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云娆的卖身契在容珺手上,长公主做不了主。
太子当下就被气笑。
他堂堂一个太子,在宫里、在皇上皇后面前做不了主便罢,居然就连在宫外,想讨要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也没办法。
着实可笑。
饶是太子被何皇后捏在手中捏得死死的,但他好歹是凌国的太子,他陆滕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
只要容珺有把柄在他手里,这个叫云娆的小丫鬟他不肯给也得给。
容珺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未回京,就这么被太子记恨上。
太子眸光微暗,思绪与目光再次回到眼前的云娆身上。
小姑娘嘴角抿着浅浅的弧度,脸蛋小巧,五官明媚,清丽脱俗。
一袭湖蓝色的收腰衣裙,将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地勾勒出来,玲珑剔透,曼妙诱人。
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目光更是干净纯澈得要命,看上去又软又乖。
太子凤眸微眯,喉头滚动了下。
云娆微微垂眸,抿唇不语,手指微蜷。
心底骤然涌起一股如针刺般被人盯着的不适感。
温澜清微微皱起眉,下意识拉过云娆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文若见过太子殿下。”陆君平微笑上前,笑的时候,隐约可见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青年风流倜傥的俊俏模样,俨然不带任何威胁感,但他和容珺一样,都生得人高马大。
一上前,瞬间就将两个小姑娘牢牢挡在身后。
陆君平虽还不识男女之事,却也看出太子看着云娆的目光别有深意。
男人向来最懂男人,他如何不知太子到底在想什么龌龊事。
太子打他心上人的主意就已经很过分,现在居然连他好兄弟的女人的主意也想打?
想到容珺之前跟他提过,太子为了得到温澜清,极可能不择手段,陆君平眼神瞬间又冷了几分。
太子见到陆君平,眼底翻涌的念想瞬间消逝,余剩冷意。
他冷漠颔首,黑眸沉沉:“七弟,真巧。”
陆君平一双大眼笑眯眯的,不说话。
心想,太子再不走,待会儿容珺过来见到他看云娆的眼神,怕是要出事。
可惜,太子本来就想要那小丫鬟,想要得不得了,为了弄到她,不惜给容珺摆了场鸿门宴,如今见到温三姑娘与小丫鬟神肖酷似,哪舍得那么快离开。
“孤听说,温家自幼病弱,寄养佛寺的三姑娘如今不止接了回来,父皇还要收她当义女,”太子神色淡淡,气质冷峻,“听说连封号都定好了,就叫长乐。”
他目光掠过陆君平,直直望向云娆:“你便是温娆?”
太子记得,小丫鬟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特别地软特别地甜,现在他虽然还不能确定她们是否为同一人,但只要她开口,一听便知。
陆君平不知道太子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云娆如今是他名义上的妹妹,不管是为了他背靠的温氏一族或是容珺,他都有义务与责任,好好将人护住。
“五妹前些日染了风寒,嗓子还没好。”陆君平笑笑。
隐晦的提醒太子,眼前这位温三姑娘不止是相府嫡女,还是明帝的义女,他们名义上的妹妹。
要他将那些龌龊心思,尽快收敛。
陆君平此次进宫就是受容珺所托。
容珺原本和他一块进宫,却刚进宫没多久,就被明帝传召,才会到现在都还不见人影。
“受了风寒?”太子垂眸沉吟,嗓音微冷,“可请太医瞧过?”
温澜清福了福身,语气不卑不亢:“府医说三妹妹并无大碍,多谢太子挂心。”
“那怎么行?”太子话说得漫不经心,语气却十分强势,“温三姑娘再过不久便是我大凌的五公主,不论有无大碍,都不得轻忽。”
他话锋一转:“来人,还不快去太医院请太医。”
太子目光不冷不热的扫过他们三人,冷声道:“要是让父皇知道你们温家如此怠慢五公主,那可就不好了。不如七弟就随着她们姊妹二人一块到孤的东宫坐坐。”
云娆心脏忽地重重一跳,下意识攥紧手中帕子。
她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如此蛮横。
可太子虽然强硬,话里却丝毫挑不出错处,句句都是在关心她这位“五公主”。
云娆咬了咬嘴唇,正想开口亲自谢绝太子“好意”,耳边忽然就响起一道低沉温润的熟悉嗓音。
“太子殿下,温三姑娘恐怕不能随您走一趟东宫。”
云娆抬眼,一抹颀长优雅的熟悉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男人又恢复以往的芝兰玉树,清隽儒雅,只是平时总是微微含笑的狭长凤眸,似氤氲着一抹怒意。
眉眼冷峻,眸似寒星。
言谈举止及周身气场,无不散发出一股冷意,浑身威势隐而不发。
云娆红唇微张,原本已经悬在半空的一颗心,莫名安稳的落回原处。
太子转身,见到容珺眉梢微挑,冷冷的“哦?”了一声:“容大将军何出此言?”
