回到她面前。
云娆抓着被子,微微撑坐起身。
“飞羽苑所有奴仆的卖身契都在里头。”他坐在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将红木盒打开,“娆儿,等找到你的亲人,我就将卖身契还你,到时我们就成亲,在找到他们之前,暂且忍耐一下,不要出门好吗?”
“成亲?”她觉得荒唐,看着那一张张卖身契的眼中全是难以置信,“就算我找到亲人,国公爷和长公主也不可能让你娶我的。”
容珺笑了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云娆看着笑容温柔的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见他的承诺与保证,她并不觉得开心,心中反而越发失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倘若容珺说所言为真,那么岂不是表示前世他不是没办法,说到底,不是不能娶她,就只是不想。
云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不想被容珺发现异状,故作困倦地躺回榻上,转过身,背对着他:“我知道了,那公子明天让阿钰过来吧。”
不能随意出府了,得尽快和阿钰商讨新的法子才行。
偌大的寝间静悄悄的,唯有衣服摩擦时带出的窸窣声响,容珺始终维持原本的姿势,大马金刀的坐在榻边,像是在整理被扯乱的衣裳。
云娆原以为他会陷入沉默,或是发怒,或是不发一语的将她扔回榻上。
没想到容珺很快就嗯了声,低声呢喃:“愿意听从安排……”
他略微沉吟,似在思索琢磨什么。
声音非常温和,甚至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的笑意。
容珺没有思考太久,很快,云娆就听到他轻声问道:“不是说不想嫁人,只想跟着我?”
像是在问她,却又没等她回答就又将云笙喊了进来,让他将画像全都抱来。
云笙迟疑片刻,转身出去,将之前准备扔掉的画像全抱了进来。
云娆看着云笙抱着的那堆画像,微微怔忡。
容珺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我之前的确已替你物色好几名儿郎,虽都是寒门学子,品性却很是不错,大都是贡生,前途不可限量。”
他随意拿起其中一个画像,在她面前摊开,掠过画像上的目光似浸过冰水一般,冷淡开口:“他叫贺宇,年十六,小你两岁,还算生得清秀,身家单纯,克厉不息。”接着又随手摊开几幅,一个一个,耐心地说给她听:“这个方文浩与你同年,虽是长得粗犷了些,言谈举止却不野蛮,还算文质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