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仁没有想到孔佑如此直白,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
自家女儿是98年生，而他是79年生，整整相差了19岁……
不当小孩子看,难道当成女人来看吗？
郑克仁眯了眯眼睛，被气笑：“孔先生,你应该知道你们的年龄差吧？”
孔佑点点头：“知道。”
郑克仁的态度跟刚刚完全不一样：“知道你还跟我说这样的话？你不会要跟我讲什么两情相悦、恋爱自由的大道理吧？”
孔佑实话实说：“确切地说,郑妧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郑克仁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
孔佑的意思应该是现在在单方面追求他女儿,还没有结果。
“孔先生,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
“我们家是什么样子，相信你今晚应该深有体会。”
“很抱歉，就算妧妧接受了你，我也不会接受一个娱乐圈的姑爷。”
“更何况,你们还是跨国,如果能走到以后，生活习惯、文化传统什么的，都会是问题。”
“你年纪也不小了,相信这些你应该都懂，并且,妧妧的性子是什么样儿的，我最了解……”
“她不会做饭,也不太会生活,平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你这么成熟，娶妻应该娶贤,妧妧于你,也许只是一时的新鲜感罢了。”
……
郑克仁说话的时候,孔佑一直在认真听。
等到说完了，他才沉吟片刻开了口：“您说的都对，但是有一点我不认同。”
“娶妻不是娶贤，而是应该娶心爱之人。”
“我喜欢的是天真又热烈、可爱又善良的妧妧，如果她会做饭、会做家务……那反而不是她了。”
“娶她的人应该珍惜她，而不是改变她。”
“诚然，如您所说，我的家庭是配不上您家，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地守护她，让妧妧每一秒都感觉到很幸福。”
孔佑的语气轻轻的，却十分坚定。
郑克仁听着，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恰好此时，郑妧带着安泰俊等人从楼上走下来：“在聊什么？孔佑前辈，要不你早点去休息吧，今天坐飞机什么的也够累了。”
孔佑对她微微笑了笑，然后礼貌地等着家中主人说话。
郑克仁叹了口气，看着郑妧的眼神就跟看一株即将被拱的白菜一般：“那各位就先休息吧，妧妧，你跟我过来一趟。”
郑妧知道从韩国回来后和父亲少不了一场谈话，凝了凝眉，乖巧地跟在郑克仁的身侧从另一边的楼梯上了楼。
他们来到的是郑克仁的书房。
一开始的谈话内容无非就是批评她不打招呼就去韩国的事情，在郑妧的意料之中。
但是之后的聊天方向有些偏——
郑克仁：“你……没谈恋爱吧？”
郑妧睁大眼睛：“没有……”
郑克仁并没有松一口气：“你知道吧？娱乐圈很乱，找对象绝不能在这个圈子里找。”
郑妧沉默着，没有出声。
郑克仁补充道：“你要是随便玩玩还可以，但是如果要嫁人……绝对必须门当户对。”
随便玩玩……
郑妧慢慢抬起了头，一字一句：“玩？像你一样？”
郑克仁瞬间太阳穴狂跳，脾气上涌。
但是，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他强压着脾气：“你懂什么？”
“从科学上来讲，爱情最多只能持续四年，过了这个期限，要不就会分手，要不就会变成家人。”
“人的本质都是自私的，男人更是如此。”
“你能保证他对你不是一时的兴趣吗？”
……
保证谁对自己不是一时的兴趣？
这句话让郑妧听得有点懵，不过她将关注点全放在了郑克仁的前几句话上：“什么科学道理……我觉得你就是在为自己找理由。”
郑克仁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显然，郑妧不想再谈：“明天我去见外婆和外公，后天就会去厦门，过几天再回北京参加活动。”
“汇报结束。”
说着，她转过身。
郑克仁又叫住她：“等等！”
“最近……y-g那边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郑妧疑惑回身：“做什么？”
看这孩子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情。
郑克仁放下心，解释：“因为一些客观原因，集团在对y-g进行评估，有可能会……撤资。”
“身边的人要提防，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难怪泰俊哥说这两天y-g对她的事情不太关心……
郑妧沉默了几秒，应了声“知道了”就关上了门。
从郑克仁的书房出来后，她就去了江天瑜的卧室。
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郑妧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点着熏香，而江天瑜正躺在床上，看起来睡着了。
床畔的置物柜上摆着几瓶药，郑妧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
都是她不认识的药名，什么奥氮平片、阿普唑仑之类的。
正想翻过来看看功效，身侧突然传来了声音：“要一起睡吗？”
郑妧吓了一跳，转头就见江天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杵着头看她。
“妈？你什么时候醒的？”
江天瑜声音轻柔：“一直就没睡着。”
她走下床，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新的睡衣：“穿这个吧。”
郑妧犹豫了一下，换上衣服，便跟着母亲一起躺上了床。
被江天瑜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觉得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幼年时期。
那时候，他们一家还是很幸福的，江天瑜对她也十分疼爱，经常抱着她一起睡觉。
只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情况就慢慢发生了改变。