容珺来到陆君平身旁,一如既往的儒雅温润。
男人微微笑着,笑起来,虽然温柔,却自带一股咄咄逼人的强大气场,给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
举手投足间,更是无处不透着浑然天成的矜贵气息,气势丝毫不亚于太子。
太子眸色微冷。
“臣刚从御书房离开,皇上恰好要臣话给太子,说让您过去御书房一趟。”
太子微眯起眼,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
“离去前,孤还一事想问容将军。”
容珺笑:“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容将军是七弟的义兄,想必也知道温家多了个三姑娘,如今她就站在你与七皇子身后。”
太子撩起眼帘,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
“孤曾在荣国公府,见过一个模样与她极为神似的小丫鬟,孤记得那个小丫鬟正好是你院里的人,后来还成了你的通房。”
太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容珺:“容将军不如现在就转过身,仔细瞧上一瞧,说不定,这位温三姑娘就是──”
“臣不知太子所言何意。”容珺失礼的打断太子,平时他并不会在众人面前犯下这种错误。
他微微侧过头,冷淡而又不失礼貌的看了眼云娆,很快就回过头,看向太子。
“温三姑娘的确和太子说得那个小丫鬟有点像,不过很可惜……”
男人俊美绝伦的脸庞,浮现惋惜之色:“那个小丫鬟当初偷了卖身契想逃,臣捉回来之后,已按容氏家规处置,将其活活打死。”
太子神色一愣,听见小丫鬟被活活打死,漆黑的眸子隐隐燃起怒火,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是吗?孤怎么听国公府的人说,那小丫鬟逃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怎么到了你这,就变成她已经死了?”
容珺唇角勾起些许无可奈何的笑意,声音非常温和。
“臣当时实在太愤怒,人还没带回国公府就将她处死,当时不止七皇子在场,就连太子的伴读岑指挥使岑大人也在场。太子若不信,可亲自问一问岑指挥使。”
云娆望着容珺的背影,眼中闪过几分惊诧。
男人说话慢条斯理,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气场,温和而又不过分强势,字字句句都挑不出错处。
饶是太子有心想要再试探,也无从下口。
好像前几日那个在焰火冲天的大宅面前,疯了一样,不顾众人阻拦,拼命地想闯进火海的男人并不是他。
当时他泪流满面,眼里映着绝望。
好像昨日还不要命的夜闯相府,只为见她一面,双眼赤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声音轻得近乎破碎的跟她说着对不起的男人,也不是他。
他又是那个不论遇到何事都进退有度,擅于运筹帷幄,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心里,冷静而又从容的容大公子。
是她记忆中的容珺。
容珺微微笑着,指节轻轻敲击手中铁笛,模样闲适:“太子还是赶紧过去御书房,莫要让皇上久等。”
太子冷笑了声,拂袖而去前,仍不忘隐晦的看了云娆一眼,丝毫没发现自己转身离去的瞬间,笑容温和的男人眸色骤然狠沉。
陆君平见容珺又变回自己熟悉的好兄弟,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紧绷的情绪终于得已卸下。
容珺方才表现虽然十分正常,云娆却还是有些害怕,怕他又会像昨日那样,不顾一切的想要接近她。
她不安的垂下眼,与温澜清交握的手,不自觉加重几分。
温澜清看着容珺的眼神同样带着防备。
容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紧攥手中铁笛,指节青白。
漆黑双眸里,仿佛有晦涩的情绪在翻涌。
好半晌,他才转过身,抬眸看她时,眼里含笑,一贯浅浅微笑的儒雅模样。
“容珺见过温二姑娘、温三姑娘。”
男人微笑颔首。
除了开口那一瞬间的干涩以外,他的确遵守承诺,表现得毫无破绽,两人看起来就像初次见面。
没有做出任何让人误会,甚至破坏她名声的事。
云娆与温澜清同时微微福了福身。
陆君平很满意容珺的表现,有模有样地替他引见:“这位是荣国公府的大公子,容珺容大将军,同时也是我的义兄。”
他顿了,笑容意味深长:“我与子玉情同手足,如此想来,也可勉强算是五妹的兄长。”
温澜清困惑的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陆君平不要乱来。
陆君平心里苦,媳妇儿重要,但这个在战场上救过他无数次性命的兄弟也很重要。
心里再苦,也只能朝温澜清无辜的眨眼抿嘴。
早在容珺转过来,目光扫过两人时,云娆已经低下头。
少女长睫半落,垂眼看着自己的绣花鞋,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容珺安静地看着她。
温柔含笑的眸子染上一抹微不可察的苦涩,心头被她刻意的回避与忽视,刺痛的微微|颤|动。
小姑娘今天穿得很好看,美得惑人心神,柔若凝脂的手腕上,还戴了串墨色的玉珠,衬得她本就白皙的手腕越显莹润,玉骨冰肌。
想象以前那样将她揉进怀里抱着。
也好想听她软软甜甜的喊自己公子。
可是不行。
陆君平说得对,他不能将小姑娘逼得太紧,不能再吓着她,让她怕得将自己越推越远。
只要她现在平安无事的活着,能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就该感激。
可是真的好痛苦。
好痛苦。
容珺深吸了口气,蓦地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笑着:“容某还有要事在先,恕先告退。”
他看了眼陆君平:“文若,走吧。”
陆君平诧异:“什么事这么急?”
