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他伤心(一更)

他目光灼灼的,单手撑住了身子,另一只手抚在她的面颊。

乔宜贞的心急速跳动,血液在体内湍涌,她知道自己倘若是要说,是,你就是要出家。池蕴之非得直接剥了她才穿好的衣裳,逼着她承认他就是要犯淫戒的和尚。

“别闹了。”乔宜贞的身子蜷缩起来,想要躲开灼人的模样。

她心生退意,觉得自己不应当提这个话头,扭头不去看池蕴之,悄悄把身下的被子揪起来,整个人快速缩入到了被子里,嗡声嗡气地说:“已经起得很迟了,咱们该起了。”

池蕴之本有些生气,看着她这般逃避的模样,倒是又觉得她有些可爱,可爱得想让他下意识不想逼她。

只是其他时候也就算了,今天她又是红眼又是流泪,还口口声声放任自己要出家,现在就转移话题。池蕴之就是要把这个问题说清楚,掰正她的脸,让两人双目相对,不许她躲开。

池蕴之说道:“我没在闹,宜贞,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池蕴之有一种近乎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帮着他避开了一些劫难,帮着他遇到了印尘大师化解了乔宜贞的劫难,他现在也执拗地不去管身处何地,也要解开她的心结。

“你是因为你病中我还去福云寺,那我道歉,是我的错,可你不应当说我定要出家,我难道会抛下你,抛下孩子?我没有任何的理由去出家。”

乔宜贞想要开口,而池蕴之直接说道,“你如果要说我有佛缘,就不用开口。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

乔宜贞鼓着脸,果然她先前就是想要说这个,被池蕴之抢白,就不好继续说了。

“有佛缘只是万千轮回的一种可能,我不光是有佛缘,小时候还遇到了道士说我适合修道,据说我这样的容貌是修佛修道的好苗子。我是没遇到湘西的赶尸人,若是还说我适合赶尸,我就要去做吗?没道理的,宜贞,你这样总是把我推开,恨不得我离开侯府,离开你和孩子,这对我不公平。”

乔宜贞被他的话一烫,本来有一丁点的心虚,听到了后面,又觉得自己应该理直气壮。

她对他怎么不公平了?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这可是满京都里勋贵人家都找不到的自由。

池蕴之看到了乔宜贞的模样,大约是成亲久了,她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一声,想也不想就撩起了锦被,池蕴之也钻入了进去。

乔宜贞有些慌乱,手抵着他不让他进入锦被:“你、你在干什么?不是说要好好说话吗?”

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系带,身子下俯。

“身体力行告诉夫人,夫人活着一天,我就做不得和尚。看夫人还许不许我出家。”

想要让她身上满是他的味道,池蕴之想着乔宜贞这辈子休想推开他。

……

等到乔宜贞出了闺房的时候,只要看到了粗使丫鬟脸上带笑,就觉得她们在笑自己,恨不得想要锤死池蕴之。

乔宜贞的脚下生风一样,头一遭失去了所有的风度,直接提着裙摆小跑了起来。

池蕴之刚开始还试图拦下乔宜贞,结果他一动作,乔宜贞就跑得更快,还险些腿脚发软跌倒,他就只好急急跟着对方的身后,还不忘提醒:“慢点,小心些。”

乔宜贞的祖父和父亲已经齐齐去上朝,而乔宜贞就一头闯入到了祖母的房中,仗着池蕴之进不来,心跳平缓了下来,捡了一方绣凳,坐在祖母身后。

冯老夫人平时起的很早,昨晚上乔聿回来,她一时激动睡得晚,加上也叮嘱了孙女儿他们晚些起来,就难得多躺了一会儿。

“是不是已经饿了,等不及要吃饭了?”冯老夫人转过身子,看着乔宜贞的模样,惊讶地眨了眨眼。

乔宜贞衣衫有些皱,头发也只梳了单螺,无论是钗环、脂粉一概没有用,面上却晕染出了淡淡的蔷薇红色,她的唇瓣也有些肿,带着水润的光泽,一看就知道做过什么。

乔宜贞因为祖母的打量,低头伏在祖母的膝上,她就知道池蕴之做的好事,肯定会被人一眼就瞧出来!

