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他才对王太太道:“几个儿子都是男孩,将来自是会出去挣功名,我只要给他们好的教导就可以了,对他们我自是无愧于心。可我确实愧对韶儿和丽娘,她们两个却是被我连累了。”
夫妻两个在这里对坐叹息的时候,王韶光也在门口流眼泪。
她原本是打算叫父亲和母亲用晚膳的,哪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可她却觉得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真正值得唾弃的是如齐国公府和徐府这般背信弃义的人家,她父亲又做错了什么事情?
难道非要随了那逆贼的心意,才算是做对了吗?
但那样,又是真的做对了吗?
王韶光一把推开门对着王珩和王太太道:“父母养育女儿长大,何来对不起之说。况且此事皆为齐家和徐家背信弃义,与父母何干?”
王韶光这一番深明大义的话,让王珩和王太太又是心酸又是欣慰。
他们心酸的是女儿明明受到了伤害,却仍要来安慰他们。
欣慰的则是女儿并不因此事埋怨父母,反而深明事理。
但王韶光越是如此,王珩就越不愿意委屈了女儿。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明白自家现在是结不到如齐国公府那样显赫的人家了。
可家境显赫的人家少有,才华出众、品德高尚的学子还是有的。
王珩老大人决定他要在这几年好生为女儿寻摸出一位合适的人家。
不过还未等王珩老大人寻摸出什么合适的人家,她们的邻居就带着孩子上门拜访了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和王太太在她们安顿下来之后,就依照此时习俗,准备了各色礼品让张妈妈她们送到了隔壁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倒是接了王家的礼品,却说她们家男儿现正在战场,家中现只有老人和幼童,不方便上门拜访。
等家中男儿回来,她们再登门拜访。
王老夫人和王太太知道后忙说无碍的,且她们问明那家的情况后,倒是又唏嘘了一番。
那家人姓陆,陆家现共有六口人。
年岁最长的是这家老祖母,大家都叫她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儿媳,不过她儿子儿媳身子不好,这几年都一直缠绵在病榻间。
陆老太太的儿子儿媳给她生了两个孙子,长孙和长孙媳妇已经故去了,只留下一子一女现在陆老太太身边抚养,男孩今年四岁,女孩则已经八岁了。
次孙也就是陆家现在当家的男儿,他也是陆老太太说的现正在战场上的男儿。
“这人呀,无论贫穷或是富贵,只有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在一起才叫过日子。如今咱们虽经了些灾祸,可家中人人都是平安的。纵是为了这个,咱们也应该满足才是。”王老夫人就对王太太感慨道。
王太太是个贤淑的女子,对于荣华富贵本就没那么看重,其所思所想不过是一家和乐罢了。
她知道婆母同自己这么说是担心她因为夫婿被流放的事情,心中郁郁,特意来安慰她的。
因此,王老夫人说完话后,她就笑着道:“是呀,儿女平安,家中和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王老夫人看她面上并无任何怨怼之色,到底把那颗心又放了回去。
儿子被流放,她不是不难过,可再难过,那也是她的儿子,她是绝不会对儿子有任何怨怼的。
但她担心儿媳会受不了这个落差。
她以往是鼎鼎大名的次辅夫人,走到哪里都被人簇拥,如今落到如此田地,纵是性子再好的人,心中难免不会难受。
好在儿媳到底还是能沉得住气生活的人。
这样就好。
思及此,王老夫人欣慰的一笑。
人这一生,起起伏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在高处享受众人的追捧时要能定下心,不被那些虚伪的吹捧所迷惑。
在低谷被人冷落的时候,也要能沉得下性子,耐心经营生活。
只要她们一家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齐心协力的生活,终有一天她们王家会再闯出一番新的天地的。
王老夫人的眼眸逐渐坚定了起来。
许是觉得陆家看起来比自家还要艰难些吧,自得知陆家人的情况后,王老夫人对那位尚未谋面的陆老太太就多了一丝怜惜。
王家的下人出去买菜时会买些本地的应季水果回来。
王老夫人就时常让下人送些水果过去给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也礼尚往来的送了些吃食过来。
如此,等到她家男子一回来。
陆老太太就带着家人上门拜访了。
女眷们自去了后院与王老夫人说话,陆家这位男子则去前院见王珩。
待到看清眼前这男子的长相后,王珩的瞳孔就是一缩。