容珺笑:“上次巡营出了点意外,皇上仁厚,虽不追究,但该巡的营还是得巡。”
离去前,容珺忽然又顿了下脚步,明知陆君平说她染了风寒,不过是为了塘塞太子,却还是忍不住吩咐:“温三姑娘身子若真有恙,还是要慎重些,派人进宫请太医才好。”
云娆心尖莫名一颤,疏离而又不失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多谢容大将军关心。”
容珺一怔。
尽管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真的见到她用这种冷淡而又疏离的态度对自己说话,依旧痛苦得难受承受。
一颗心又苦又涩,又酸又无奈。
“娆……三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他低低笑了下,头也不回的转身,掩去眼中再也压制不住的酸涩。
陆君平看着容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心中那叫一个气啊,他都还没好好跟温澜清说上几句话!
“澜儿,我──”
他可怜兮兮的回过头,想跟温澜清说几句话,却发现温家姊妹俩早就调头离去。
陆君平:“……”
他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什么?
陆君平恨不得把手上折扇掰断,为了顾及形象,只能作罢。
容珺走得很急很快,好像后头有什么野兽在追他一样。
等陆君平追上时,只来得及看到容珺跳上马车的背影。
他觉得不对劲,快步跟上。
没想到一进到马车厢,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艹!
陆君平眼瞳骤缩,立马冲上去,空手接白刃,一把抢下容珺手里的刀。
“子玉!”他想骂人,碍于宫中眼线众多,不得已,只能压低嗓音,咬牙切齿的低吼:“你清醒点,正常一点行不行?!算我求求你了!”
容珺不说话,嘴角抿成一直线,刚才还温柔带笑的眼里没有一丝光,整个人像是被埋进不见天日的深渊里一样,浑身都充满了堕落的阴郁气息。
托容珺的福,陆君平左手还被两片木板固定着。
他头痛欲裂,把刀收好后,面无表情的拿起早就备好的细布,麻利地替容珺包扎伤口。
“文若不必管我。”容珺忽然开口,“我没有办法,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冷静下来。”
“你不知道我刚刚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不管不顾的将她拉进怀中,”他两眼无神,喃喃自语,“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她,我想跟着她马车,想趁她回府时将人掳走,掳到没有人的地方,将她关起来,那里就只有我们。”
陆君平听得毛骨悚然:“你疯了?!你这么做她肯定马上死给你看!”
容珺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没那么做,所以我需要想办法转移注意力,你不用管我,死不了。”
陆君平瞬间被气笑:“你这样又是何苦?你折磨自己做什么?”
容珺还想说什么,却被陆君平恶狠狠打断:“给老子闭嘴!先听老子说完!”
“我刚刚还以为你好了,”陆君平嘴里吐出一口浊气,“没想到你只是在勉强自己,既然如此,待你肩上的伤完全养好,你再次请战,领兵出关,将边疆附近那些小国一并收拾,到时回京直接请旨赐婚,都比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好。”
“领兵出关?”容珺低声重复这四个字,似呢喃,似自嘲。
半晌,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太过于悲凉,听得陆君平头皮发麻。
“文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前世就是在我领兵出关时,失去她的。当时边关传来急召,我前脚刚离京,她就被人逼着投井。”
陆君平没有当真,他只觉容珺已经疯了,彻底的胡言乱语。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我又立下大功了,这一次,可以直接向皇上求赐婚,可以娶她了,但回到国公府,等着我的,只有一间空屋,她早就没了。”
容珺说这段话时,非常的平静,像是在和他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陆君平居然隐隐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或许是容珺的眼神和语气都太痛苦,痛苦得像是快要撑不下去,才会让他有这种错觉?
陆君平明知容珺在说胡话,却仍不住问:“后来呢?”