又羞又恼地把头埋在祖母的膝处,不想理会池蕴之,一会儿想着要是在竹香院可得死命咬他一口。

正好冯老夫人的丫鬟也进来了,轻声说着世子在外求见。

冯老夫人还没有开口,就看到孙女儿对着自己摇头,还比划嘴型,意思是不要让他进来。

乔宜贞本来就只用了一根玉簪固定头发,在路上跑得飞快,已经有些散了,老夫人伸手抓住了那一根发簪,乔宜贞的头发完全散开。

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继而对着丫鬟说道:“让世子先回侯府,说我有些不舒服,贞姐儿今儿多陪陪我。”

等到听闻丫鬟说世子离开了,乔宜贞这才抬起头,愤愤说道:“他真是可恶得很。”

老夫人觉得好笑,孙女儿孩子都有了三个了,鲜少露出这般的窘态。

不过要说池蕴之可恶……

冯老夫人食指点在了孙女儿头上,“昨个儿那么大的事,你没回侯府,他可是担心着,冒着宵禁被抓的风险也要过来,你居然不领人家的情,小没良心。”

“我让他回侯府等着,哪儿用回乔府等着我。”乔宜贞甚至想着,倘若是他侯府,也不会有昨晚上和今天上午的事情,这些都不应该发生。

这语气让老夫人纳闷了,哪儿有好端端把人往外推的?而且世子也是关心妻子,这般语气岂不是伤人了?

“贞姐儿,我上次就想问了,世子怎么得罪你了,老是不好好说话。”老夫人拧了一把孙女儿的脸,“这里也没外人,咱们也难得松快下来,你就同我说,世子哪儿得罪你了?”

“你看看,昨晚上的事就算了,大清早还胡闹,羞死人了。”

老夫人因为乔宜贞的语气发笑。

把乔宜贞揽入到怀中,像是孙女儿孩提之后那样,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背。

“世子与你亲昵,正是心悦你,或许这样在娘家行事让你有些窘迫了,你也不要太与他生气,咱们家里人你也知道,人少了一些,口风都严的很,难道还会笑话你?要是晓事的婆子们知道了,还得羡慕你。”

乔宜贞羞得耳根通红,红得都要出血,“祖母。”

“羞什么,这些话原本是该你娘说,你娘不在,就有我这个老婆子说,要是没这夫妻这档子事,能有你爹?这本就是人伦常事。”

乔宜贞心想着,她爹又不是和尚,一想着池蕴之是要做和尚的人,就有一种亵渎之感,那档子事更增添了羞耻感。

老夫人继续缓缓安慰,“世子可是难得的痴情人,这么多年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我啊,才从胡大夫那你知道,他还为你做了那般事,就只有你一人,不缠着你,他缠着谁?”

乔宜贞狐疑说道:“他为我做了什么事情,还涉及到了胡大夫,怎么不知道?”

冯老夫人也愣道,“你不知道?”想了想继续说道:“你生过了子晋和长生之后,就不曾有孕,你难道不奇怪?”

“我年龄大了,又亏损了气血,生不出不也是寻常吗?”

冯老夫人失笑着把孙女儿搂到了梳妆台前,“瞧瞧我孙女儿这模样,哪儿像是年龄大了。如说是刚嫁人,别人都信。”

“再加上刚刚跑得飞快,一点事情就羞得要钻入地缝里,这哪儿就大了?”

乔宜贞涨红了脸,“祖母。”

“正经说话呢,你同我说,胡大夫说了什么?”

“好了,我也不卖关子。你生了子晋和长生以后,世子见着你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不愿让你再有孕,主动吃了绝精水的药,这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断子绝孙药。”

乔宜贞的眼睛瞪大了,断子绝孙四个字分量太大,让她耳朵嗡鸣作响。

冯老太君还在继续:“这事是我问胡大夫才知道的,这药需要整整吃一年的时间,一年之中只要有一日反悔,就不会损害精水,按照胡大夫的说法,因为药也不便宜,这药穷人吃不起,只有富贵人家吃,但是富贵人家讲究多子多福,哪儿有人愿意主动绝断精水的?所以,真正坚持吃上了一年时间,让药效生了的,他这辈子就只见过世子这一个。”

乔宜贞被这个消息惊得头脑发蒙,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下意识地说道:“祖母。我不知道这件事。”

生了双生子之后,因为出血太多,身子骨亏空的厉害,一直不曾与世子同房,等到大半年后身子调养好了,按道理是可以同房了,结果池蕴之还是住在书房。

这件事还让她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觉得自己是被池蕴之嫌弃了,然后没多久,池蕴之就再度睡到了主院,乔宜贞以为池蕴之是保险起见,想让她多养养身子,她也就忘了这件事。

现在祖母一提,就想起来这段往事,算算日子,差不多正好一年时间。

“这……”乔宜贞心中起伏了许久,下意识地询问:“会不会对身子有碍?”

“算你还有些心。”老夫人戳了戳乔宜贞,“放心吧,我问过胡大夫,这药吃过之后对身子无碍。贞姐儿,世子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就只有你一个,还心疼你,自己悄悄吃了药,就是为了不让你受生育之苦。你呀,莫要太任性了,伤了世子的心。这夫妻的情分,不光是世子一味付出,你也得疼惜他啊,别的不说,你说他不该回乔府,这句就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