父母之间越来越多的争吵，以及他们身边总是出现的不同的人，都告诉她，一切不再像从前了。
江天瑜比她离开家的时候瘦了大半，现在摸起来全是骨头的触感。
郑妧抱紧了她的腰：“对不起……妈妈……我不该不说一声就走的……”
出乎意料的，素日里总会埋怨郑克仁、把气撒在她身上的江天瑜一句话也没多说：“嗯，在韩国开心吗？”
郑妧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其实……挺开心的，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是……偶尔会想家。”
江天瑜轻笑：“那你都不经常给我来电话。”
郑妧：“以后会的。”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等我过两天从厦门回来，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江天瑜一愣，然后低声应了：“嗯，好。”
郑妧紧接着就把头埋进了她的肩窝：“妈……你今天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些……温柔得过了头……
江天瑜身形一滞，叹了口气：“人都是会变的……”
“好了，该睡觉了……”
郑妧：“嗯……”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女孩子的呼吸声慢慢趋于平稳，但是江天瑜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慢慢把自己的胳膊从郑妧的脑袋下抽出来，然后从床上走了下来。
江天瑜用旁边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水，吃了点药片，接着走到窗边。
她缓缓打开窗户，坐在了窗框上。
面前是郑妧熟睡的脸颊，身后是万丈深渊。
只有夜晚沁凉的空气让她觉得自由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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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郑妧就带着孔佑一起去了外婆和外公家。
他们住的地方在北京二三环内，这次的路程稍稍比昨天远了一些。
下了车之后，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现代化的、具有设计感的别墅，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
孔佑感叹：“外婆外公住的倒是朴素。”
郑妧轻笑一声，没反驳。
朴素……四合院只是看起来很朴素而已。
通过正门，院子里是青石板路，各色花草，看起来比那栋别墅要有人情味的多。
孔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装饰，还因为郑妧与她外婆外公的相处方式。
不似在父母身边那般规矩，在这里的郑妧随性、会撒娇，也更加生动。
然而，最令他吃惊的是，郑妧的外婆，江天瑜的母亲，竟然是知名舞台剧演员洪新英。
洪新英小时候曾短暂地在中国生活过，后回到韩国，经历了各种战乱和奔波。
留学美国期间，因为出演无数舞台剧而在国际上渐渐有了名望，被誉为当代最负盛名的亚裔舞蹈家之一。
只不过，后来听说她找到了自己的心之所爱，便从娱乐圈隐退了。
洪新英毫不掩饰对孔佑的喜爱——
“我看过很多你演的剧，尤其是《熔炉》，真的很棒！”
“还有最近那个什么《鬼怪》，小表情挺可爱……”
“现实看也不错，一表人才。”
……
说到“一表人才”的时候，郑妧的外公江平奕轻轻咳了一声。
洪新英听到声音，立即睨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江平奕宠溺地笑：“不敢不敢。”
洪新英嗔怪地瞪他一眼，然后拗过头。
看着被郑妧擀坏的饺子皮，她轻拍了一下小姑娘的手：“瞅瞅！你弄这个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面粉！”
郑妧无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躲到了孔佑的身后。
江平奕为外孙女解围：“当年你学包饺子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吗？什么都不会，还是我手把手教你的。”
洪新英反驳：“当时我聪明伶俐，学的比这丫头快多了！”
江平奕：……她居然跟个孩子比……
外公外婆斗嘴，郑妧也不劝阻，只在一旁静静地笑。
孔佑看了看她的侧脸，心中柔软一片。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神奇的缘分，郑妧包饺子的技术，也是他亲手教的。
孔佑轻笑一声。
然而，就在此时，他听见小姑娘叹了口气——
“好羡慕。”
孔佑疑惑：“羡慕什么？”
郑妧抬头，眸中一片认真：“羡慕外婆和外公的感情啊……”
“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吃最喜欢的食物，应该很快乐吧……”
孔佑怔了一瞬，打趣：“你的重点在后半句吧？”
郑妧：……
她举着擀面杖抗议：“前辈！难道在你眼里我只知道吃吗？”
孔佑悠然自得地抢过擀面杖，在她额头上轻怼了一下：“难道不是嘛？”
郑妧踮着脚，想要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这时，她突然又听到孔佑出了声——
“你想要的都会得到的。”
郑妧微微一愣，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像是柔和的温泉水，一点一点入侵，渐渐把她全部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郑妧先收回了视线，嘴里嘟囔着：“什么嘛……前辈说的好像承诺似的……”
然而，她回过头，就看见了自家外婆揶揄的眼神。
郑妧：……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