现在云娆还好好活着,只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只属于他一人,容珺都这么疯,陆君平无法想象云娆要是真的没了,他会做出什惊天大事。
容珺垂眸,低低的笑了下:“后来……”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不带一丝温度与感情,听起来莫名阴森,叫人背脊发凉。
“后来我把所有人都杀了。”
该杀的,不该杀的,全都杀了。
就连宫里高高在上,却早就该死的那位,也杀了。
“所有人是哪些人?”陆君平停顿几瞬,猜道:“你把长公主跟国公府的人全都杀了,给那丫头陪葬?”
其实也不算陪葬,毕竟当时他以为她是没有办法接受他成亲才会自尽。
他就只是,很单纯的,想毁灭一切。
想让所有人都下去陪她。
容珺安静的看着陆君平,少顷,失笑道:“我也不知道,随口说的你也信?”
陆君平:“……”艹!
明知道容珺在胡说八道,他居然还认真了!
陆君平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掀开车帘,想看看出城了没,这才发现马车根本不是往出城的方向。
“这是要去哪?”
容珺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眸色不再空洞无神,含着淡淡的温柔笑意。
“再看最后一眼再出城。”
“……”陆君平终于听懂他们这是要去相府。
马车没有直接停在相府,而是停在相府两条街外的巷子。
容珺一下马车就飞上屋檐,身形如风奔向相府,最后躲在相府附近的一颗大树上。
这么一个将星入命,才貌双全的玉面郎君,现在居然像贼一样,偷偷躲在树上,就只为了看温三姑娘一眼。
这说出去谁敢信?
就连亲眼所见的陆君平都不敢相信!
陆君平很想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他无奈的发现,他居然已经渐渐习惯容珺这种不合常理的疯狂,甚至觉得容珺这么乖乖的躲在暗处偷看也不错。
起码容珺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努力的不让云娆觉得难受,努力的不伤害任何人。
云娆和温澜清离宫后并没有马上回府,温澜清带着她去了趟琳琅阁,给云娆添了一些首饰行头,容珺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想看的宝贝。
宝贝脸上的笑容依然软呼呼的,甜得想让他冲上去亲一口。
躲在树上的容大将军,再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自己犯下荒唐的错误。
等云娆进府,再也看不到身影,容珺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马车上时。
如今中秋还未过,天气依然炎热的很,不过是躲了这么一小段时间,容珺已是全身大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陆君平,表情一言难尽。
但比起容珺做傻事,他居然觉得让容珺这样也不错。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陆君平骤然一愣,突然有点害怕,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容珺带歪了?
“走吧殿下,我们可以出城巡营了。”容珺虽然满头大汗,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脸上的笑容却很满足,很幸福。
陆君平:“……”
算了,被带歪就被带歪吧。
容珺似乎想到什么,马车前进没多久,就吩咐车夫回陆君平府邸。
“不是要出城?”陆君平问。
“还骑马过去比较妥当,再过几日就是赏花宴,我担心皇后或太子在宴席间做什么手脚,得在赏花宴前赶回京才行。”
容珺可没忘,当初温澜清就是在赏花宴上出事的。
他也记得,刚刚太子看着云娆的眼神,十分……令人厌恶。
恶心得教人想挖掉他那一双眼。
“……”陆君平正想骂人,突然想到赏花宴上温澜清也会出席,骂人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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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回府没多久,赏花宴的请帖就来了。
温澜清听见宫里送来请帖,帖子的主人还是温三姑娘,有点难以置信。
云娆虽识字,却不清楚赏花宴是做什么的,见温澜清表情一言难尽,不由得开口问:“怎么了?”
温澜清放下请帖,优雅的捧起茶杯,轻抿一口,才低声道:“这不是寻常的赏花宴。”
云娆还是不懂。
温澜清耐心的解释给她听。
“京城的世家贵女们都知道,皇后此次举办的赏花宴,并非寻常宴席,收到请帖的,全是家世及品貌兼优的嫡女。”
云娆很快就意会过来,有些不确定的问:“这赏花宴,是为了替太子物色太子妃才举办的?”
温澜清没想到她这么聪明,点头笑道:“是,皇后虽未明言,却所有贵女都心知肚明。”
云娆心蓦然一沉,皱眉道:“皇上都说了要收我为义女,封我为五公主,再过不久,我便是太子名义上的妹妹,皇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还会发请帖过来?”
温澜清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云娆沉默片刻,决定提醒温澜清提防太子。
“其实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温斯年刚好回府,听见云娆的话,马上就想起自己不久前做的梦,立刻追问:“什么噩梦?”
他担心知知也梦到了她被人逼着投井。
“爹,您回来了。”云娆与温澜清双双起身行礼。
温斯年摆手:“知知做了什么噩梦?”
云娆抿了抿唇,有些不安地看了温澜清一眼:“我梦见澜清她……”
温澜清听见这个噩梦和自己有关,一颗心顿时高高提起。
“我梦见澜清被逼着与太子成亲,被迫嫁入东宫之后,整日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